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金牌
“大小姐?”見李妱華許久沒有說話,玉容忍不出聲提醒。
玉容有些奇怪,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為何大小姐要考慮這麽久啊?
葉柔兒在身後拉了拉玉容的衣角,說到:“娘,為公子醫治的桑先生乃是苗疆神醫,先生規矩很大的,輕易不見外人。如果不經過他的同意就帶你們過去,恐怕先生會惱怒……”
玉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倒覺得有些歉意了,笑笑又說到:“是我考慮不周了,奇人異士是應該規矩大些,如此我便不去了。柔兒你快過去吧,別讓神醫等著急了。”
葉柔兒笑嘻嘻的應了,匆匆往後宅去了。
李妱華有些微愣的望著葉柔兒的身影出了大廳,消失在影壁之後,默然在心中歎了一聲,開口對玉容說到:“玉容,其實柔兒是怕你會擔心,所以才如此說的。桑先生為人很和氣,也不講究什麽規矩。本來此事涉及柔兒,早應當讓他當麵向你來講清楚,隻是我為了錦兒的病急的糊塗了,才耽擱了這麽幾天,還望玉容你莫要怪罪。”
“大小姐這是說的哪裏話,您這可是折煞玉容了……”玉容慌忙站起來,連稱不敢當。
李妱華又說到:“此時桑先生要為錦兒醫治,怕是不太方便招呼你,不如等一會桑先生得空了,再叫他過來讓你問話可好?”
玉容受寵若驚,哪裏會說不好。李妱華對她真是太客氣了,讓她一時坐立不安,十分的不適應。
沒有什麽話題可說,廳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玉容在暗自捉摸著,既然李妱華給了葉柔兒一個鐲子下定,那按理說她們家也應該回贈一個什麽東西的。可是玉容愁啊,雖然這兩個月她們家富裕了起來,葉柔兒和喬琰也孝敬了她不少金銀首飾,但那些東西跟李妱華的玉鐲相比,根本上不得台麵,拿不出手啊。
這可如何是好!
玉容急的額角都泌出一層薄汗,頻頻的看向段陽。
她想著既然段陽是葉柔兒娘親的故人,那不知道他手中可有唐小姐的東西,可以拿來替葉柔兒下定的呢?
段陽感覺到了玉容焦急的目光,疑惑的看向她。
玉容尷尬的一笑,不知該如何讓段陽明白她的心思。
很顯然段陽這大老粗沒有看明白玉容的眼色。
玉容無奈,隻得略感歉意的對李妱華說到:“大小姐,按理說您把那鐲子給了柔兒,我也應當送個物件給公子才是,可是您那鐲子實在太過貴重,我這邊一時倒不好拿什麽出來了……”
李妱華安撫的朝她笑了笑,“不妨事。”
段陽這才明白過來玉容在急什麽,略一思忖,便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來,放到了玉容旁邊的桌子上,低聲道:“就用此物下定吧。”
那金牌約莫三寸長,兩寸寬,厚約半指,純金打造,拿在手中隻覺得沉甸甸的。金牌表麵刻著龍紋,玉容看見嚇了一跳,再仔細看才發現那龍爪隻有四指,原來隻是金蟒。
不過就算隻是蟒,也足夠令玉容驚訝的了,這可是王侯才能用的圖示。
金牌另一麵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唐字。
玉容抬眼看了段陽一眼,心道,難道唐小姐竟然出身於王侯之家嗎?
段陽見她疑惑,朝她略一點頭,示意她安心。
玉容便真的安下心來,笑著將那塊金牌遞到了李妱華的跟前,說到:“大小姐,這塊金牌就送給公子吧。”
李妱華道了一聲好,接過了那塊金牌,放在手中仔細的看了看,神色卻是微微一變,抬眼目光驚疑不已的在玉容和段陽的身上掃過。
作為京中貴婦,李妱華自然比玉容更懂得這金牌的來曆。
之前她雖然並沒有見過這牌子,但也早聽說過皇帝陛下曾禦賜給大將軍唐立恒一麵蟒龍金牌,以彰其功。
唐立恒乃西王府贅婿,不可稱郡王,但皇帝卻破格賜他郡王才可使用的金牌,可見對其愛護之心。
李妱華沒有想到,這枚傳說中的金牌竟然會作為葉柔兒下定的信物,此時被送到了她的眼前。
“這……此物怕是不合適吧?”
一瞬間,李妱華心裏轉了千百個念頭,她忽然想起葉柔兒並不是玉容的親生女兒,那難道說葉柔兒竟然跟唐立恒有什麽關係不成?
