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紅顏劫
兩人都是窮途末路，她隻能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傷害他，他隻能用野蠻粗暴的方法來證明她還在自己懷裏。當愛情被烙上刻骨銘心的傷，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痛？自從那晚從張總那裏把夢汐拉出來後，慕楚昊公司也不去了，整日整夜與夢汐待在一起。
他不能走，他怕自己一離開，夢汐又會想出什麽殘忍的狠招來傷害自己，其實，她最終目的是傷害他。他的夢汐知道，傷害自己遠遠比傷害他本人還會令他痛苦。
黃姨看著整天大眼對小眼的兩人，急得連連歎氣。
夢汐不再和他說話了，這令慕楚昊很著急。夢汐像沒有情緒的娃娃，她呆呆望著頭上的天花頂，慕楚昊甚至懷疑她的眸子盡頭，是否落入了景致。
夢汐的無動於衷令他害怕，令他苦惱。
他急了，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夢汐，你別這樣，說話，對我說話，求你了。”
夢汐好像聽不到，沒有絲毫表情。
“夢汐，給我生個孩子。”他輕輕撫著夢汐的臉，親吻她的眼瞼，舔舐她的鼻尖。
終於，夢汐的眸光落了下來，迎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輕聲說，“生個孩子？不，我不會和你生，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樣，也是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我不想往後別人提到他母親的時候說他母親是個賤人！”
慕楚昊臉色一凜，他眼也不眨的凝著夢汐，終於，他起了身，一派認真的說，“好，你等我。”
說完，他下來走進浴室。
在他走了之後，夢汐跟著起來，她看著浴室那道關閉的門，細細想了想他的話，忽然，她眼神一驚。
他叫她等他？
衝完澡，慕楚昊來到衣櫃前，一件一件穿上衣服。夢汐站在邊上，覺得就這麽看著他，心裏都沒由來的煩。
“告訴我實話，是不是就算契約到期了，你也不會放我走？”就在他穿戴完畢準備離開的時候，夢汐突然問。
他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夢汐看到他穿著黑色襯衣的修長背脊繃得緊緊的，夢汐的心，也隨著他這些小異常，慢慢下沉。
慕楚昊轉過臉，遙遙望著夢汐，他說，“你知道我這人卑劣的，不然今天的你也不會在這個房子裏。”
他的言下之意，相當明顯。
夢汐輕聲一笑，“我早該猜到了！哪來的什麽一年契約？就算時間到了，你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用上一切手段逼著我待在你身邊，是這樣嗎？”
他點點頭，“對，我不會放你走，我希望你能給我生個孩子，而且我會給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所以你提到的‘私生’問題，絕對不會存在！”
他一邊說著，還朝著夢汐，一步一步走過來。
夢汐怔怔的後退，她的右手，藏在身後。
“慕楚昊，你究竟要我的什麽？我的身體還是我這張臉？”
“不管是你的什麽，我全都要！”他神情和口吻霸道倨傲，仿佛一切都能在他掌控之內。
夢汐突然放肆的笑，笑聲回蕩在偌大的房間裏，隱約帶著詭異的回響。
“全都要？哈……慕楚昊，你要什麽我就毀什麽，我會讓你統統都得不到！”
如漆劍眉微微一挑，慕楚昊淺蹙眉心，“毀掉？又想溜出去隨便找個男人睡覺？呂夢汐，你少做夢了，從今往後沒有我的允許，我看你怎麽出得了那扇門！”
夢汐唇邊的笑，越發的妖嬈挑釁，“好吧，既然我的身體我毀不掉，那我毀了這張臉總成吧！”
說著，就在慕楚昊迷惑的眯起眼睛時，夢汐突然將藏在身後的水果刀拿起來。看到他驟然收縮的瞳孔，夢汐隻覺得暢快無比，“慕楚昊，既然你不放過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會讓你痛苦，和我一樣痛苦。哈哈……”
夢汐猖狂的笑，她舉起水果刀，果斷的往自己的臉上劃。鋥亮的刀麵極快掠過一絲白光，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電光火石之間，在夢汐漂亮白嫩的臉上拖曳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頃刻間，鮮血噴薄而出。
