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習慣顯然是可怕的東西
林正總覺得這兩天辦公室的氣壓低得可以，尤其是當他跟他家寶貝打電話的時候，總有不明冷空氣無形襲擊，今天也是，他接完電話一進門就感受到低氣壓撲麵而來，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而散發低氣壓的源頭此時正坐在辦公桌上敲打著鍵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點心不在焉，雖然隻有一點，但對於秦予之這尊大佛來說，已經是難得。
“怎麽，秦醫生，心情不好啊，你這眉毛皺的，別說是蚊子了，那褶皺都能夾死蒼蠅了。”林正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後不出所料的得到秦予之的冷淡一瞥，但不妨礙他繼續觀察他呀，畢竟這種機會難得。
隻是，不對勁，果然不對勁，他發現秦予之的眼睛總往手機上瞄，尤其是聽到手機一響，一個震動就能讓他立即拿起手機瞄上一眼，然後放下，繼續辦事，雖然整個過程麵無表情，但是，林正一雙“火眼金睛”還是瞧出，也腦補出了不少關鍵點，他怎麽瞧都覺得秦予之拿起手機的時候是期待的，放下手機的時候是失望的，而且，秦予之可是認為手機是當代人的禍害之一，這會兒怎麽…有情況，絕對有情況。
許是終於覺察到林正觀察他很久了，秦予之放下手上的不是很重要的事，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倒了杯水坐下：“怎麽？”
“我昨天晚上看見蘇曲知了，你還記得的吧？”果不其然，看見秦予之執杯的手一頓，然後不著痕跡的繼續喝茶，林正心想，嘿，我就不往下說，看你忍不忍得住。
果然，等了一會兒不見下文的秦予之抬眼看了他一眼，林正一個嘚瑟，比他預想的時間還要短呐，這要是以前，秦予之對不感興趣的話題，那是“你說你的，你說的再生動，我也當沒聽見”，可這回…“那姑娘，昨晚看到的，耷拉這個腦袋，一臉的缺覺，我看給她一把椅子，她坐著就能睡著。”
“實習累的吧。”
還搭上話了？“你作為主治醫生還是讓護士打個電話回訪一下吧，囑托囑托，她這情況可不能太累了。”林正言至於此頓了頓，繼續道：“話說我們那會兒實習的時候怎麽樣？我都忘了。”
“恩，畢竟你不年輕了。”
林正突然有點後悔他為什麽前幾天要離開先前那個雖然擠了點但是充滿人性關懷與友愛的辦公室，轉而將辦公地點選擇在了這個空曠冷颼颼毫無人性的地方了，簡直是失策，秦予之這種人，就應該放任他自生自滅，他是腦子打結了才老是過來觸黴頭，同時，他也無比佩服與同情那個敢撩撥這尊大佛的蘇姑娘。
秦予之最近幾天的確是有點不對勁，原因無他，那個之前天天有事沒事撩撥騷擾慰問一下他的人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聯係他了，而他又是沒有要緊事絕對不主動聯係人的性格，所以，倆人就斷了聯係，畢竟，他是真的沒有要緊事找她。
當然秦予之也是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的，他竟然已經習慣了蘇曲知那小姑娘每天或是不著邊際或是正中紅心的撩撥與慰問了，秦予之扶額，對於這種“騷擾”，他向來不是厭惡就是無視的，這次怎麽就變換策略了呢，而習慣顯然是個可怕的東西。
他今天正納悶著不知發生了何事，也在想著要不要主動一下問問，畢竟禮尚往來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隻是不知如何措辭，恰好，林正就給提了個醒，他作為主治醫生，關心出院後的病人，是必要事件。雖然，秦醫生再一次忽略了一點，這也是他想要做的事。
所以秦醫生一下班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而電話那頭的人，此時此刻正身處偏僻地帶，站在屋簷下看著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和停在暴雨中的小電驢發呆，整張臉皺著唉聲歎氣。
蘇曲知最近在忙一個項目，雖然隻是小小的實習生一枚，但也是忙到團團轉，一回家沾上枕頭就能睡著的那種，這好不容易今天是這個項目的最後一天，她的最後任務是將資料送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告捷了。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呢，這就狂風暴雨來襲了，真是嗚呼哀哉。