這一回換做玉容安撫的朝李妱華笑了笑,“大小姐盡可放心。您也知道,柔兒並不是我親生的……”
話也不用說的太明白,這一句不是親生的,再加上這麽一塊特殊的金牌,已經將葉柔兒的真實身份勾勒的呼之欲出。
李妱華握著那塊金牌,心中百轉千回,心情真是複雜難言。
她已經放下了身份門戶之見,準備死心塌地的接受一個小戶女子做兒媳婦了,可哪知事情峰回路轉,葉柔兒的背後忽然冒出了唐立恒。
雖然並不是跟唐立恒扯上關係就能讓葉柔兒一下子變成名門淑女,但門戶觀念在上流社會中本是根深蒂固的存在,李妱華即便是已經說服了自己,但難免還會擔心,慕容錦會不會因為娶了小戶人家的女兒,而被周圍的人嘲笑鄙夷。
而這金牌的突然出現,立時讓李妱華心中安定了不少。
雖然還不清楚葉柔兒與唐立恒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既然段陽能把這塊獨一無二的金牌拿出來替葉柔兒撐腰,那李妱華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將來就算有人要拿葉柔兒的出身來說事,恐怕西王府還有唐大將軍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間,她們竟然跟西王府做了親戚。
想到世子亡故的這十八年來,她們母子在淮安王府裏過的憋屈日子,李妱華真是百感交集。
今後若有了西王府和唐立恒的助力,想來慕容錦的路也會更好走一些吧?
李妱華一方麵有些驚喜,一方麵也有些慚愧,覺得有些對不住葉柔兒,對不住玉容。
她本以為自己是清高之人,這些年來也因為誠心禮佛而更加的無欲無求,此時卻因為一塊金牌以及葉柔兒的出身之事,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原來她心中還藏著這麽多的怨憤不平,她本性裏跟那些淺薄的婦人一樣,喜歡踩低就高,世俗無比。
她忽然覺得自己無比的醜惡,自己都對自己生出了厭煩鄙視之意。她心中充滿著罪惡感,心跳慌亂,一時坐立難安,恨不得馬上跪倒佛祖麵前,懺悔自己犯下的罪惡。
李妱華臉色有些發白,目光慌亂的看了一眼付嬤嬤,手指微微顫抖的拉著付嬤嬤的衣袖。
付嬤嬤嚇了一跳,不知道她怎麽忽然之間就這樣了,忙扶住了她,撫著後背為她順氣。
“怎麽了這是?”玉容也趕忙走到了李妱華麵前,關切的詢問。
李妱華拉住玉容的手,忽然悲切的哭道:“玉容啊,我、我對不起你……”
玉容不明所以,隻能溫聲細語的勸慰著。
李妱華隻是拉著玉容低低的哭泣。
這些天她本來就著急上火,吃不下睡不著,身體早就有些不堪負荷了。
付嬤嬤看她臉色蒼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急忙叫了人進來,又對玉容和段陽說了聲抱歉,就讓人七手八腳的把李妱華給架回了後宅。
呼啦啦一群人離去,偌大的大廳中就剩下玉容和段陽,顯得有些安靜空曠。
玉容愣了一會,正想問問段陽那金牌的來曆,又有小丫鬟走馬燈一樣的進來給兩人重新換了熱茶。
這一打擾就將玉容想要問出口的問題給憋了回去,略一思忖,再開口時已經換了問題。
“段先生,聽你方才說到無心蠱,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說說這個無心蠱到底是什麽毒?我見柔兒始終遮遮掩掩,剛才大小姐又是那樣表現,我這心裏感覺很不踏實。莫非這毒有何不妥?”
沒有追問那金牌的來曆,是因為玉容看出來段陽並不想公布葉柔兒的身世,雖然她不太理解到底是為了什麽,但她不想讓段陽感到為難。而且玉容雖然好奇,但葉柔兒的出身到底如何,對玉容來說根本沒有差別,知道和不知道並不太重要。
反而是這無心蠱,才是當下最應該重視的東西。
玉容不笨,她沒那麽容易就被葉柔兒給騙了,她之所以不點破葉柔兒的遮掩那是因為相信女兒的聰慧,給她留麵子,但並不代表玉容不會通過別的途徑了解事情的真相。
如果葉柔兒隱瞞的事真的很重要,那玉容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段陽抬眼看了玉容一眼,目光難得的柔和。因為玉容並沒有追問那金牌的來曆,他便想這個小婦人心思可算玲瓏。
難怪會將葉柔兒教的那樣好,段陽心中對玉容滿懷感激。
對於這無心蠱,段陽確實有所了解。他沒有葉柔兒那些顧忌,所以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全數都告訴了玉容。
玉容越聽越激動,表情越來越憂慮,驚愕道:“柔兒這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