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盡管我們的雙手空無一物
等到吵人的現代舞的音樂終於放完，打扮甜美的主持人上來報幕，接下來的表演是支新疆舞。領舞的竟然是剛才急匆匆跑出去的那個女孩子。
顧燃坐在台下笑著欣賞，而蔣霖燁卻冷著臉不發一言。女孩見坐在第一排的顧燃朝她笑，紅暈又跑了滿臉。
蔣霖燁看著媳婦兒臉上對著別人綻放的勾人笑容，硬是咬著牙才勸自己冷靜下來，不要一下子衝上去，把媳婦兒臉捂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等到一支舞跳完，顧燃鼓起掌，女孩紅著臉看了一眼他，按照排練的順序跑下了舞台消失不見。
顧燃看了看手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起身，跟老黃打了聲招呼，順便看了看蔣霖燁，就去了舞台的幕後。
節目最後高三一班整體出演了一個情景劇，就是那種沒有台詞隻有誇張動作的表演。大概描述了學生們從高一到高三的生活，和每個人的成長。看下來非常感人，不少高三的學生聯想自己短暫的三年生活後都在哭。
顧燃拿著麥克風，站在舞台一側準備上場。
即使人多，但台下很安靜。鴉翅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似乎在安靜的沉思。
他在這裏上了六年的學，每一年都會來參加所謂的校慶兼高三學生的畢業典禮，不過前五年都是一邊看別人畢業，一邊想象自己的畢業，那時候是不是也會像他們一樣痛哭流涕、不能自己。而等到今年真的輪到了自己，好像……也就是那麽回事吧。
有太舍不得麽？有太放不下麽？好像沒有。
人生的路真的太長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也根本不知道未來等待他的都會是些什麽。
他不敢去想象，有些時候也不敢麵對。
隻聽音樂慢慢落下，燈光照亮舞台中央，原本黑暗的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架黑色三角鋼琴。
顧燃邁著步子走上舞台去，燈光照在秀麗的臉上，使他的肌膚看起來有些透明，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裝勾勒出美好利落的線條，猶如英國王室貴族一般優雅高貴。
他走到舞台中央，隻離鋼琴一步之遙。
他看著台下老黃身邊的蔣霖燁臉上糾結又驚豔的表情，有一瞬間竟然笑出了聲。
台下不少認出顧燃的女生都在尖叫，老師不會管的，因為今天也管不了。
不少如今高三的女生們從顧燃初中踏進校門的那一刻起就對他芳心暗許，隨著顧燃優異的成績，豐富的才藝，一一被展現出來，她們對顧燃的喜歡就漸漸的達到了另一種微妙境界……
那就是寧願把他掰彎，也不要便宜任何別的女人！(笑哭)
顧燃輕輕拍了拍話筒，看著台下黑壓壓的觀眾席，開口說話，“親愛的老師，初中部、和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顧燃。”
他笑著自我介紹完，底下不少女生男生開始起哄。
成績每年都是全校的第一名，豐富的才藝無人能及，加上帥氣俊美的外表，溫和謙遜的氣質，即使有人嫉妒，也絕對反對不了他確實有資格拿走附中在Q大的唯一一個保送名額。
“今天我想唱一首歌，送給所有的同學……尤其送給畢業的你們……盡管我們的手中空無一物，我們也都是最好的自己。”
顧燃慢慢坐在鋼琴凳上，雙手撫上琴鍵，手中霎時傾瀉出一串流暢的音符，片刻寂靜過後，觀眾席上的女生開始尖叫著喊好帥好帥！
他輕輕在唇前豎了豎手指，大禮堂奇跡般開始安靜下來，他仿佛絲毫沒有收到影響一樣，輕輕撥動琴鍵的手指修長白皙，前奏響起。
青年伴隨著鋼琴聲輕輕啟唇，瞬間清冷溫和的嗓音被鋼琴上固定好的麥克風傳響在整個大廳。
“我有一份心意
想將它贈與你
那是會在孤寂漫長的夜裏
依稀在遠方不停閃著光明
綴滿蒼穹的一空繁星……”
顧燃唱著，一邊抬起頭看著觀眾席上的蔣霖燁，笑意滿滿，兩眸燦燦，從這兒蔣霖燁可以看見他手指飛動的速度，纖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指在琴鍵上流動飛舞，彈奏出歡快鮮明的節奏。
“雖然不斷失去
雖然也費解難拒
雖然也受盡委屈
雖然也心願難許
依然欲掙脫逃離
依然要堅信到底
依然想鼓足勇氣
依然會昂首挺進……”
即將唱到副歌，青年的尾聲拉出絲絲顫音，有一種不堪觸碰的脆弱。
蔣霖燁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舞台上那個仿佛會突然消失不見的身影，心裏的種子迅速生長出藤蔓，包裹著不可言說的欲望。
停頓些許，青年拉高音調。
“盡管我們的雙手中空無一物
緊緊相依去感受守護的氣息
所以請你相信孤獨時別傷心
我將化作星塵守候著你
緊握手不放開你……”
青年不經意的抬眼，兩道視線突然相對，顧燃燦爛一笑，向他眨了眨眼睛。
“……我有一份心意
想將它贈與你
那是會在孤寂漫長的夜裏
