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思維發散
段陽在房間裏等李運,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影,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便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院子外麵馬車還安靜的停在那裏,車廂的簾子掀開了一點,從裏麵露出葉柔兒半張小臉,正有些天真無辜的看著段陽。
“李大人還沒來嗎?”葉柔兒故作不知的詢問道。
段陽點頭,“我去問問,你在此等候。”
“好。”葉柔兒乖巧答道。
她倒不擔心段陽知道李運失蹤之後會懷疑到她,因為她隻是一個身單力薄的小丫頭,又壓根沒離開這裏,根本沒有能力將李運給擄走。
也許段陽會懷疑到慕容錦的身上?
葉柔兒坐在馬車上靜靜的等著,沒片刻,隻聽見外麵人聲吵吵嚷嚷的朝這邊過來了。她立刻掀了簾子,探出半邊身體來,驚異的朝人流過來的方向望去。
四五個官差跟在段陽的身後一溜小跑著朝這邊奔過來,除了段陽的一張冰山臉,其餘個人神色都是驚慌失措,畢竟欽差大人無故忽然失蹤,這可是大事。
“怎麽了?”葉柔兒裝作懵懂疑惑的樣子,瞪圓了眼睛瞧著段陽,心中默念著淡定淡定……
段陽濃眉深鎖,朝她看了一眼,低聲道:“李大人失蹤了……”
他神色有些凝重,深深的看著葉柔兒,有些欲言又止。
葉柔兒眼睛瞪得更大,“怎麽會?什麽時候的事?”
她裝的太像,所以段陽也沒法懷疑她。
段陽的猜疑一下子便落到了慕容錦的身上。能在縣衙內,守衛森嚴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李運給擄走,除了慕容錦,段陽想不出巒城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就算是慕容錦,段陽也有些不相信。他對慕容錦身邊侍衛、暗衛的情況了解的很清楚,其中好像並沒有那樣的能人。
“你在車上等著,不要隨意走動,縣衙已經戒嚴,要仔細的搜查。”段陽又囑咐了葉柔兒一句,葉柔兒點頭應是,老實的坐回了馬車內。
查吧,就算能把巒城翻過天來,也找不到李大人的蹤影。
沒多一會曹禦顫著一身肥肉,滿頭大汗的也跑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吳毅和一眾衙役差官。
那個引領李運到院門的差人也被叫過來仔細的問話,聽聞李大人完好無損的邁步進了院子,眾人的眼睛便都朝段陽看了過去。
段陽臉色陰沉冰冷,“李大人確實沒有進屋。”
眾人便紛紛收回了目光,不是相信了他的話,而隻是迫於他的威勢。
“查!仔細的查,將這府裏的每一寸地皮都翻過來,除非是神仙來了,否則李大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曹禦一邊擦著汗一邊叫囂著,指揮得眾人團團轉。
有個侍衛略有疑惑的回憶了下,當時聽見的那一聲短促的叫聲,他有些不確定,當時他轉身來看什麽也沒發現,所以他懷疑當時是幻聽了,可是李大人忽然的失蹤,又讓他覺得也許當時確實是聽見了一聲驚呼……
“你怎麽了?”他旁邊的兄弟見他冷著,便捅了他一下,那侍衛緩過神,想了半天,壓低聲音對身旁的人耳語。
“李大人到門口之後,我好像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可是我回頭看的時候什麽也沒發現,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真的?那快告訴曹大人啊,萬一你沒聽錯呢!”
這個細節立刻被稟報給了曹禦。
“你真的聽見了一聲呼救?”曹禦緊張的問道,又朝旁邊黑著臉的段陽看了一眼,“段大人,你在屋子裏可曾聽見那一聲驚叫?”
