第一百一十七章 爬山虎人
手握不住時間,它總會在指縫間悄然溜走,她靜默地望著自己舉在眼前的手,指縫間的光亮漸漸的消失,緊而又是一片光亮,軍營中的篝火熊熊燃起,點亮了這荒蕪的大地。
原來這麽黑了。
她放下手,仰起頭望向天空閃爍的星辰,沒有月亮的天空,此刻就像是星落棋盤,星星點點,卻又是縱橫交錯。
她草草地吃過他人送來的晚餐,便放下了帳篷的簾子,又回到了桌前,將那副淩亂的畫折起,擱在一邊,好似在期待著他回來能夠看見一樣,如此不經意的動作,在她細想之時,想要發笑。
此時的她這麽安靜,隻是不想讓外麵無形的眼睛看到她的驚慌,她的心並不平靜,它一直在叫喧著,惶恐與不安在他告知她端燁修出事後就不曾退去,一直盤踞在心頭上,如藤蔓一樣緊緊地扣著她的心髒,然後向著喉嚨慢慢地往上生長,害得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外麵開始漸漸的安靜下來,能夠聽到晚風吹著帳篷發出的鼓鼓聲,還有蟲鳴的聲音,她知道夜深了,隻是淩楚嚴怎麽還不來?
莫不是反悔了?若真是如此,他來這兒幹什麽,隻是想要看看她擔心的模樣嗎?
若真是如此,那他可真得如願了。
忽而,她聽到一陣怪異的蟲鳴聲,她從之前被她割破的地方走出去,隻見有一個帳篷陰影處,站著一個人,而此人正是淩楚嚴。
她也學著蟲的鳴叫聲回著他的聲音,才一聲,他便注意到了她,於是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朝著淩楚楚走來。
隨後兩個人同時鑽進了帳篷裏,淩楚嚴率先開口道:“我的人在北山入口處等著你,這個交給你!”說話間,從懷裏掏出一塊用玉打造的令牌,精致而又美麗,還有一張畫得極其細致的底圖。
淩楚楚沒有拒絕,接過它們放進了自己的懷裏,但是她又拿出了一粒藥丸,淡淡地說道:“對不起,我不能完全相信於你。”
淩楚嚴眼眸中閃過一絲悲涼,但一閃而逝,他微笑著接過她手中的藥丸,吞了下去:“嗯。這般可是行?”
淩楚楚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她以為他定是會計較下:“嗯。可行。”隨後她看了下他的身高,淡淡地說道,“你去床上躺著吧,不然會被人認出來,我沒有你那麽高。”
“嗯。”淩楚嚴沒有拒絕,笑著同意,“你快些去吧,注意安全,我等著你回來。”
聽著他的話,淩楚楚一愣,也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他說讓她等他,而她的兄長說得是等著她回來……等,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需要靠漫無止境地猜測來度過每一個時刻。
淩楚楚看著他和衣上了床,衝著他笑笑:“哥哥,謝謝。”這兩個字在上次見麵的時候,她就想喊了,隻還是有一絲害怕,就連這次也一樣,隻是感情這東西她真得逞強不來。
淩楚嚴倒是讓她的一聲呼喊,愣了許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帳篷裏的時候,才回過神,他咀嚼著她喊得哥哥兩字,心中一片溫暖,有她這麽一聲喊,真得就夠了。
淩楚楚接著帳篷間的陰影,快速地在黑暗中穿梭著,很快她便出了軍營,朝著北山奔去,輕功也一並用上,在過了半個時辰後,她越過了荒蕪的平原,見得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拴著一匹馬,正低頭在吃著草,她也顧不得太多,一個飛身坐在了馬背上,用劍砍斷了拴在樹上的繩索。
“駕——”快馬加鞭地朝著北山而去,她要趕在黎明之前到達北山,她總算是知道心急火燎是怎樣的一個感覺,像她現在這般便是,她害怕端燁修已經受傷,害怕他已經出事……
約莫一個時辰,她終於來到了北山,所謂的北山,其實並不是所謂的山,而是怪岩嶙峋,草木稀稀疏疏,與以往她見過的山完全不一樣,這兒的石壁及其的陡峭,隻有一條路向著裏麵而去……
這時候,她注意到前方有人攀在岩壁上,若不細看,幾乎會以為那隻是石頭而已,她從沒有想到有人會有這麽好的本事,好似可以吸附在這些石壁上一樣,隨後她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難道這些人就是淩楚嚴派給她的人?