依稀在遠方不停閃著光明
綴滿蒼穹的一空繁星。”
回音未止，最後一句如同霎時掉落古井深潭的石子，在水麵泛起陣陣漣漪後在涼水的阻力下掙紮著落入潭底。大禮堂內寂靜一片，顧燃將琴鍵上的雙手取下，起身走到舞台中央，拿著話筒向台下的人鞠了一躬。
這時台下的人們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鼓起掌來，不少女生激動的淚流滿麵，大聲喊叫：
“顧燃！顧燃！顧燃！”
“男神！我是高三X班的XXX！我愛你！”
……
老黃坐在台下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兒。自己這個學生一旦學校要搞什麽活動，讓他出來露一手的時候，全校的女同學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這不，明明校慶來著，都成了這孩子的個人演唱會了，不過這心裏怎麽就這麽舒坦呢？還是有點小驕傲呀，老黃飄飄然道……
坐在老黃身邊的蔣霖燁同學就更不用提了，哈哈哈哈！看我媳婦兒多掙麵子！多才多藝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哈哈哈……然後蔣霖燁想到今天早晨自己穿著小豬粉圍裙去跟媳婦兒賣萌的時候，媳婦兒竟然都無視他心情就頓時不好了…
…而且這些人是眼瞎嘛，明明他們今天穿的是同款情侶裝，她們竟然都沒發現……還有啊，媳婦兒這麽優秀這麽美麗這麽萌萌噠好像把他鎖在家裏不放出去給別人看到啊！明明是老子的媳婦兒！什麽你們男神啊……那明明就是老子一個人的媳婦兒啊媳婦兒……
“謝謝大家。”
顧燃手握話筒，臉頰有些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台下的人聽到他說話漸漸安靜下來。
“今天，學生會的老師讓我在這個舞台上代表所有的高三畢業生發言。”
“我覺得很正式。”顧燃鄭重道。
“我，顧燃，今年十八歲，六年前踏進這個學校的大門。除了家裏，附中是我呆過得最久的地方，就相當於我的第二個家……”
“我在這裏哭過，笑過，惹是生非過，也得到過不少的榮譽，我要感謝這個讓我夢想起航地方，附中。”
台下的人開始鼓掌。
“我還想感謝所有為我上過課的老師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們都是我值得敬重和愛戴的人。尤其，我要感謝我的班主任，黃建國老師。”
老黃在台下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一瞬間的窘迫，隨即滿麵紅光，無比自豪。
“……我不知道學校裏還有多少和我一樣，是從小在單親家庭生活的小孩，我的父親很早就不在了，從小和母親一起生活。可能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黃老師有時候就像我的父親一樣……在一班，我做了整整六年班長兼黃老師的數學課代表……在這裏，我要感激您對我的信任和栽培，感謝您的照顧。”
老黃似乎是被煽情到了，眼珠泛著水光。顧燃接著說。
“……有時候其實沒什麽，”顧燃頓了頓，“最後我想說的是，尤其是那些和我一樣是單親家庭的同學們：因為過早的承擔家庭賦予我們的責任，我們比起雙親健在的孩子要更堅強，我們不能懦弱，不能放棄，即便是為了自己的理想，也要咬牙堅持……”說到這裏，顧燃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上的表情有些苦澀，“……有些不公平我們生來就不可避免，但是同樣的，上帝為你關閉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戶，那扇世界贈與我們的窗戶，就是我們身上頑強的毅力和與不公平鬥爭到底的精神。”
顧燃看著台下不少老師同學都在擦眼淚，心裏也有些感觸。於是，鞠躬。
“謝謝大家！”
掌聲再一次響起，然而這次伴隨掌聲的是一聲更比一聲強的：
“蔣霖燁！顧燃！”
“蔣霖燁！顧燃！”
“霖燃！霖燃！霖燃！”
顧燃的臉騰的一下紅起來，站在舞台上有些不知所措……他說的真的有這麽露骨麽，怎麽大家全都這個反應呢……(孩子你難道不知道學校論壇裏全是你們的第八字母麽)
顧燃看向蔣霖燁，發現他也同樣看著自己，兩人對視卻沒有被別人注意到……突然他看到蔣霖燁朝自己微微一笑，顧燃心裏頓時湧起一種出櫃後被全世界的人認同的非常爽快的感覺！
他站在台上笑了起來，蔣霖燁看著他，幾乎覺得這是他再次遇到顧燃之後，他露出的最幸福純粹的笑容。
就像歌裏唱的那樣，盡管我們的雙手中空無一物，我們也永遠站在彼此的身後守護對方，不畏風浪，不懼險阻。
顧燃這一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衝到台下去站在那個人的麵前，想要狠狠地撲上去擁抱他……卻不知，連同之前的表演，都被有心人用攝像機全程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