按理說段陽距離李運更近,如果侍衛聽見了那聲喊,那按理段陽也應該聽見。
段陽凝眉沉思,當時他在屋子裏,確實沒有聽見。
“我沒聽見,不過如果當時李大人確實曾經呼救,那麽馬車上的人應該會聽見的。”段陽指了指旁邊安靜停著的馬車。
葉柔兒正從馬車的窗子中探出頭來,見眾人都望著她,就做出沉思回憶的樣子,過了一會才很慎重的搖了搖頭,“我真的沒有聽見……”
曹禦被嚇得不輕,最後下了命令,府裏完全封鎖,所有人今天都不許離開衙門半步,就連段陽和葉柔兒也不準離開。
段陽和葉柔兒都沒有意見,隻是讓人去葉柔兒家中報了個信,兩人便被安排著在縣衙後宅裏住下了。
私下裏,段陽又慎重的詢問了葉柔兒一次,當時真的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葉柔兒果斷的搖頭。
“……段大叔,你說會不會是公子讓人把欽差給擄了去?”葉柔兒還故部迷魂陣的征求段陽的意見,小臉上一片凝重,“公子明明說他不會做的……而且時間那麽短,他哪來得及安排?”
段陽瞧了她一眼,沉默著思考了半天,才道:“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也許李大人隻是在府中走動,並未被人擄走。”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消失,真是挺不可思議的……難道還有人跟我一樣想擄走他?段大叔,你說,會不會是這個李大人跟人有仇啊?”
“他已經在巒城住了好幾天,要是私仇應該早已尋仇了,何必要在縣衙這樣守衛森嚴的地方動手?”段陽沉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選在縣衙動手,確實有些冒險,到底是怎麽把人給弄走的呢?段大叔,你說對方到底知不知道李大人是來見你的呢?什麽人這麽自信,能在你麵前不出聲響的將人給擄走?這也太大膽了……這麽做,很明顯是陷段大叔你於不義之中,難道……”
接下來的話葉柔兒就沒有說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難道那個擄走李大人的人,其實是跟段陽有仇?所以才故意的陷害段陽?
段陽也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可是他最近實在沒有接到消息,不知道哪個跟他有恩怨的人到了巒城。
葉柔兒心裏也很忐忑,她一邊發散思維胡亂猜想著,想要將段陽的思路引向別的地方,最好能將慕容錦給摘出來。而另一邊她也被自己胡亂猜想的東西嚇了一跳,不細想不覺得,這樣一想她確實是將段陽陷在了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段陽對她那麽好,可是她卻做了這樣的事,她心裏覺得非常的過意不去,微微慚愧的低下了頭。
先不管外麵的人是如何急切的在尋找李運,且說葉柔兒離開了異空間個,將李運一人獨自的留在那裏之後,李運真是又急又怕。
如果說來到這裏的時候是全不知情,所以還不覺得太神奇,那麽眼睜睜的瞧著葉柔兒憑空消失掉,這對李運來說可真是一個極大的震撼。
他追著葉柔兒的身影跑了兩步,在她消失的地方仔細的檢查了好半天,可是地麵、空中都沒有半點異常,一個活生生的人,真的就是在他眼前瞬間不見了。
街頭賣藝變戲法的還要用塊大布遮擋一番,同時放出一點煙塵來做掩飾,而剛才這人消失的卻是這麽幹脆。
李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啊!
李運煩躁的在異空間的院子裏折騰了好半天,心中也在期盼著剛剛憑空消失的人會再次突然的出現,可是時間過去了好半天,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李運更加的急了,心裏毛毛的,總覺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繞著房前屋後的又轉了半天,懷著僥幸心理盼望著能見到一兩個活人,可是除了田地裏的青蛙飛蟲,這個世界裏就在沒有別的活物了。
頂著炙熱的大太陽,李運朝著遠處的山走了好半天,等終於走到了山腳下,才發現這山實在高的有些離譜,如果光靠他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爬到山頂去。而且爬到山頂又如何,他也不知道山外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個空間,四麵環上,完全是被封閉了起來,除了平地中間的那個小院,完全沒有半點人類活動的蹤跡。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那個女子說的是真的?她真是神農大帝座下的什麽仙女?而這裏真的是神農大帝的後園?
