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J姐

  何知南先前模糊聽說J姐大概五年前離的婚,單身之後男友不斷,年級一個比一個小,一水兒的小鮮肉,背地裏被稱作“CBD蕭亞軒”。


  瞿一芃習慣早睡,習慣早起,習慣每天醒來後泡一碗泡麵做早餐。而韓蘇相反,韓蘇習慣晚睡,晚起,不吃早餐。這是韓蘇的工作決定的。


  兩個人雖然同居了大半年,同在一個屋簷下的時間卻極少。韓蘇太忙了,頻繁的出差與加班。瞿一芃可以理解,她剛剛研究生畢業,工作不到一年,野心勃勃,積極向上,渴望在自己的業務領域打造出一片新的天地,像一頭年輕的麋鹿。


  隻可惜,家裏養了一隻小鹿,而自己沒有森林。


  再次“獨守空閨”的瞿一芃睡前收到發小發來的群聊邀請。點了同意。


  本以為是個交友群,卻沒想到群裏全是各類直男,或發照片或轉發文章,商量些撩妹技巧。瞿一芃向來看不上這些技巧的,可不知怎麽想起了今晚何知南的樣子,沒忍住耐著性子看了幾條攻略。


  十一點半,瞿一芃對韓蘇發了一條:“大寶貝晚安。” 像發出一個例行通知般,便了熄燈。此刻韓蘇在香港出差,他知道,韓蘇的回複往往得在半個小時以後。


  周五那天早上,何知南有些失落。


  但畢竟需要接待客戶,她還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條Theory的藍色裹身連衣裙,頭發被端莊地盤起,留下兩捋長劉海,卷曲地垂在耳朵前。


  周初何知南按照老板名單上的郵箱發送會議邀請函之後,瞿一芃遲遲沒有反饋是否願意參會。兩人的對話框也再沒出現新的提示。


  孫涵涵讓頗有些焦慮的何知南靜觀其變。畢竟,“轉了那麽大彎要到了你的微信,總不至於沒有下文吧?”


  研討會定在下午1點,何知南一上午忙著布置會場、打印簽到表、給老板訂午餐,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今天會遇見你嗎?”


  手機震動了一下,連帶著震動的,是看到消息界麵名字時候何知南的心。何知南叼著實習生剛買來的subway差點跳起來。


  “你下午會來?”何知南反問。


  “這周一直在出差,抱歉沒回複邀請函。不知道此刻報名是否還來得及?”


  “人數已經滿了……”何知南佯裝遺憾。看到瞿一芃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何知南害怕他就此放棄趕緊打斷了:“但沒關係,有我呢”,她又忍不住甜滋滋地補了一句,“你直接來吧!”


  “太謝謝了,知南。一會兒見。”


  “瞿一芃。”何知南放下手機小口咬著subway,在心中小聲默念著。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名字。大概是十個高鵬那麽好聽。


  草草吃完飯後,何知南和準備迎賓的實習生相約衝入洗手間,風馳電掣給自己補了一套全妝。


  客戶陸陸續續進場,何知南和實習生緊盯簽到表,恨不得騰出八隻手來給來賓遞名片、送資料。老板張澤銳站在一角和客戶們寒暄,團隊的高年級律師"J姐"宛如蝴蝶一般穿梭在來賓之中。


  在打算畢業後做律師的實習生看來,J姐是他們團隊裏頗為神奇的存在。


  從律師助理做起,內資律所一般7年升為合夥人。不能堅持下去的人,要麽半途跳去一個小一點的平台,要麽直接轉成了甲方做法務。而J姐自回國起,已經做了至少12年的律師了,卻還是個不上不下的資深,連預備合夥人的資格都沒有。


  而在沒什麽事業心的何知南看來,J姐隻是個豪爽而有風情的女人,身材火爆,看起來大大咧咧,隻是那雙眼睛,總喜歡滴流滴流轉著,像是宅鬥小說裏出生不好卻好不容易攀上高枝的姨太太。


  瞿一芃出現的時候,何知南還沒顧得上雙眼一亮,就見J姐如蝴蝶一般翩翩的朝瞿一芃飛過去,兩個人在進門處熱絡地聊了起來。


  聊了好一會兒,就見J姐直接把瞿一芃往會議室中引去。何知南不知怎麽就急了,忙喊:“J姐,這為客戶還沒簽到呢。”


  瞿一芃卻被J姐如花一般簇擁得連腳步都沒停,J姐在進會議室前回過頭來擺擺手說了句:“哎呀不用啦,這是我的朋友瞿先生。XX資管的,你在簽到表上找到他們公司打個勾就行了。”


  “嘖嘖嘖~”實習生站在何知南邊上一臉老成地搖頭,找到某某資管打了個勾,而後,悄悄說了一句:“聽說,J姐上上個月和她的小男友分手了。”


  “什麽?又分了啊?”何知南先前模糊聽說J姐大概五年前離的婚,單身之後男友不斷,年級一個比一個小,一水兒的小鮮肉,背地裏被稱作“CBD蕭亞軒”。


  “好像是男方提的分手。那個小鮮肉是我們學長,也是搞金融的。J姐自個兒學曆不好,名校情結嚴重,她的男友非清北人大不要!”何知南隻是普通秘書崗,影響不到實習生的畢業留用,雙方工作分工明顯,實習生對她沒什麽忌諱。因此倆人說話少了普通同事的拘謹,每逢八卦心一起,該說的不該說的最終全都說了。


