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夜晚

  等回去了要好好收拾這兩個。蔣霖燁不無惡意的想。 突然，他手中的動作一停，看到也澤的檔案上有大概七年前到過B市的印刷字跡，再細細看過一遍，手抵著下巴靜靜沉思。 七年前從小流落在外的蔣梓文被香港蔣氏尋找回去入了族譜，後來跟隨蔣慕華到達B市，不久後再次失蹤。從時間上來看這兩人在B市時的時間剛好吻合，可是蔣梓文是死是活，現在在哪裏，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都無從得知。 七年前，顧燃大概在小升初的階段，他在馬來西亞跟隨執行任務的凱蒂長見識，也是那一年，他在跟隨父親去往東北。 蔣霖燁收起檔案，眼神朝著滴答作響的瓷白鍾表望去，已經淩晨兩點了。他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想把一切事情聯係到一起，就好像這樣就能發現更多不同尋常的東西一樣。 就像他知道顧燃心裏有個坎兒，或許更為嚴重一些，他想要去了解，卻無從下手，所以隻好滿世界的懷疑，就好像有人向他信誓旦旦保證過這樣真的有用。 “你……你別過來！” 寂靜的夜晚被驚恐聲劃破一個小小的缺口，蔣霖燁連忙起身趕到臥室，將那個瘦削的，身上有著清新洗衣液味道的人圈進懷裏。 同樣字眼的求救，同樣毫無威脅的吆喝……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被他如此頑固的植入腦海。 黑夜降臨，仿若一隻慘白的枯手，緊緊的鉗住顧燃的喉嚨，讓一切畫麵巡回流轉，故意似的將他最不願意回首的場景暫停定格。 顧燃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再次被夢中轟鳴的電鋸聲吵醒，他搖著頭，潛意識掙紮一般逼迫著自己趕緊睜開眼睛，等到好不容易遠離那個手持電鋸獰笑著漸漸走近的男人，他早已經滿身大汗了。 “呼——”他深吐一口氣。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噩夢已經成為習慣了。 “沒事的，有我在。” 等聽到了身後磁性的聲音，顧燃才後知後覺的感到從背後傳入的溫暖。 “蔣……霖燁……我有沒有嚇到你？” 他喘勻了氣，小心翼翼的語氣中添加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悲哀。 “沒有，怎麽可能呢。”蔣霖燁將下巴輕輕抵在顧燃瘦的有些硌人的鎖骨上，手環在腰上，不願放開的姿態。 “從小到大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嗯？” “小時候明明我比你高，卻一直被你欺負，你一天到晚還要罵我笨，說我這麽蠢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不過罵完了之後總是再一筆一劃地教我……我做不會李老師布置的練習題，你就悄悄幫我做一遍，再一道一道解釋給我聽……” “……你知不知道在琉璃島從來沒人敢這麽對我說話，除了我爸媽你是第一個敢這麽欺負我的人……還有那隻小白貓，對了，後來它怎麽了？” “……被車軋死了。” 顧燃想了想輕輕的說，他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虛無縹緲，無奈的好像生死於他已經無關緊要了。 蔣霖燁明顯感覺到懷裏的身體一僵，便不動聲色地將人圈的更緊。 “我不知道，我那天回家發現盒子裏什麽都沒有……然後李老師說了我一頓，我第一次跟她吵架，就跑出去了……” 懷裏的人斷斷續續的說，蔣霖燁仔細的聽著他比小奶貓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輕輕蹭著他柔軟的頭發。 “……然後我就看到馬路上，那麽近的距離，那麽小，我剛想走過去抱它，”他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像是不願再想起，“它就被車軋死了。” 那一刹那黑車飛馳而過的場景，骨骼瞬間被碾碎的聲音，還有被碾在車輪下最後一聲來不及發出的稚嫩絕望的慘痛叫聲…… 真的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