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柔美聲音

  郭博文知道她是客氣，也不強求她，就點了四菜一湯，然後往椅子上一靠：“不會這麽沒開眼吧？這種景致，江南應該很常見吧？”


  “常見什麽？”林雅晴說：“江南的一切都是袖珍的，哪裏找這麽寬闊的湖麵？這要是修道湖中心會是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那就沒生意了。”郭博文說：“那麽大的風，還怎麽吃飯？”


  “就知道吃！吃貨！”林雅晴說：“這麽好的風景，在這裏觥籌交錯，不覺得虧待了風景嗎？”


  “怎麽就虧待了？忘了那句話？‘把酒臨風，其喜洋洋則已’，這才是吃的最高境界！”郭博文打趣地說。


  “你就知道‘把酒臨風’，是酒熏昏你，還是讓風吹昏你？行，我就陪你喝一杯。”林雅晴豪氣地說：“點酒了嗎？”


  郭博文一愣，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酒？喝什麽酒？”


  “這種場合怎麽能沒酒呢？”林雅晴拿起菜單一看，見在酒水一欄裏列著好幾種酒，除了啤酒、白酒、葡萄酒之類，也有香檳和老米酒。


  林雅晴高興了：“老米酒！這才符合古風，就來它了。”


  林雅晴招呼服務員，讓上一壺老米酒。


  郭博文說：“你可別小瞧這老米酒，工藝和以前不一樣了，也能醉人的。”


  “能醉到什麽程度？”林雅晴說：“大不了走路搖晃，回去睡到天亮罷了。”


  郭博文見她如此豪情，也不再繼續解釋了。


  等到菜上齊了，郭博文拿過酒杯，提起酒壺，王杯子裏倒酒：“這一壺可是一斤，你就是喝四兩，起碼喝六杯，看你倒不倒。”


  林雅晴說：“放心，不就是六杯嗎？你要喝不了，我喝大頭。”


  郭博文說：“行，有種！今天我就陪你喝到底了。”


  郭博文把倒滿酒的杯子放在林雅晴的麵前，然後又跟自己倒了一杯。老米酒的顏色微黃，散發出一種醇厚的酒味，稍微帶點甜。


  林雅晴舉起杯子，對郭博文說：“多謝你帶我來這種地方，這個假期，就屬今天過得最愉快，來，我先幹了。”


  林雅晴說完，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喝完後，氣定神閑地放下酒杯，連臉都沒紅一下。


  郭博文看了她一會，覺得她是真沒什麽事，才喝幹了自己杯中的酒。


  林雅晴拿起酒壺，又給兩人的杯子裏倒滿，郭博文拿起筷子，為她介紹著什麽菜好吃。


  這時，天已經黑下來了，燈籠也點亮了，立刻，長廊上一片鮮紅，隨著吃飯的人一聲驚呼，原本有些安靜的長廊上，立刻響聲一片，許多人拿著手機、照相機，開始拍照。


  郭博文說：“要是6月份來，這裏還有盛開的荷花，那又是一種風情了。”


  “江南荷葉！”林雅晴說：“雖說武漢是什麽中部城市？江南特有的景色，這裏一樣不少，而且格局大。”


  “也就你覺得這裏景色不錯了。”郭博文說：“我就覺得武漢沒什麽可玩的。不想蘇杭、上海，周邊全是可玩的。”


  “那是你不會玩。”林雅晴說：“每天一個人，你又不是旅行家，能靜得下來欣賞風景嗎？等你開始過兩人世界時，就知道什麽地方都可以玩了。”


  林雅晴仿佛很有經驗一般地開導說。


  郭博文沒打算再與她談論這方麵的事情，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當前，他和林雅晴談起了江南風情，詢問有沒有這樣吃飯的方式。


