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薄荷

  程一鳴:“……?”


  程一鳴作勢沒聽清:“什麽???”


  傅司南橫眉, 鏡片後視線冷清:“明光醫院設有耳鼻喉科,建議就診。”


  程一鳴:“……”


  他也隻是好奇問一下,至於就被擠兌成這樣嗎。


  這時候東南省當地主政官員過來, 傅司南不再顧及這一側, 轉身與之攀談。燈光流瀉之下,他是一身的明華,言辭談吐,風度如玉。


  程一鳴瞥著這一幕,心裏說不出的便有些喟歎。


  前一秒還在擠兌他,後一秒就開始人模人樣了。


  傅少就是傅少。


  大佬, 大佬。


  不過——


  尋思著剛才的話, 程一鳴腦門上湧現出無數個問號。


  什麽叫想結婚了???


  這位有女朋友嗎???

  怎麽從來沒聽過???

  ……


  懷裏抱著貓, 手上翻著戲劇文學理論的論文, 在雲何連綿幾天的暴雨夜, 淩嫿有些昏昏欲睡。


  隻是忽而,手機在桌麵震動起來。


  綠色的消息橫幅。


  “你的功勞。”


  他說。


  惜字如金, 很有他的風格了。


  對著他發給她的消息,她忍不住,唇抿了抿。


  伸手指又去點貓腦袋。


  是她的功勞啊。


  又有點想要發照片,淩嫿對準了金漸層,在酒店柔和的燈色裏自拍了一張。


  @淩嫿V:“我的功勞【圖片】”


  @淩嫿美貌愛好者botV:“啊啊啊啊啊貓貓好可愛好想rua”


  @淩嫿全球後援會V:“【抱抱嫿嫿】”


  @嫿嫿子回複@淩嫿全球後援會V:“大哥最近是怎麽了,畫風突變……不會真被盜號了吧……”


  @刷完這條微博就去學習回複@嫿嫿子:“有沒有可能……賣號了然後皮下換人了【。】”


  @嫿嫿的小甜心回複@刷完這條微博就去學習:“?不能吧?大哥光家產就至少幾千萬了, 要買這個號得花多少錢啊”


  @草莓味不二家回複@刷完這條微博就去學習:“號不可能賣+1我看就是悶騷久了想明騷吧【吃瓜】”


  “……”


  上戲,下戲。


  有規律的生活中, 時間波瀾不驚地流逝過去。


  唯獨多了一隻貓。


  生活的很多細枝末節不能在認證過的大號裏一一地記下,淩嫿把它們全都放在了她的小號。


  像一本日記本,事無巨細。


  同時, 因為多出來的那隻金漸層,

  @林畫畫:“3月3日,劇組來了專門教花藝的老師”


  此時劇情裏容淵已登臨帝位,蘇蔓菁身在後宮,韜光養晦閑時光陰。是歲冬青瑣城雪大如片,整座帝京被雪意與寒冷一並覆蓋,冬裝繡了銀月梨花,蘇蔓菁立於窗欞之下,素手攀折一枝花,隨意插在細瓷白釉的瓶中。


  3月3日,發給他的照片是正在舔爪的金漸層,背景是琉璃的瓶,紅梅折枝交相掩映,全開半開含苞待開。


  是她新習得的技能,不過,那隻細瓷白釉瓶是劇組的道具,所以她隻用了酒店的花瓶。


  “花很漂亮。”他回複她。


  @林畫畫:“3月10日,下大雨,吊威壓”


  三月份的天氣,尚是倒春寒的時候,街頭有迎春抽條綻出鵝黃的蕊,零零星星疏疏散散,如是春意將至。


  然風吹刮在臉仍是刺骨凜冽,全然昭示著這凜冬未嚐遠離。到等下一場戲的時分,傍晚五六點,雲何落了雨,雨勢纏綿而愈大,如豆點般地密集打落,沉悶、寒冷而又有聲。


  托著腮,淩嫿對著休息棚外。


  雨水順著邊沿滾落,細密如能織成道道的雨簾,霧氣寒冷散漫。


  雲何下起了雨,雨很大,也很冷。


  別的地方……會是什麽天氣呢?


  因夜間還有戲,所以晚上是劇組安排了盒飯。


  小方拿了包裝盒回來,見她一手支腮,目光向外,自然便喚她:“小姐。”


  “小姐。”


  “小姐?”


  如夢初醒,到第三聲,淩嫿才側過臉來,對她笑一笑:“星兒。”


  小方全名方星,淩嫿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曾經拿過雲何市散打錦標賽的冠軍,差一點就進了奧運比賽。


  方星:“……”


  感覺今天的小姐好像似乎仿佛,有哪裏不對勁。


  然而方星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並不會問這些,因而隻是默默放下了了盒飯。


  當天那場夜戲是在室內拍的,綠幕前吊威亞,威亞吊得時間有些久,等下了戲回到酒店,淩嫿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腕間一處隱約有挫傷痕跡。


  碰一碰,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


  時候有些晚了,而室外暴雨如盆,她也不是很想再出去買跌打油,所以隻是貼了一張創可貼,將那一塊覆蓋住。


  但是點開對話框的時候,觸及那片的星空海洋,沒來由的,心情明快了一些。


  她把今天的金漸層分享給他。


  然而照片才發出去,不到半分鍾,卻是一通語音通話發起了。


  些許手忙腳亂的,淩嫿按下接聽。


  低低的在那一端響起的,是有些日子沒有聽到的聲音,溫潤如落玉的,傅司南問:“手怎麽了?”


