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飯局
像是身後有惡魔在追，夢汐一路狂飆。車內的導航儀紅點閃爍，移走在她不熟悉的車道坐標上。夢汐依舊不顧不管，油門一刻也沒鬆開過。她在怕，怕他追來！因此她要快些，再快些，快到連影子也不留給他！
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周圍是連綿的黑色，夢汐隻覺得她的人，她的心，全都被窗外堅硬的黑暗吞噬。當車停下來，車燈打照出去，外頭是一片起伏的海岸。
夢汐長長溢了口氣，剛在別墅裏，汗濕的衣衫此刻貼在後背上，躥起一層幽幽涼意。
她按下車窗，任腥感的海風灌進來，撲到在臉上，疼得麻木。
就在剛才，她臨走時丟下的那句威脅，本是情急之下說說而已，可此刻，夢汐想著那樣的結局，覺得，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母親離開後，留她一個人在世上，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株長在岩石縫上的小草，周圍是光禿禿的石壁，無依無靠。雖然後來她工作順利，也認識了不少的朋友，更何況還有沈喬彬那樣細心的嗬護，可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孤獨，她不想長大，她不想成為什麽明星，她隻想時光永遠停留在她七歲之前，和母親一起，開心的住在那所破敗簡陋的小瓦屋裏。
想到這，夢汐閉眼往後靠，嘴角帶著甜甜的笑。
她一生中所住過的最簡陋的地方，卻承載了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好想再回到小時候，好想再吃媽媽做的蒸蛋花，好想再撲進媽媽的懷裏，聽她在耳邊哼著輕柔碎絮的搖籃曲，開心的，睡過去。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媽媽……”
噙著笑，夢汐夢囈起來。突然，張慧的麵龐一下子消失，小夢汐驚慌的站在原地，剛還明亮的天空驟然漆黑，夢汐哭著嘶叫，小小的身體衝進夜色。
“小姐，醒醒……”
喚了兩聲，見司機上位的人始終沒反應，來人幹脆將手伸進車廂，輕搖夢汐的手臂。
世界頃刻間亮得刺眼，夢汐睜開眼睛，茫然的望著車外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小姐，你還好吧？”來人是海警巡邏員，見這停了輛車，他走過來。而車窗大開，想著安全起見，他遂喚醒夢汐。
伸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夢汐轉頭四下看看。此時天色已經亮起，她正對的海岸上，太陽已經騰空，光線亮得耀眼。
夢汐不由得轉開眼，又揉了揉被陽光刺得些些濕潤的眼睛，對外麵的人淡淡一笑，“謝謝，我沒事，隻是不小心睡著了。”
“哦”，巡警點點頭，見她無異，打算離開。不過臨走前，他敬職的提醒，“小姐，你單身女子開著這麽好的車來這沒人的地方，而且還開著窗睡覺，很危險的。”
夢汐朝他感激的一笑，“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那好，我先走了。”
說完，巡警駕著摩托車，轟隆著開走。
耳邊海浪的聲音層層盛開，夢汐趴在方向盤上，木然的看著岸邊的浪花像被風撩動的裙擺，這一會兒，她的腦子呈空白狀態。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快八點了。夢汐伸了伸懶腰，輕輕拍打自己的麵頰，覺得徹底清醒後，這才駕車離開。
夢汐接拍的那個特工戲已經進入最後拍攝狀態，馬上就可殺青。為了早日拍完自己的戲份，夢汐又同劉姐搭乘當天的飛機，急匆匆趕往片場。