  林雅晴說：“當然有了。你沒聽說過《蘭亭集序》嗎？一幫東晉時代的文人，在蘭亭集會，也是圍坐在一條溪流旁。讓酒杯順著溪水流動，在哪位麵前停下，哪位就必須賦詩一首。後來，王羲之就把這次集會的詩作收集起來，編成一部詩集，然後寫了一篇序。詩集不怎麽出名，《蘭亭集序》卻成千古絕唱了。那時的情景，想必要比現在高雅多了。”


  這個典故，郭博文自然是明白的。


  “你說的這個太高深，哪裏是我們小民所能領悟的。那現在呢？就沒有像現在這樣的？”


  “沒有了。”林雅晴說：“現在都是快餐文化，哪有那種閑情逸致？‘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我想，就應該是這種惋惜吧。”


  郭博文仔細地品味著林雅晴說的話。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越聊興致越高，林雅晴才情過人，時不時引經據典，郭博文雖說沒有那麽多文史知識，但也都能接的上話，兩人聊天越聊越熱乎，一壺老米酒喝完，竟然沒有半點醉意，反而越來越興奮。


  “看，你還說米酒醉人，現在有感覺嗎？”


  郭博文說：“這是心境好，不然早迷糊了。所以喝酒要找知己一塊喝。”


  “你最多一次喝了多少？”


  “那有點年頭了。”郭博文說：“一次同事結婚，我一個人喝了一瓶五糧液，也就一斤吧。”


  “這麽多？”林雅晴有些驚奇了：“喝醉了嗎？”


  “沒有，最後還是一個人搭車回家。什麽事都沒有。”


  林雅晴曖昧地笑了：“喝喜酒要喝一瓶？為什麽？心上人嫁給別人了？”


  “怎麽可能？”郭博文說：“當時我們那一桌沒什麽人會喝酒，這喜酒總不能不開封吧？所以大家就勉為其難地把酒瓶交給我了。我也就糊裏糊塗地喝了。事後也沒覺得怎麽樣。但大家都認為我能喝。以後再讓我喝，我卻怎麽都喝不下了。也不知道當時喝的是假酒，還是以後喝的是假酒。”


  兩人又聊了一會，郭博文看看時間，覺得不早了，就提議回家。林雅晴有些戀戀不舍地站起來，看看夜幕下的東湖，然後才往出口走去。


  這時，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兩人一直走到磨山大門口才找到車。上車之後，兩人覺得酒意有些上頭。


  “你還別說，這老米酒還是有些.……”林雅晴摸著額頭說。


  “忍忍吧，回去洗個澡，上床睡一夜，明天就精神抖擻了。”


  林雅晴笑了笑，扶著額頭不說話，在那裏對抗著酒勁。


  車上的人不多，汽車開起來有些晃動和跳躍，好在住處不遠，不到二十分鍾，就開到了武大門口。林雅晴下車時已經有些搖晃了。郭博文一把扶住她，帶著她往住處走去。不一會，兩人就回到了住處。郭博文把林雅晴扶到她的屋裏，讓她坐下，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水，又去看看浴室，見熱水器上紅燈亮著，他馬上回來對林雅晴說：“喝了水，你就洗澡，馬上睡覺吧。”


  林雅晴答應一聲，開始做準備。


  郭博文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躺在床上，馬上就覺得酒意上來了。雖說他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睡過去了，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合上了眼睛。


  林雅晴也覺得有些頭暈，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拿著換洗的依服，走進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當她換上依服，躺在床上時，覺得不像剛才那樣困頓無力了。她知道這是酒勁過去了。看來，洗一次澡，對醒酒還是很有作用的。再想想今天發生的事，覺得很有意思。和郭博文聊了那麽多，就是跟自己的男朋友華子明，似乎也沒一天說這麽多話。想到這裏，她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不一會，她也合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郭博文就醒了。他輕輕地起床，到浴室裏洗了個涼水澡，才把一晚上的難受勁給緩過來。他回到自己的住處，打開臨街的窗戶，趁著早餐的微光，看見清潔工已經在清掃馬路了，稀稀落落的早起的人們在急匆匆地趕路，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