  “那人家高材生怎麽就看得上她呢?男人不都喜歡年輕漂亮小姑娘嘛。”何知南不信。


  “你是不知道J姐家多有錢嗎!我聽說那個學長人有些孤僻不太好相處,當年考上人大好像走的也是特招……”


  實習生的意思比較明白,特招生是國家給農村戶口且品學兼優學生的扶持政策,學長家庭困難,人大金融係畢業的才子又眼高於頂,畢業肯定不指望回鄉了。若想在北京創出一處天地,J姐無論是閱曆還是資曆,對他的吸引力,都比普通小姑娘大得多。


  何知南了然,沒再搭話,腦子悶悶地回想起剛剛瞿一芃被J姐簇擁進屋的畫麵。突然想知道瞿一芃是哪個學校的、哪裏人……


  “剛剛都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今天晚上有空嗎?多虧你給我留了位,我得好好謝謝你。”瞿一芃的微信再一次蹦出來。


  何知南忍不住腹誹,有J姐這樣的朋友,哪裏需要我給你留位。想起剛剛的情形,她有些冷淡地回了一句:“舉手之勞,不客氣。”


  瞿一芃沒再回複了。


  過了一小時,何知南的手機又震動起來:“知南,你得幫幫我。你們的律師姐姐一直纏著我。如果今晚你不答應我的約會,我就要被……”


  瞿一芃緊接著發了一隻濃妝豔抹的恐龍對著屏幕不斷拋媚眼的表情。


  何知南差點在辦公室笑出聲來,她歡快地扔下手機偷偷拉開會議室一角門縫往裏看了一眼,黑壓壓的會議室,張澤銳在分享行業最新政策,瞿一芃坐在角落,旁邊是緊緊挨著他的,小動作與耳語不斷的J姐。在何知南看來,此刻瞿一芃的表情,著實隱忍又痛苦。


  何知南被治愈了。她開開心心回到工位上,拿起手機對瞿一芃說,好吧。時間和地點你定,我就勉為其難做做好事咯!


  瞿一芃把地點定在芳草地負一層的餐廳。國貿民工可以騎自行車到達的地兒。何知南一下班便趕了過去。


  瞿一芃大概遲到了十分鍾,剛剛落座,瞿一芃仿佛逃脫魔爪般鬆了一口氣。用瞿一芃的話說,J姐死活要約他共進晚餐,更死活不信他早已有約,最後非得親自開車把他送到了芳草地門口,才算死心。


  何知南壞笑說,你可不知道她的名頭:“CBD蕭亞軒,專門狙擊麵目清秀的小哥哥。”


  “麵目清秀?”瞿一芃摸摸自己的臉,笑了:“你也這麽覺得嗎?”


  何知南沒料到他會這麽問,趕緊把目光移開,轉移話題說:“不僅外貌哦,還有學曆,你一定也是學曆對了她的胃口。”


  瞿一芃詫異,問:“清華?她要求夠高啊……”


  何知南“唔”了一聲,“她的小男友們限定清、北、人……看來你果然符合。”


  “怎麽不要常青藤?”瞿一芃問。


  “藤校的小鮮肉家裏不缺錢,她可高攀不起。”何知南嘴快答了。卻沒注意到瞿一芃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去。


  “哈哈。這樣。”瞿一芃幹笑了兩聲,“對了,還沒點菜。也不知道你的胃口,就選了家西餐廳。還不知道你是哪兒人呢?”


  何知南笑起來,露出兩顆梨渦,“我就是北京本地的呀,什麽都吃。”


  瞿一芃點點頭說,北京孩子幸福得多,上清北也比我們那邊容易。我也工作好幾年了,打算存夠了錢就在北京買套房。你應該早買了吧?


  何知南翻著菜單,隨意回答:“嗯,白玉嘉園,剛畢業時候爸媽買的。那時候還很便宜。”何知南沒注意,瞿一芃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滿了審視與打探。


  隻聽瞿一芃接著問:“爸媽是體製內嗎?是不是快退休了?”


  何知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見麵就問父母的工作多少有些越界了,何知南咽下心裏的不快開口:“我爸在國企,我媽是小學老師。他們生我生得早,沒那麽快退休呢。”


  瞿一芃牽起嘴角笑了:“媽媽小學老師啊,難怪知南你看起來那麽乖。”


  “其實壞著呢!”何知南眨了一下眼,把菜單推到瞿一芃麵前:“意大利麵,我喜歡吃這個。一份凱撒沙拉一份西瓜鮮榨再要一個提拉米蘇。”


  “吃這麽多。卻還不胖。得讓多少姑娘羨慕死。”瞿一芃笑著叫來服務員,隻給自己多點了一份烤雞胸沙拉。


  何知南不好意思了:“你是在減肥還是想羞辱我?”


  “最近健身,加上上了年紀不得不控製熱量。”瞿一芃,“還是你們年輕人好。”


  “哦?健身成果如何?”


  “有機會讓你看看?”瞿一芃壞笑。見何知南表情不對,又趕緊正經起來:“清華每年有個健身大賽,全是古銅色眼鏡猛男。我是說,下次帶你看看……也順帶給你介紹幾個我們學校的俊俏小哥。”


  何知南知道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在問自己是否單身,她裝作沒聽出來,隻笑嘻嘻應到:“那敢情好,我最喜歡認識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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