  男聲低沉悅耳,從聽筒傳達到她的耳鼓,酥酥麻麻地震著。


  是輕飄像羽毛,可是低而沉的,也宛若是人的心跳。


  這樣窒悶的雨,這樣安靜的夜。


  接著他的電話,仿佛彼此身置在錯落的時間。


  此時此刻,在這偌大天地之間——


  唯獨這一道的電波將彼此連接。


  她的指尖握緊在機身,不自覺。


  他……怎麽知道她的手受傷了。


  然而他問了,淩嫿也如實地回答了:“吊威亞吊得有點久……我磨到手了。”


  吊頂燈明,會議室是寬闊明朗,如每一絲縫隙均被光亮填滿。


  會議室之外露台之上,夜色如幕,星辰正好,迎麵風是不燥。


  身形立定,傅司南深刻輪廓便浸溺在明暗之間的光線,鏡片架在鼻梁,其後眉目顯得沉靜。聞言,那眸光是倏而沉下了,他徐徐啟唇:“疼嗎?”


  那一聲是極低,縈繞在耳邊,透著一種自然而無言的親昵。


  她不由得小了點聲,“也不是很疼。”


  男人如在諄諄善誘,“有一點疼?”


  “……嗯。”


  不覺的,他的聲便涼了幾分,“助理人呢?”


  她有問有答地告訴他,因為下戲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又下著大雨,所以她讓方星先走了。


  他默默聽著,也未說什麽。而後淩嫿聽見電話那頭像是有人在叫他,於是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把電話掛斷了。


  她不好影響他工作的。


  通話結束。


  凝著屏幕上的四個字,傅司南微垂了眸,過兩秒,方才偏首去看叫自己的程一鳴,唇輕啟:“程一鳴。”


  驀然被cue的程一鳴:“?”


  “你視力是不是不太好?”


  驀然被diss的程一鳴:“……”


  程一鳴有一說一地答了:“傅少,我雙眼5.0。”


  程一鳴還很想有一說一地補充,應該是傅少你的眼神不太好。


  畢竟自己雙眼5.0不戴眼鏡也不近視,他的那眼鏡卻大喇喇地就擱臉上架著呢。


  卻見那廂瞧也沒瞧他一眼,轉身就撥了另一通電話出去,如是低聲囑咐著什麽。


  先被cue後被diss最後被忽視的程一鳴:“。”


  程一鳴一尋思……剛剛他從會議室過來叫人的時候,傅少仿佛是在打電話。


  ……這是嫌棄他把人電話給打斷了。


  默默,程一鳴反應了點兒味道來。


  話說——


  剛剛這位通話的對象……


  不會就是那位想要結婚的對象吧?


  程一鳴這麽一想,還真有可能。


  衝冠一怒為紅顏嘛。


  ……


  掛斷電話不久,淩嫿仍在翻著論文,忽然有客房電話打來,說是要送應急醫藥用品上來。


  對著這位長包總套的高V客戶,也是自家酒店頂頭的頂頭老板要求照顧好的小姐,前台的客服小姐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語氣也是十足的甜美,“淩小姐,請您稍等三分鍾,我們工作人員馬上就到,按鈴時煩請您開個門好嗎?”


  “……”很明顯,這出自誰的手筆。


  果然不多時鈴聲便響起,女性的酒店工作人員送來一整隻的醫藥箱,整三層,最底下的那一層容積較大,裝著各式各樣的外用藥物,全部是治療外傷、淤血用的。


  上麵的則是最常用也最實用的消炎藥等,也有防水創可貼、醫用繃帶和小剪刀,基本藥物和器械一應俱全。


  關了門,淩嫿抱著醫藥箱慢慢地走回了主臥。


  沒有辜負他的好意,她揭開了腕間的創可貼,用醫藥箱裏的外用消炎藥消毒過,才再貼上了裏麵備著的創可貼。


  不自覺地,她視線在醫藥箱上停了停,忽而想起了什麽。


  ……他怎麽知道她手受傷了?

  這樣想著,淩嫿點開了先前的微信聊天記錄,滑動在她發給他的照片,那隻漂亮柔順的金漸層占據了照片90%的空間。


  餘下10%的空間裏,左下角很偏僻的位置裏,儼然是她入鏡的一節手腕。


  貼著創可貼,那是被她草草處理過的擦痕。


  位置很偏,占據的比例亦很小。而且,大概是她拍照的時候手有些抖,這張照片的畫質也有些糊。


  若不仔細看……


  幾乎,無法察覺。


  作者有話要說:一杯茶,一包煙,三千個字寫一天。【但三分鍾不到就看完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