慕楚昊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他看著滿臉鮮血的夢汐，除了感覺刀子是從他心頭狠狠劃過去的之外，什麽反應都沒有。
夢汐依舊死死的握著刀，看著失神的慕楚昊，她笑，得意又滿足。
“得不到，慕楚昊，我什麽都不會讓你得到！身體我沒辦法毀掉，我就從臉開始！”
夢汐這聲尖厲的嚎叫，終於喚醒了呆愣的慕楚昊。他縱身奔了上來，硬是從夢汐手中將水果刀給奪去。大滴大滴熾豔的鮮血沒有破碎的往下墜，濺在烏黑的木地板上，濺在夢汐光潔的玉足上。那麽的多，那麽的急，很快已經將夢汐的腳背染得一灘血紅。
慕楚昊急了，又害怕，他衝回浴室找出一張毛巾，捂在夢汐臉上，拉著她就要去醫院。夢汐卻不肯，她甩開毛巾，大力的掰他的手，“放開我，我不去醫院，你放開……”
她還捶他後背，又鬧又掙，不顧臉上的血不斷的往外湧。
大冷的天裏，慕楚昊急得全身直冒熱汗，“跟我去醫院，之後無論你要做什麽，我都依你！”
夢汐嗤笑，身子還在不停的往後縮，“到了現在你還要我相信你？像你這樣卑鄙無恥的人，我呂夢汐就算死了也不會再相信！”
兩人拉拉扯扯，很快已經來到客廳。黃姨聽著吵鬧聲從廚房裏出來，看到滿身是血的夢汐，嚇得呼吸都緊了起來，“呀小姐，你怎麽流這麽多血啊？快，快去醫院，咱們快到醫院去！”
黃姨和慕楚昊合力著要將夢汐抱出去，夢汐還在瘋一樣的掙紮，“我不去醫院，不去！”
她歇斯底裏的咆哮，像被關在籠子裏卻有著鋒利爪子的野獸，她想掙脫，她想嘶吼，她要用自己的方法逼他後悔，逼他心疼，逼他放手。她，已經無路可走！
實在沒招，慕楚昊幹脆彎腰，將夢汐扛在肩頭，步子淩亂紛遝的跑出去。
“傷口不需要縫針，但千萬小心，別沾到水。另外……”魏藍小心翼翼往夢汐的傷口處貼繃帶，說到一半，她難過的看了看沒有情緒的夢汐，又再抬眼看著站在角落裏的慕楚昊，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緊緊的揪了起來，“夢汐臉上的傷隻要按時敷藥，很快就會好了。不過，不過肯定會留疤的。”
魏藍說完，室內的所有人全都心情沉重。
黃姨拉過夢汐的手，淚珠兒在眼眶裏翻滾，她側過臉，抬起衣袖擦了擦，稍稍緩了緩，才又說，“不怕的，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什麽疤都能去掉。”
“嗯，就是。”魏藍也趕緊附和。
長長的睫毛輕顫幾下，夢汐依舊呆呆盯著對麵雪白的牆，她微微勾起嘴角，似在笑，又似在哭，眸光淒然，“什麽疤都能去，可是這裏呢？這裏的疤怎麽去得了？”
她抬起手，掌心輕輕覆在胸口，淚水在眼睛裏打轉，可夢汐抬起頭，倔強的不肯讓它流下來。
夢汐一副絕望的模樣，縱然像秦飛這樣的硬朗男兒，心裏也頗不好受。他瞟著站一旁垂頭不語的男人，拉著他，兩人離開病房。
“你們怎麽搞成這樣？”來到外麵的走廊上，秦飛開口就問。
慕楚昊疲憊的歎了口氣，往前幾步，他也像力氣被抽幹了一般，軟軟的坐在長椅上，“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弄成現在這樣！我想對她好的，我寧願拿我所有的一切出來交換，隻要看到她笑，我什麽都不在乎。可是……”
慕楚昊頓了頓，卻沒接著往下說。他掩住臉，整個身子頹廢的往後仰。
“要我說，當初你就不該設計害她，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嗎，愛她你就告訴她，你就對她好不就完事了嗎？何必用羞辱她的方式留下她呢？我也知道她丟下你飛去新加坡這事你接受不了，但，但當時她也有她的難處。”
慕楚昊聽著，盡管此時的他自責無比，但唇間還是溢出一絲譏笑，“如果我不用計，她肯待在我身邊嗎？我是個有婦之夫，而且妻子還是她姐姐，這樣你還以為她願意待在我身邊？”
秦飛眸色一沉，跟著坐下去，眼睛直溜溜盯著他，“可現在弄成這樣就是你想要的？好吧，你說你要她待在你身邊，可這麽久了，你除了得到她的身體以外你還得到了什麽？難道你要的隻是她的身體？而且現在事情敗露，你再瞧她現在這樣子，我敢肯定，她簡直恨不得你去死！還有，這事喬彬知道了怎麽辦？如果他知道你把夢汐逼成這個樣，瞧著吧，他肯定找你拚命！”
“你要告訴他？”慕楚昊心裏一慌，他拽著秦飛的衣領，瞳孔收縮。
秦飛皺緊了眉，滿臉為難，“楚昊，這事包不住，他們不可能不再見麵的。”秦飛又看好友黯然的神情，歎口氣，他低低的說，“算了吧，別再為難她，也別再為難自己了，不說是給彼此一條生路，就當讓彼此都好過一點，別再勉強了。”
“勉強！”慕楚昊失神的重複這兩個字，他鬆開秦飛，又疲倦的靠回椅上。
一直以來他也覺得自己是在勉強，他還是想過放手的，隻是他又覺得除了他之外，世上再也沒有另一個男人會全心全意對她好，他不信任其它男人，他怕夢汐在他們身邊過得不好，他不放心，所以才要把夢汐留在自己身邊，卻沒有想到，原來把夢汐害得最慘的，就是自己。