李運疑惑著,又頂著大日頭回到了平地中間的小院內。
屋子裏,碎掉的玻璃杯在反射著太陽光,更顯得晶瑩剔透。李運蹲了下來,撿起一大塊碎玻璃,在手中仔細的查看了好半天,最後確定,這樣的寶石,他之前確實從未見過,甚至根本沒有聽說過。
所以這也許真的是神物吧?也隻能是神物吧?
他又疑惑的去看了看那張變出了東西的桌子,很快便在桌子上發現了一行小字:神仙桌,意動食來。
神仙桌!
李運大駭,圍著桌子轉悠著看了好半天,那一行小字既不是寫上去的,也不是刻上去的,隱隱的浮在桌子的表麵,好像是立體的一般。
這樣奇妙的字跡,更是讓李運的心思亂了幾分。
意動食來,他望著那四個字,聽見肚子咕嚕嚕的叫喚了一聲。
他餓了。此時已經過了午時,他又走了很遠的路,所以早就覺得腹內空虛,有些手腳無力。
看著那四個字,他腦海中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然後就覺得更餓了。
可是神仙桌已經被葉柔兒用過了一次,這時候他再如何執念,也是不可能變出食物來的。
李運泄氣的在旁邊坐下,隻覺得頭暈眼花,疲憊不堪。他有些後悔,早些時候為什麽不跟那個姑娘好好的說話,結果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管她是不是仙女呢,應該先問明白她要幹什麽,然後哪怕是虛情假意的應許了她,讓他帶自己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才是上策啊。
腦子裏剛浮現鬼地方這三個字,李運又覺得有些害怕,趕緊正色的朝諸天神佛賠禮道歉,想著仙境,仙境,這裏是仙境……
那姑娘既然敢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又沒有捆綁他,那顯然是不怕他跑掉的,可見這個地方真的很難逃的出去吧?
李運心中又灰心喪氣了幾分。
外麵,縣衙內的搜查還在進行中,可惜忙碌了大半天,一直到夕陽西下,這欽差大人還是連個影子也沒見著。
段陽作為第一嫌疑人,他和葉柔兒被曹禦恭敬的請到了上房,與其說是休息不如說是監禁。段陽的臉色深沉冰冷,葉柔兒一陣天南地北的胡亂猜疑之後,自己也覺得這麽做實在不太厚道,於是也就老實的閉上了嘴。
熬著,好不容易熬到了掌燈的時間,李運還沒有找到。
曹禦又往段陽的房中,想再問問段陽的意見。雖然李運失蹤段陽是最大的嫌疑人,但依曹禦那麽沒有主意的性子,他實在有些扛不住欽差大人失蹤,而他搜查無力的責任。
比起他的無能,樞密處的大人在這樣的事上自有一番手段,曹禦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段大人,依你看,這李大人的失蹤,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段陽臉沉如鍋底,“曹大人還在懷疑段某?”
曹禦趕緊擺手,擦擦冷汗又說到:“非也非也,本官隻是想征求一下段大人的意見,畢竟樞密處的手段咱們都是知道的。找了這半天,李大人還是全無蹤跡,本官覺得李大人恐怕已經被帶出了縣衙,依段大人看,這帶走李大人的到底是何人呢?”
段陽也認為李運早被帶出了縣衙,他心中最大的疑惑還是落在慕容錦的身上。但是全無證據,他也不能對曹禦說就是慕容錦劫走了李運,綁架欽差這可是殺頭的大罪。按道理,依慕容錦的性子,他也不像是能這樣做事的人。
可是慕容錦畢竟嫌疑最大,段陽也不可能輕易的排除他。
“曹大人,先不要猜測是誰劫了李大人,隻想想巒城本地有能力劫走李大人的,都有誰?”