廣告的事有驚無險，劉姐直說是夢汐運氣好，恰遇公司意圖要她轉型這當口，不然的話，她定是吃不完兜著走。夢汐笑笑不作聲，此時飛機正在萬裏高空，她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雲層，突然間，她想起幾年前，慕楚昊第一次帶她出去玩的時候，她抽中的那個簽。
當時，老先生說她抽中的簽，若求事業，一往無前，必然會出人頭地，超越普通眾生。
現在看來，那簽還真準！
但是，假如當時她求的是愛情呢？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麽？
“曼婭……”
瞧她又兀自發呆，劉姐忍不住搖搖她手。
“啊？”
夢汐驚愣看她。
劉姐心疼的問，“是不是太累？要不先睡一下，待會兒我叫你。”
夢汐搖了搖頭，“不用了，一會兒就到，劉姐陪我聊會天好了。”
都聽她將話說到這份兒上，劉姐也就笑笑，問，“昨晚李總沒太為難你吧？”
“沒有，公司都沒處罰我，他又能怎樣呢？”夢汐的口吻俏皮極了，眼睛還得意的笑起一彎月牙兒。
劉姐也跟著笑，“李總那人出了名的脾氣不好，公司沒幾個藝人願意和他說話的。不過……”
說到這裏，劉姐頓了下來，她看著漂亮的夢汐，後麵的話卡在嗓子裏。
“不過什麽？”夢汐被她挑起興趣，要聽聽劉姐的後話。
劉姐清清喉嚨，掩嘴靠過去，悄聲說，“不過他得手過公司很多女藝人。”
“不會吧？”聽劉姐這樣一說，夢汐不可置信，杏眼睜得圓圓。
印象裏，每次見李總都是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從不曾想，他會有這樣惡心的一麵。
劉姐翹起眼角，餘光掃了夢汐一眼，一派大驚小怪模樣，“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他本來就掌握著公司所有藝人的生殺大權，他想捧誰，那就代表公司。再說了，男人有多少個沒花花腸子的，更何況還可以近水樓台供他挑，你以為他不想？哎……”
見夢汐怔怔的小臉，劉姐用胳肘撞撞她，再湊近些，“這事別說我告訴你的，汪紋綺也被李總潛過，而且公司裏，李總收的義女，不止一個。”
夢汐默默聽著，感覺腦子有些懵，她呆呆看著劉姐那雙藏著無數八卦的眼睛，輕聲說，“他，他對我從沒過分過。”
“那當然，你價碼那麽高，他不捧你公司那還不虧死了？再說，你這麽火，自然也就不用靠身體上位了，就算他想，也得不到，還得在你這碰釘子，他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
不過，劉姐雖這樣說著，但她還是語有保留。像李易生那樣的男人，像夢汐這樣的女人，以他那樣的地位，沒道理不垂涎的。這其中，或許還有她不清楚的內情吧。
夢汐聽劉姐用聊天一樣輕鬆的口吻說著，可她的心情，卻不輕鬆。雖然李總從沒在她麵前放肆，但，劉姐的話，已經在夢汐心中，掀起不小的波瀾。
“艾梵”的襯衣廣告，取得空前成功。
雖然衣服價格昂貴，卻屢屢創得銷量佳績。又因為夢汐在國內的人氣加上國外的臉熟，最重要是廣告的開拓性，“艾梵”品牌成功攻入國際圈，與“華天”之前旗下的品牌一樣，在整個業界也算搏得一席之地。
這場在眾人眼裏隻算品牌競爭的商業之爭，實則屬於兩個男人之間的戰役，以“艾梵”的完勝，華麗落下帷幕。
另一邊，由於慕楚昊投資失誤，也是麻煩不斷。會議室裏，對著數雙譴責的目光，慕楚昊極不耐煩的將手裏厚厚一疊資料往會議桌上重重一甩。
“啪”的一聲，剛還眼神囂張的股東們，心口全都微微一震，左右相互看看，紛紛收斂起目光裏聲討的訊息。
“有什麽好嚷嚷？不就投資失誤，這會兒至於令你們一個個跑來這裏興師問罪？”
偌大的會議室裏，此時馬蹄型的會議桌後，雙側坐著數位西服男人。他們全是“頂鑫”下麵風投子公司的合夥人，均在子公司內占有股份。此時，他們來這裏目的就是關於慕楚昊投資男裝品牌的事。
