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都不入流
在周華印象裏，這位大戶屬於那種很豪爽的人，畢竟有錢的人，都那個德性，隻要一捧，就不知道自己信什麽了。周華在認識他之後，跟他比較投緣，而這位大戶有什麽飯局或者娛樂活動，也會叫上周華。一來二去，兩人越來越熟悉了。
楊洪超不懂炒股，但成功的生意人對買賣的事都有著靈犀，隻要一點就通。因此，在加入TM公司的大戶室後，聽了幾次介紹後，就對炒股有了心得。雖然不會看盤和分析走勢，但對於逢低買進、逢高賣出的操作手法還是很快就明白了。迷上了炒股之後，楊洪超就覺得賺錢太容易了，基本上幾天功夫就能賺個幾十萬，按照資本生利效率而言，這遠比他做皮革生意要劃算多了。
正是因為看到了賺錢的效率，所以楊洪超基本上就不太管自己的實體經濟了，而是全心投入炒股當中。有TM公司隻賺不賠的保證，楊洪超在股市當中投入的錢是越來越多，當然得到的甜頭也不少。所以，很快就成為TM公司的重點大戶。
在楊洪超看來，炒股的確很能來錢，隻要踏準了，以後幾天就是天天數著錢過日子了。所以，當股市高漲時，他覺得這樣守著幾隻股票看漲，賺錢太慢了。正在他想著如何利用這次機會賺更多的錢時，TM公司推薦了杠杆資本。
楊洪超這樣在生意場上摸打滾爬了多年的老油條，對於資本杠杆卻了解不多，本來，幹實業的人，操心的是流動資金的多少，對於資本杠杆接觸不多，最直觀的理解就是不能讓現金中斷，要時刻保持手頭有錢，這樣，才不會被供應商什麽的逼迫上門討債。而TM公司卻表示，公司可以利用杠杆手段提供資金，隻要有保證金，要借多少有多少，杠杆倍數為十倍。
楊洪超知道後，非常高興，這買賣太劃算了，自己能輕易拿出五千萬的保證金，那就能到五個億的資金，有這樣一筆錢，就足夠自己在股市上輾轉騰挪了。而且TM公司竟然還能省去選股的麻煩，直接讓可從事買漲還是買跌地直觀選擇，這簡直就是一錘子買賣，而且正合楊洪超的胃口。
於是，楊洪超立刻跟TM公司簽訂了杠杆合同，投入保證金五千萬，那到了十倍的資金。此時，股市正處於瘋狂的上漲勢頭，幾乎所有的股票都在飄紅，隻有漲多張少的區別。楊洪超好不猶豫地選擇了幾隻股票，並確定了最後的目標。
在開始的幾天裏，楊洪超看著自己股票賬戶裏每天都有錢進賬，那數目字，不僅讓他有些昏眩，而且仿佛聽到了錢砸錢罐的聲音。那種數錢的感覺，簡直比幹實業搶奪了。
這年頭在中國幹實業就是遭罪，隨著房地產經紀高漲，買房成了中國人唯一的選擇，幹什麽實業都不如買幾套房放著等著升值強。楊洪超就省油體會。皮革生意還不是那種大樁生意，但錢賺得也夠嗆。哪有現在這麽舒坦，在大戶室裏聊著天、喝著茶，和漂亮的女職員開幾句帶葷的玩笑，就把錢賺到了。這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在楊洪超的規劃裏，這一波行情自己是踏準了，就能賺上幾個億，真要是那樣的話，自己急把皮革生意轉手了，舒舒服服地過日子了。
隻是沒想到，他發財的夢還沒醒，股市就開始急轉直下，幾乎所有的股票在那個黑色的日子裏，一開盤就跌停，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開始的時候，楊洪超還沒在意，以為隻是前期漲幅過大，現在是下跌盤整，然後再發力衝高。沒想到股市下跌就沒個盡頭，每天都是跌停，仿佛不擊穿地板就不會回頭。
這下，楊洪超有些傻了，是割肉還是繼續持有？這個選擇幾乎每天都在折磨著他，想割肉又不甘心，想繼續持有，又不知道哪天才能跌到頭。正在兩難間，突然看到了國家發布的救市信息，想著五千個億的救市資金，就算托不起股市，也會拉住股市不下跌了。於是，他的心定了，不但不打算割肉，還又追加保證金，加大資本杠杆，準備奮力一搏，挽回前期損失，順便大賺一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就在楊洪超繼續看好股市後市時，股票又開始了一瀉千裏地狂跌，這一次，別說五千個億了，隻怕一萬個億都打不住。楊洪超不僅發現自己在賠錢，而且手裏的股票想拋，都拋不掉了。
就這樣，每日裏都在煎熬，祈禱著股市趕快跌停，因為隻有跌勢停止，自己手裏的股票才有機會賣掉。等啊等，終於等到了股市不再下跌的那一天，楊洪超沒有信心再等著股市回潮，也知道這一次不經過三、五年，股市是難以恢複的。因此，股市一旦不再下跌，他就賣出了股票，清盤走人。
經過這次股災，楊洪超一個億的準備金隻剩下八百萬，這一次慘敗，幾乎讓他破產，但是，損失的錢不但賠光了幾年前在皮革市場上積攢下的利潤，還搭進去了未來幾年的利潤。楊洪超那一刻心如死灰，連死的心都有了。