曹禦一怔,“這……巒城這裏雖然有些富商大賈,但家中的護院大多是些莽夫,身上雖然有些功夫,但那些高來高去的強人,卻是沒有的……這要說有能力劫了李大人的,恐怕……隻有淮安王府的人……不過,本官絕對沒有說這人就是他們劫走的意思!”
曹禦知道段陽與慕容家是有些關係的,他哪敢在段陽的麵前直接說懷疑慕容家。
段陽點頭,“確實。”
聽段陽沒有責怪他的意思,曹禦鬆了一口氣,忽然又想起不久前強人當街射殺囚犯的事,臉上一白道:“段大人,不知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有強人當街一箭射死了刺客的事?你說,會不會是他們所為?”
段陽凝眉思考,他也不是沒想過那些人。事後他調查過,那日在茶樓鬧事,要刺殺慕容錦的那三個刺客的來曆,隱隱的指向淮安王府中的某些人。尤其是後來當街一箭殺人的人,那樣的身手,那樣的射術,還有他用的那隻箭,都表示著他大有來曆。
段陽調查了一陣,隻當這是淮安王府中無謂的爭鬥,事情查到了一定的地步,再查下去恐怕就會引起某些人的警覺了,所以段陽也就停了手。這些事到底是慕容家的私事,既不關乎國體,也不涉及社稷,雖然牽連著一點葉柔兒,但也沒多大關係,段陽興趣缺缺。
這時被曹禦再提起,段陽心中轉了幾個個兒,也不免畫了混。
“無論如何,曹大人應該親自到慕容府上去,探看一下情形。”段陽向曹禦建議道。
曹禦連連點頭,“好好,本官這就去。”
“不要打草驚蛇。”段陽又囑咐了一句,他覺得曹禦肯定做不到不漏聲色。
曹禦訕笑,“不如,段大人辛苦一趟,跟本官一起走一趟?”
段陽瞥了他一眼,“怕不方便,曹大人還是自己去吧。”
曹禦很為難,但好在還有一個對慕容錦了解頗深的吳毅,主動請纓要跟曹禦一起去。曹禦大喜,趕忙帶著人去了慕容府。
段陽沉思著,眉頭緊皺。
葉柔兒湊過去,小心問道:“段大叔,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段陽也不瞞她,“確實有些想法。柔兒,你與慕容錦做打算,是在什麽時候,周圍可有別的人聽見?”
“是今天一早,大概辰時三刻,在妙香閣裏,當時鋪子剛開門,並沒有客人,我們又在包間裏,說的很小心,應該沒有別人聽見吧?段大叔,你是不是懷疑有人要栽贓嫁禍給慕容錦?”
葉柔兒的心狂跳著,她多希望大家的想法都能朝這個錯誤的方向過去,那樣就可以將慕容錦和段陽都給徹底的給摘出來了。他們兩個,葉柔兒是一個都不想牽連。
段陽沉思片刻,“是有這種可能。這個李大人,其實可以算是跟慕容錦同一陣營的,也許有人覺得他到了巒城會幫助慕容錦,所以便先下手為強,將人給擄了去,試圖阻礙這裏賑災的進展……”
“啊?”葉柔兒驚異的瞪大眼睛,激動道:“是誰啊?怎麽這麽壞?他們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嘛!”
段陽冷冷嘲諷一笑,“百姓?他們向來不放在眼中。”
嘲諷笑意轉瞬就凝固住,段陽歎了一口氣,說別人不管百姓死活,他自己不也是一樣?
當日他沒有答應慕容錦替他傳遞旱情,一來是他的職責不允許,如果被皇上發現他們樞密處的人跟官宦有交往,恐怕生疑。二來也是覺得災情並不嚴重,他認為就算耽誤一下也無妨。而且慕容錦明顯有利用他的嫌疑,他心中有氣,怎麽願意被他隨便利用。
可是現在回頭去看,段陽也有些後悔了,若早知災情會如此的嚴重,他本來可以有兩全之法,將消息安全的傳回京城,送到皇帝陛下的案上的。
可惜都是他考慮不周。
哎,現在說後悔,都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