之前，聽他要進軍男裝業，合夥人們讚同的不多，畢竟這個行業第一是陌生，第二是快速消費品，說白點，來錢不如其它行業又多又猛。他們都是在商業裏打拚數十載的前輩，如今身家豐厚，再也不滿足於小賺小利，他們所崇尚的，是大資本，大投入，大回報，玩的是刺激，博的是心跳。所以，對投資男裝品牌，他們興趣缺缺。可偏偏風投公司領軍人的慕楚昊對他們的猶豫視而不見，甚至是一意孤行。因此，這事先前就在公司內部埋下事端，如今，眼見根本賺不到錢，還被另一個品牌壓製，他們的火，可謂全部爆發出來。
隻是，縱然心中的火再盛，在號稱商業奇才的慕楚昊前，他們也得小心收斂起來。如果把他惹火了，他收回落他們手裏的股份，再在業界放個話什麽的，到時他們的本行產業，也會受到波及。
見眾人都不說話，慕楚昊疲憊的閉上眼睛，他抬手，指尖煩躁的揉揉眉心，無所謂的說，“現在不是沒虧嗎？你們別怪我這做小輩的話不中聽，各位都是在商海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
聽了這話，在坐的股東裏，有些不愛聽了，但也隻敢輕輕開口，“賢侄這話可就不對了，你問問在坐有各位，哪一個入股的不是想掙大錢，是，現在咱們的男裝品牌沒虧，但也沒賺多少呀！就那點錢，年底分紅的時候還不夠我家傭人買幾斤米。”
“幾千萬還不夠你家傭人買米？吳叔叔，你們家胃口可真不小啊！”慕楚昊嗤聲一笑，那位被喚做“吳叔叔”的男人，便就漲紅了臉，歎了口氣，無話可說的撇開臉去。
“賢侄，話不是這麽說的，”另一位年齡50歲模樣的男人開口，“我們入股你的風投公司，自然也想多賺些錢，就拿前幾年來說，哪一次分紅沒有好幾個億，可……可這次這項目，事實擺在眼前，雖然沒虧，也有那麽點小利，但與往前比起來，也算投資失敗！”
他這一說完，室內剩下的幾人，紛紛點頭應和。
實在聽得心煩，慕楚昊幹脆揚揚手，低沉的口氣疲憊又透著微怒，“各位叔輩的話我會記住，放心，接下來男裝資金的入股，不會拉著你們，全由我自己來。好了，這事我不想再提，如果各位沒其它事，今天就請回吧。”
他不容拒絕的語調近乎無禮，但縱然這樣，底下一幹人等也隻能兩眼相望，最後看看主位上那個滿是領袖氣質的男人，也就站起身，魚貫而出。
待會議室裏隻剩自己，慕楚昊這才睜開眼睛，墨染的眸子裏寒光灼灼。
即使再不願意，但，他必須承認，這次，他確實失敗了！
而且，敗得很慘！
沈喬彬，呂夢汐，你們想在一起？
嗬……
掀開眼簾，慕楚昊望著對麵透亮的落地窗，遠處一幢巍峨的建築像是一把利箭，生生的，插進他眼睛裏。
夢汐接連拍了三天，特工戲裏她的戲份總算全部完成。
因為還有多個檔期，夢汐與劇組人員去酒店吃了個餞別宴，後就匆匆飛回來。臨走時她也很敬業的對導演說，不管有多忙，影片宣傳的時候她一定到。
夢汐的隨和與敬業，在整個業界是出了名的。就算部分心有不軌的導演和男演員，在夢汐強大的人氣和公司強硬的後台下，加之夢汐端莊的言行，全都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分別時，大家借著幾分酒意，吃吃小豆腐，比如摸摸腰啊，摟摟肩之類的，夢汐都無能為力。
身在這個圈子，她知道有些事，如何也避免不了，隻有盡量小心，不給他們占大便宜的機會。因此，夢汐每次聚會上都很少喝酒，就算對方又推又勸，或是又求又哄的，她不管對方有多難堪和尷尬，全都笑笑，將酒放回桌麵。
得不到的永遠最好。所以，夢汐把無數男人的魂都勾了去。這其中不僅僅是圈內的人，政要和商界名流，亦是對她口水欲滴。
自然，這樣“不識時務”的夢汐得罪了很多人，她自己也知道，劉姐更清楚，所以，隨著夢汐日益高漲的人氣，劉姐的擔心，越來越大。
這天，夢汐回到B市，正錄製一檔兒童節目。
看著台上天真可愛的孩子，夢汐覺得比錄製成人節目有趣多了。
此時，一個五歲大的小男孩正在台上跳傑克遜的太空步，色彩斑斕的頭巾包著他的小光頭，動感十足的音樂配上他臉上認真卻顯得滑稽的模樣，格外招人愛，也招人發笑。
全場觀眾都被小男孩人小鬼大的表情引得哄哄作笑。
舞畢，男主持上來半跪在地上，誇小男孩的舞步會妒忌得連死去的傑克遜都活過來。
小男孩童顏天真，嘴裏“咯咯咯”笑個不停。
後來，男主持問，“小寶貝，既然你這麽會跳，長大後是不是想當個舞蹈家？”