楊洪超也自己反思過自己為什麽會敗得這麽慘。但想來想去，卻發現這一次慘敗隻能怪自己。因為在和TM公司簽署資金協議時，蔣俊辰清楚地跟他說過股市有風險，這一次大漲不比尋常，隨時有掉頭向下的。但到底是什麽時候向下，卻難以確定。
雖然有高手提醒，但楊洪超當時卻覺得這是老生常談。因為在落筆簽字時，有好幾個大戶也在簽字，蔣俊辰和他們說的話是一樣的，沒有半點差別。事後，幾個大戶也在說這就等於開公司拿執照時要簽署不違法的保證書一樣，沒有什麽實在的意義。股票肯定要跌，但絕對不是這個時候跌，六年的股市停滯，肯定應該有一年的漲勢，然後盤整再下跌，那時，自己的錢已經落袋為安了。
隻是沒想到，蔣俊辰的話這麽快就兌現了。股市下跌不可收拾，TM公司的大戶不管是利用了資本杠杆的，還是沒有利用資本杠杆的，隻要是看多的，全部賠錢，隻是多與少的問題。此時，楊洪超才發覺資本市場的確深不可測，不是自己這樣一個皮革製造商和經銷商能玩得轉的。
清理了股票後，楊洪超仿佛大病一場，在家裏一個月都沒出門。畢竟，皮革這種實業生意，本來就賺錢不多，能拿出一個億的資金做保證金，用十個億的資本去玩股票，怎麽著也是一個超級大戶，撐起股票市場應該是沒問題了。沒想到這筆錢就這樣打了水漂，差點讓自己破產。楊洪超那個懊悔勁就別提了。
等到他再來打TM公司的大戶室，看到這裏早就是門前冷落了，不多的幾個人因為賠了錢，無心去瀟灑，隻能在這裏打發日子。幾個人聊天時，最多的話題就是今年的股市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跌勢如此猛烈？有心人再回顧一年的新聞報道和財經分析，卻發現早在2015年年初，就是股市開始啟動時，就預言了這一輪股市將會是災難，而且比六年前對平民地洗劫更加殘酷。
楊洪超這才感覺到自己的破財似乎是命中注定。
還有什麽可說的？年初就有人預告了股市會是陷阱，會大跌，自己竟然在股市最高峰時，用杠杆資本殺入股市，當了一個倒黴的接盤俠。那些日子的發財夢想，隻不過是建立在空中樓閣之上。想著早就有人在旁邊看著自己這種人傻錢多的主在往水裏扔錢，心裏那個膩味姐別提了。
楊洪超也和蔣俊辰一起聊過，詢問他當初說股市下跌是隨口說說，還是真的預見到了？蔣俊辰說，怎麽能是隨口說呢？TM公司的股票精算師已經通過數字模型，算出了股市要下跌，隻不過日期算在年底，卻沒想到半年剛過就下跌了。
“這也能算出來？”楊洪超有些驚奇地問。
“當然。”蔣俊辰說：“你以為數學學得好，真沒什麽用嗎？隻有大智慧的人才學得好數學，才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用上數學。回去讓你兒子不要學別的功課了，就學好數學吧。將來一把就把你賠的錢都賺回來。”
想到自己的兒子才十二歲，而且數學還不好，真要實現蔣俊辰的話，隻怕自己今生是等不得了。
但是，楊洪超還有一點不除疑，既然已經算到了要垮，怎麽還能放心地借錢？就不怕還不出來嗎？畢竟，這不是期貨，公司可以強行平倉。手裏的股票到時賣不出去怎麽辦？那不就是一堆廢紙嗎？TM公司就不怕捂在手裏了？
楊洪超提出了這個問題，蔣俊辰卻隻說這是杠杆資本，客戶在買漲，就有人在買跌，雙方基本上是平衡的，公司不會虧錢。
那是在什麽市場上買跌？
蔣俊辰告訴他，有專門的股指期貨，公司隻要篤定股指會下跌，就不會賠了。
楊洪超雖然沒聽明白，但意思是明白了，那就是TM公司怎麽都不會賠。此時，他才感歎，在玩資本的人麵前，自己的智商永遠不及格，而什麽諸如勤勞、腦子靈什麽的，在資本玩家麵前，都不入流。
認識到了現實後，楊洪超有一種認命的感覺，覺得自己想在股票市場上扳回來，基本上是沒什麽戲了。經過這一次股市洗劫，自己已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以後股市啟動，自己也隻會是觀望了。
沒有了玩股票的興致，但楊洪超還是時不時地來到會員室，不僅僅是和同病相憐的會員一起倒苦水，更多的是想著要弄到一點周轉資金，繼續自己的皮革生意。現在，自己手裏的錢對於皮革生意隻能維持，完全不能用於擴大經營。這樣一來，自己要翻身，隻怕隻能是夢想了。
但是，經曆了股災的大戶們，幾乎都沒有錢了，尤其是那些搞實業的，更是在資金上捉襟見肘，今天用明天的錢，明天借後天的錢，哪裏還有錢周轉給他？就這樣，楊洪超在這裏泡了許久，還是沒周轉到錢。
今天，楊洪超又在大戶室裏跟幾個大戶閑聊，而且話題還談到了兩會，說什麽兩會開始要重視實體經濟了，看來，今後搞實體經濟的人應該日子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