勉強。
慕楚昊反複思索秦飛的話，沉默許久，他才說，“這事先別告訴喬彬，無論如何，都別告訴他！”
處理完傷口回到家已經下午三點，夢汐曲膝抱著自己，秀美的下巴擱在膝蓋上。慕楚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或許她隻是發呆吧。黃姨在清潔完室內的血跡後，走進房間。也在這個時候，慕楚昊站起身來，走至黃姨跟前，他說，“好好照顧她。”
黃姨悄悄驚愕，多問了一句，“先生不留下來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言不語的夢汐，淺淺逸了口氣，“不了，我明天再來，總之今晚拜托你了。”
“先生放心吧，我今晚不走，我會留下來照顧夢汐小姐的。”
得到黃姨的保證後，慕楚昊幾乎是倉皇的逃跑。
他能告訴黃姨嗎？不敢留下來是因為害怕！他怕看到用自殘來威脅著要離開他的夢汐，怕看到傷痕累累的她，怕看到她恨意凜然的眼神。
如今的夢汐，令他害怕。
從公寓出來，慕楚昊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簡單和那邊的人交待完後，他抬頭，太陽極好，但明媚的陽光卻驅不散他眼底的陰霾。
夢汐，這輩子，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堅定著信念，慕楚昊這才走去車前，寶時捷呼嘯著，朝它的目的地去。
B市，曼城湖別墅區，21:09
寶時捷並不滑進車庫，隻是停在洋房門口。坐在司機位上，慕楚昊已經連續抽了三根煙，在吸完最後一口後，他長長的吐了口煙霧，看看放在副座上的牛皮宗卷袋，拿起來，推門下車。
就在踏上台階即將走進別墅的時候，突然間，慕楚昊覺得心神不安。步子停下來，他站在台階上，望著麵前黑漆漆的銅門，心裏莫名的七上八下，手裏的宗卷袋也被他捏得變了形。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間心口劇痛！實在難忍，慕楚昊扶住一側的磚牆，身體軟軟的靠在上麵。
夢汐！
也不知為何，慕楚昊的腦子驟然間掠過夢汐的麵容。心跳沒由來的加快，慕楚昊撒開腿，飛一樣的又跑回車上發動引擎。
一路狂飆，平時整整要花去一個鍾的車程，今晚慕楚昊硬是隻用了四十分鍾就到。來的路上他打電話問過黃姨，黃姨說夢汐一切正常，用了晚餐就回房間睡覺了。盡管如此，慕楚昊的心還是莫名的不安。
下了車，慕楚昊氣喘籲籲的跑進大樓。
“夢汐呢？”
他推開門，氣息粗喘，額頭也是一層層的細汗。
慕楚昊剛在電話裏說要過來，所以黃姨等在客廳。她奇怪得看著神情不安的男人，說，“小姐在房間裏睡覺，剛才我開門看了一眼，正睡得熟。”
聽到這樣的話，慕楚昊懸起來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我去看看。”
本來不想打擾她的，但既然已經來了，慕楚昊總歸要看看才能放心。
他來到臥室前，掌心觸在門把上，輕輕的，旋轉。
他開門的動作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一絲聲兒來，就怕吵醒夢汐。
站在門口，透著屋外微弱的燈光，看著那團小小的人影，慕楚昊的心，這才算徹底安穩下來。突然，兜裏的手機響起，怕吵醒她，慕楚昊趕緊關門離開幾步。電話是慕父打來的，要他明天回家一趟，有些事，已經到了他不得不過問的地步了。
慕楚昊攏起眉頭，冷冷應了一聲之後，便就不耐煩的掛了線。
明天回家也不清楚他們會怎麽說，更不知道家裏會有些什麽人，但慕楚昊心意已決，今晚，他會提前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呂惜柔的。
臨走，慕楚昊又往臥室走，他不確定他的決定會在明天引起什麽樣的風波，也不確定他什麽時候才又能來，他怕很久都看不到夢汐。今晚，他想好好的再看看她。所以慕楚昊開了門，他站在門口，想進去，又怕吵醒夢汐。
突然間，慕楚昊感覺有些怪異。
夢汐向來睡眠都極淺的，別提剛才的手機鈴聲，就算一絲細微的異響她都會有所察覺的驚醒。可為何現在的她還安然的睡著？
莫名的，先前那放緩的心跳瞬間又咚咚的亂跳。
他按亮燈，邁開步子朝裏邊走去，“夢汐……”
他開口的時候竟然聲音發抖。
可是，睡著的人沒有絲毫反應。他再往前，腳下踢到一個小小的瓶子，慕楚昊神情一怔，瓶子在地上打著滾，沒入地下。
“夢汐……”
慕楚昊倏然間放大音量喊，嗓音裏那深深的恐懼穿透了明亮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