她向著他們走進,清冷的聲音不輕不重:“你們是誰?”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這些人紛紛從石壁上落了下來,將她圍在中間,她眯起眼眸借著星辰的光輝細細地打量了他們一通,若不是細看,他們身上的衣服真如這石壁顏色一致。
“倒還真是和他長得很像!”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說了一句,其他的人都蜂擁而上,打量著高頭大馬上的淩楚楚。
淩楚楚牽著馬,皺著眉頭冷冷地望著他們:“你們可是兄長派來的人?”
“的確很像。不過比他冷得多。這兄妹性子可算是截然相反。”又一個人出聲,邊上的人也開始應和著,“的確的確。太冷了。”
聽著他們說話,淩楚楚發現一個問題,這些人說話的音調都是一模一樣,幾乎連聲音也是一樣,這該是怎樣才培養的出來,她對於她的哥哥真得一無所知。
“你們若是兄長派來的人,那麽請隨我一同進山穀!”淩楚楚冷眼掃視了下周圍的人,大抵有五十來個,她不知道這些人的功夫究竟如何,萬一馬馬虎虎,豈不都是進去送命,而且連著她怕也會出事。
這時,有一個開口道:“我等江湖之人,怎會救朝廷的人呢!雖說這魏王是不錯,不過與我等人皆不和。”
淩楚楚眉頭一皺,她可是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難不成淩楚嚴是故意為難她的嗎?派了這些人。
“那麽請你們讓路!”她森冷地說道,同時揚起手中的鞭子抽在馬身上,“駕——”
馬匹突然間的奔跑,倒是讓這些人迅速地散開,然後望著馳騁而去的白衣人。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這點他們兄妹二人有得一拚。”
“你說他會不會把那令牌交給她了?”
“極有可能,你看他最愛的寶馬都丟給妹妹了。”
這些人望著遠去的人議論紛紛,這時,其中一個驚道:“那我們還在這兒作甚,難道真讓他妹去送死?”
此話一處,眾人皆反應過來,手腳並用的爬上了石壁,如同爬山虎一樣敏捷地在嶙峋的石壁上攀爬著,速度那麽迅速……
“喂,等等!”石壁上傳來那些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刺耳,卻也讓她聽得異常清楚。
她側過頭向著山上望了幾眼,在行馳中,她幾乎無法清晰看清楚他們的身影,在心中不由得佩服這些人的功夫。
“馭——”她拉起韁繩讓馬停了下來,很快,那些人都落在了她的身邊。
“小姑娘不要見怪,剛才與你開個玩笑而已。”說著嗬嗬的笑了幾聲。
淩楚楚眼底一片平靜地望著他們,毫無波瀾,與剛才一樣沒有生氣,也沒有喜悅,就這麽望著他們,倒是讓他們兄弟五十人變得渾身不自然。
“具體的行進方法,淩楚嚴已與我們商量過了。我們兄弟五十人,其中三十人與你一起,另外二十分別從兩處上頭而下,與魏王等人匯合,到時候裏應外合。”有一個走到淩楚楚的麵前,神色不與其他人一樣,一臉嚴肅地開口說道。
淩楚楚沒有反對他們的意見,點頭算是同意。
她遠望著前麵還看不見盡頭的山穀,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端燁修,我在努力對你好,隻為以後你能夠原諒我,在憤怒的時候,還能夠想起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