小男孩搖頭，“我要當明星，像羅凱瑋叔叔一樣，會唱會跳的大明星。”
“喲，誌氣可不小呀！”男主持故意誇張的瞪大眼，他拍拍小男孩的肩，再轉過身子，瞧著夢汐說，“小寶貝，丫丫姐姐在那裏，她認識羅凱瑋叔叔，來，咱們嘴甜一點，讓丫丫姐替咱們搭橋拉線，把你介紹給羅凱瑋叔叔。”
夢汐拿起話筒，溫柔的對小男孩笑，“對，我認識羅凱瑋叔叔，也可以幫你說話，讓他收你為徒，不過，你得先給姐姐說些好聽的話。”
男主持跟著吆喝，“是，你得誇咱們丫丫姐一下，或者，過去親姐姐一口，你要大聲說出來，你喜歡丫丫姐。”
那小男孩不似剛才跳舞時那麽活潑，反而不好意思的扯下頭巾，抓著他光溜溜的腦門，想了想，他舉起話筒很大聲的說，“我爸爸喜歡丫丫姐，好喜歡好喜歡，丫丫姐是他夢中戀人。”
“哈哈哈……”
小男孩一說完，會場內哄堂大笑。
夢汐也不好意思，卻也掩嘴，笑得肚疼。
男主持笑得都快背過氣去，他抽噎著，抹抹笑濕的眼角，忙說，“丫丫，他們一家老小都喜歡你，這話夠好聽了吧！怎麽樣，當個紅娘，把他介紹給羅凱瑋，成不成？”
夢汐笑著連連點頭，“行，行，我給他說說，叫他把這可愛的孩子給收了。“
男主持逗著小男孩，“成了成了，丫丫姐答應牽線，羅凱瑋叔叔就快成你師父了，咱們要趕快謝謝丫丫姐。不過話說回來，丫丫姐和羅叔叔也算同門，那咱們就在這裏拜個親，從今兒起，你就改口，可不能叫丫丫姐了，咱們得叫什麽？”
男主持湊過去，笑咪咪逗弄小男孩。
小男孩皺起眉，又是抓著腦門想了許久，最後，他拍著腦袋，看著夢汐的眼神恍然大悟，他彎個腰，對夢汐對，“謝謝師母。”
又一次，小男孩的童言引得全場哈哈大笑。
夢汐笑得氣喘籲籲，先前壓抑在心中的鬱悶，總算因為小孩子的天真，散去了些。
可是，待錄製結束，夢汐走回休息室的時候，看到劉姐心事重重的臉，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還是不行嗎？”
她走向劉姐，小臉爬滿心不甘情不願。
劉姐點頭，無可奈何，“是，我已經說了你還在錄製，可那頭讓我轉告，說是今晚你不去，那後果自己承擔。”
夢汐緊緊蹙起了眉頭，她好看的唇線倔強不屈的抿在一起，“不，我不去。從前我也沒有去過，今晚也不會去。”
“就因為這樣，你不能不去！”劉姐是資深經紀人，加上旁觀者的關係，之中利害關係，自然透徹。
見夢汐眸子裏的固執和不甘，她走過去，輕拍夢汐肩頭，語重心長的說，“你想想，以前公司從沒要你出席任何飯局，為什麽今晚會要你去？那說明對方根本惹不起，或者，公司是想要你出麵拉攏某些關係，這麽淺顯的道理，不用深想，你應該明白呀。”
“可是……”
雖劉姐的話不錯，飯局要應酬的人，十有八九是厲害角色，因此公司才會叫她陪襯。隻是，想到飯局之上的某種可能，夢汐還是擔心不已，“萬一吃完飯再喝酒，喝完酒還有其它怎麽辦？你也說了，對方是個大人物，我，我……”
說到後麵，夢汐便惶惶的說不下去。
這事，也正是劉姐擔憂的。不過，以她在這個圈裏近十年的經驗看來，此事也不如夢汐想得那麽危險。
“不會的，再怎麽樣雙方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對那事，大家講究你情我願，不會強迫。再說了，今晚又不止你一個坐陪，汪紋綺她們不也去麽？還有Sinl和Jessla,好像有四五個，放輕鬆，這事沒你想得那麽糟。”
夢汐怔怔看著劉姐那雙沉穩的眼睛，聲音輕而發抖，“真的隻是吃個飯？”
“嗯，就隻是吃飯。”
夢汐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她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也許，真就隻是簡單的吃飯，而大家玩的，也是你情我願！
最終，夢汐悵然的歎口氣，點點頭，妥協。
金沙灣會所
夢汐先是回去公司，後與同行的眾女星，坐上公司的商務車，一路搖搖晃晃開到這個豪華會所的地下車庫。
或許早就已經習慣，在車上的時候，其它幾位女星依舊笑容拂麵，聊著八卦，汪紋綺也和她們鬧得火熱，唯第一次出席飯局的夢汐閉口不語，她騙她們自己太累，想先小休一下。
