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軒轅謹

  我坐在亭子裏，懷裏的璃兒在我的懷裏玩鬧著，璃兒正是調皮的年紀，他扭了扭了身子，便又跑去了庭院玩耍。


  這一年來，看著璃兒一點點長大，我終於有初為人父的感覺。


  我虧欠妙兒的，璃兒的太多，唯有用心嗬護，才能補償。


  璃兒在遠處咯咯的笑著，我拿起杯子在唇邊輕啄，臉上也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妙兒又懷了身孕，她陪著母後一同去了天靈寺，為我，為腹中皇兒，為這天下蒼生祈福。自從三年前，因為母後的緣故，雪兒離我而去以後，我對她一直很是疏離。


  加之後來，她對雪兒的傷害，讓我怒不可遏，送她去遠方誦經，亦是不想讓我們母子情誼再填寒霜。


  隻是沒想到，半年前，她突染急病，我這才將她接回宮中，好好療養。妙兒的悉心照料，讓母後好的更快，而母後對妙兒的喜愛，倒是讓我很意外。


  可相比與兩個女人間的親密熟絡，我則表現的很是冷淡，母後見我如此，也不再肆意親近。隻是有時候，會聽妙兒在枕邊提起她，說她常常歎息說，謹兒怨我！


  我不說話，妙兒也不再多說。可我知道，即便我再怨恨她的狠毒，她也終究是我的母後，是與我血脈相連的女人。


  自從一年前，從冥幽宮離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你。


  隻是偶爾一兩封信件，讓我知道，你現在過的還不錯。


  幾個月前你有了身孕，冥寒冽很寵你，佑兒也慢慢長大，在你身邊咿呀學語，可愛極了。


  可有時，你也會在信中向我抱怨，說冥寒冽霸道又專橫，自從你懷了孩子，就連去個禦花園都要派上三十多個宮女，太監，侍衛伺候著，著實無福消受。


  看到這裏，我笑了。


  淡然，不參雜一絲情念的笑容。


  雖然有時想起你的時候，也會遺憾，會惋惜，可能看到你如此的幸福，我倒也釋然了。


  猶記得，幾年前，你的誰眸蓄滿了淚水，問我，“為什麽要騙我？”


  那個時候，我很驚慌，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向你解釋，可當我再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天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麽悔恨，得知你隨宇文歌回了帝女國，我幾次三番按耐不住性子，想要去找你。可是，剛剛統治北辰國，繁冗的國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後來，你登基為王，減免鹽稅，開通水路，你作風淩厲，卻別出新穎，讓你盛名在外。那個時候，我常常讓人去打探你的消息，而探子報信之時，說的最多的便是，你忙於朝政。


  一日，趁著從邊境回宮之時，我去了帝女宮。


  在你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你閃亮的眸光轉瞬黯淡下來。


  你走過來，坐到我的身旁，兩個人沉默了許久。


  我將十幾年前的事情，從頭至尾，向你娓娓道來。你神色淡然，隻是說，你的心碎了，在冥洛辰死的那一刻，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我們隔著些距離，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那個時候，我終於知道，你眼裏除卻了冥洛辰，果真找不到我的影子。


  我攬過你的肩膀，說道：好，那朕就幫你把你的心找回來！


  整整三年，我派去了無數的人去尋找冥洛辰的蹤影，可茫茫人海，幾年來，毫無線索。


  我知道，冥洛辰多半已經死了，畢竟當年我曾親眼看他萬箭穿心，麵色猙獰的模樣，可怎麽辦呢，為了把你的心找回來，天涯海角我都願去尋。


  可當得知消息，那冥幽宮新封的妃子閨名與你相同，我便丟下一切，跑到了冥幽國。那個時候，在宮門前，我恰巧碰到了宇文歌。


  看到他麵色深沉的模樣，看來，傳言果然是真的。


  一路追尋到兩人所在的清泉村，那時，我看到的你依偎在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身旁，笑靨如花。


  你的笑容真美啊，那般耀眼奪目，隻可惜，擁著你的男人不再是我。


  見到你牽著男人的手，我和宇文歌不舍道別，跨上馬背的那一刻，我深深的看了你一眼，不知怎的，我竟然很想哭。


  在眼眶裏淚水落下的最後一刻，我拉緊馬韁，絕塵而去。


  然而，事態並非我想象的那般簡單。


  何乾的叛變，是我早有預料的。隻可惜，那暗中操縱著何乾的人，將我的滿盤計劃全部打亂。母後被軟禁在宮中，作為引我出現的誘餌，另一旁，救兵被攔在城外。


  內外交困之時，還好，我留得性命。


  再後來，得知你和冥寒冽回到冥幽國後，你受盡了委屈。當探子來信，說你會有難的時候。我不顧一切的來到了冥幽國，將你帶了回去。


  那一刻，我看到的你，是憔悴的，瘦弱的，沒有了從前的明朗，身子孱弱的可怕。


  我將你緊緊地擁進臂彎裏，帶你一路回到了南平宮中。


  看到你又坐在花雨宮的時候，我分外感慨，時隔三年，這孤寂清冷的花雨宮仿佛又有了生氣，就在我以為，隻要我好好的守著你，就能守的一個美好的結局的時候。


  他卻又出現了，他指著你腹中的孩子說道，這個孩子隻能姓冥。


  你心痛極了，撕心裂肺的大喊讓他滾。


  可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你卻窩在我的懷裏，泣不成聲。


  沒人能知道，那一刻，我更加痛心。


  而後的日子，你對我變得冷淡起來，我不甘心，甚至衝動的壓在了你的身上，恨不得馬上將你變為我的女人，生怕晚一刻，你又被冥寒冽搶走。


  然而，當我的唇吻到你的淚的時候，我終於恢複理智，這才明白，那個整日在我身後喚著謹哥哥的少女，早已不複存在。


  大婚當日，我滿心歡喜，可當我撥開霞披，卻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妙兒告訴我，你走了，為了挽救冥寒冽的性命，不顧一切的走了。


  我望著窗外的夜色，那麽濃，而我的心，卻是那麽痛。


  而後的一段時間，我逼迫自己，不去打探你的消息，不去知道此時此刻你的處境，更不想知道冥寒冽到底是生是死。


  我並不知道，那一個月我是如何度過的，隻是當我收到魅姬的消息，說你和宇文歌雙雙墜崖而死，那一刻的悔恨，讓我痛心疾首，疼痛到無以複加。


  如果，那個時候我肯放下怨恨，去尋你，是不是，你就不會死。


  直到半年後，再次遇見你，我終於能夠真正的放下了。


  此刻，璃兒又撲進了我的懷裏，遠處又傳來了妙兒的腳步聲。


  我勾唇一笑，雪兒，你看，如你所說，珍惜眼前人，就會容易變得知足、幸福。


  那麽，你不要再愧疚自責，因為，我的結局已圓滿。而愛你，亦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