時間也不早了，天色隱隱有暗下來的趨勢，這個時候應該滴滴一下的，但是…蘇曲知將目光投在這會兒在雨水的衝刷下顯得更為嶄新喜人的小電驢，忍不住一陣心疼，這小電驢是她為了實習剛買的呢，老喜歡了，把它留在這裏吧，舍不得，跟它一起走吧，這雨怎麽都沒有小下來的趨勢，糾結得慌。
正忍痛決定暫時舍棄小電驢，自己打車回去呢，手機就響了，蘇曲知掏出一看，秦醫生？
“喂，秦醫生。”
“恩。”
“有事嗎？”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清冷的聲音透過手機從耳畔傳來，“最近很忙？”
“恩…也還好吧…”其實是挺忙的，這不是都忙得沒顧得上去騷擾他了麽…不過，這倒是換得了秦醫生的主動聯係，蘇曲知因為這場暴雨而鬱悶的心情這會兒頓時轉晴。
秦予之聽著電話裏的清脆聲音，嘴角微揚，但是，這聲音裏摻雜了不少的雜音，“在哪裏？你那邊聲音很大。”
“什麽？”
“你在外麵？”秦予之走到窗邊，外麵這會兒風吹得樹枝不停搖晃，雨聲隔著一層玻璃都清晰可聞，他突然想起今早新聞播報的台風，“趕緊回家。”
“哦…”她也想趕緊回家啊，奈何天公不作美，這裏地理位置又偏僻，正要滴滴一下呢，就來電話了…
想起她這個時候應該是剛下班，開車技術也是一言難盡，那麽，“開著電瓶車？”
“恩，小電驢經受不起這等天氣，罷工了…”
“在哪？”秦予之繞回辦公桌，“待會兒把位置發給我，你站著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好。”
秦予之掛了電話就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拿了件外套，外麵應該有點冷，小姑娘還是不要感冒了。
隻是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又下著大雨，原本就不好的路況在這時候就更加的擁堵了，天色漸漸暗下來，秦予之不免感到焦躁，一個人在那麽偏僻的地方等著，應該會不安吧，他想打個電話過去緩解一下氣氛，但看了看這交通，算了，還是不要分心了，找個小道抄過去吧。
車終於擺脫擁堵來到目的地，秦予之遠遠便看見蘇曲知抱膝蹲著，垂眸看著地上大圈大圈的雨落漣漪，她本就是清秀幹淨的長相，蒼白高瘦，這會兒在雨簾中遠遠看過去，更添了幾分柔弱，秦予之不覺多了幾分心疼，他拿著外套打開車門撐傘走近她，聽到動靜，蘇曲知抬起頭與他視線相撞，原本迷茫發呆的眼睛瞬間發亮，嘴角揚起的弧度一點一點勾起人心，瞧著帶著些許濕意的她，秦予之的心一下子軟得一塌糊塗。
將外套遞過去讓她穿上，等著她蹲得發麻的腿緩過來，秦予之才將傘略微偏向她，低聲道：“走吧。”
“走！”
車上，兩人一陣無言，過了良久，蘇曲知才將糾結了很久的話題拋出：“秦醫生，我最近實習有點忙，所以就沒有向你報備我的情況，你沒有不習慣吧？”
沒有不習慣吧…秦予之一僵，這問的真是直接，隻是，他並沒有接這個梗，反而是提起前半句的話：“不要做太累的活，革命的本錢得揣好。”
“知道了…”
顧左而言他，真是聊不下去，蘇曲知撇撇嘴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一路保持沉默。
一路無言到家門口，蘇曲知解下安全帶準備下車，耳邊低沉清冷的聲音傳來：“等一下。”
然後蘇曲知看著他下車撐著傘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微微彎腰對她說：“我送你到門口。”
見蘇曲知先是一個怔愣，再是一臉“想多了”的表情，秦予之好笑道：“我隻有一把傘，所以是你淋濕呢，還是我回家淋濕？”
蘇曲知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但又轉念一想，不對啊，“我也可以先撐傘回家，拿了傘再給你送下來嘛。”說完後見秦予之隱隱有回車的打算，她連忙擺手討好道：“那不行，您是個注重高效率的人，豈能浪費您的時間。”
話剛落下，她就拿起背包下車，立馬關上車門，扯扯秦予之的衣角示意可以走了。
“但是我的小電驢怎麽辦呢？上班都沒有交通工具了呢…”蘇曲知歎氣嘀咕，瞄了瞄在雨中與她悠然並肩的男人，頓時靈光一現，要不…“要不秦醫生你送佛送到西，要是方便的話…”
“我上班很早。”你可能起不來。
“我起得來的！”蘇曲知聞言立馬表態，“周末我就去把小電驢帶回來。”
眼前的姑娘總是用這種期待滿滿的眼神看著他，他都不忍心拒絕，秦予之伸手揉揉蘇曲知的頭發，低聲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