其實，閉著眼的夢汐是在為自己，為她們感傷，她覺得她們一群人，像是被拉著去待價而沽的商品。
通過隱蔽的過道，幾個女藝人在公司開拓部陳經理的帶領下，悄然走在迂迂回回的長廊上。夢汐覺得自己好笑，此刻，她居然還有心情欣賞描繪在壁上，宛如盛世唐朝的仕女壁畫。
夢汐放眼四下看看，這裏格局仿古，盡頭處落著兩尊鎦金宮燈，此時火苗子在銅燈裏幽幽亮著，除了牆上的仕女圖，一路走來不管用於裝飾窗，或是包廂的門，全是漆紅的雕花款。恍惚間，夢汐覺得眼神和感知都有些錯亂，她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古代，特別像走在樂館的走廊裏。
搖搖頭，夢汐暗罵自己不成氣候，就吃飯這麽平常的事，何必把它想得複雜重重？
轉眼，陳經理已經將她們帶到最內側的一扇門前。他回頭看看幾位漂亮的女藝人，使著眼色要她們好自為之，這才在門上輕叩兩聲，輕輕的，拉開包廂的門。
“喲，來了！”
張部長朝旁邊的人一笑，便就揚揚下巴對著進來的陳經理，眉眼笑得猥瑣，“正說你們怎麽還不來，你老弟，可叫我們好等啊。”
陳經理嗬嗬一笑，他抓著頭發，討好的說，“抱歉讓您久等，來的時候正交通高峰期，路不好走。”
說完，陳經理轉身吆喝後麵的人，“來，來，來，快進來，這屋裏的兩位可是大人物，大家好好認識一下。”
“嘻嘻，是什麽樣的大人物啊？今晚我就來好好認識。”
其中一女星嬌滴滴開口，後麵的女星不甘落後，也都附和的嗲著聲音，嘴裏跟著撒嬌般說著男人愛聽的蜜話。
夢汐走在最後頭，她的臉色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難看，她覺得，前麵那幾個女人，簡直和夜店裏賣笑的女人沒區別。實在受不了，夢汐轉身欲走，後麵的陳經理突然把門關上，夢汐抬眸，驚愣著看他。隻見陳經理慍著臉色，淩厲的眼神死死盯著夢汐，仿佛是警告，要她知趣。
夢汐黛眉緊皺，她的手，指甲死死掐著掌心，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陳經理一看，不禁又氣又急，幹脆，他手臂抬起，攬在夢汐腰上，稍微使力，將夢汐往屋中央帶。
“張部長，我可把我們公司最紅最漂亮的女藝人帶來和你認識，你看看模樣，一個比一個水靈，哎，這……”
陳經理將夢汐往前麵一推，像推銷商品一樣，得意又急切的說，“瞧瞧，我把這個被男人稱之為‘最想擁有的女人’也給你帶來了，張部長，這可是我們家曼婭的第一次喲，你得對人家溫柔些。”
陳經理故意說得朦朧，聽得張部長揚聲爽朗的笑，夢汐卻是低頭咬牙，粉嫩嫩的小臉氣得漲紅一片。
“去，快給張部長敬杯酒。”陳經理笑著對夢汐說。
可夢汐卻忤著不動，就連頭也不抬一眼，陳經理覺得臉麵掛不住了，再偷偷瞄著張部長慢慢陰沉的臉，他急得手心都泌出一層汗來。
“去呀？第一次都這樣，別不好意思。”陳經理不動聲色在夢汐後背使勁一擰，夢汐疼得微微嚶嚀一聲。
她小臉抬了起來，映著包廂內瑩瑩的燈光，如無瑕白玉，瑩澈剔透，略帶幾分透明的質感，美得讓人屏息凝神。加上剛才她那貓兒一樣媚入骨縫裏的呻.吟聲，一下子，張部長覺得全身都酥軟了，卻是有個地方，迅速鋼硬起來。
可夢汐這一抬眼，頃刻間花容失色，他，怎麽也在？
慕楚昊對上夢汐驚詫的眼，完美的麵容在黑發的映襯下，複雜難辨。
就在剛才，陳經理提到“男人最想擁有的女人”時，他便知道門口那個低著頭的女人就是夢汐。
可是，他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
張部長難得來B市，恰巧兩人又頗有交情。下午的時候，張部長打來電話，說是晚上有好戲，約他一起。也在剛才，來到包廂後他才聽張部長說今晚他約了幾個漂亮的女人坐陪，還笑著拍他肩，說隻要老弟看上誰，他做老哥的必定當人情送給他。
當時他聽了隻是笑著應承下來，感謝張部長美意。不過此時，他看見坐陪的女人裏有夢汐，無法遏製的，他體內熊熊的烈火，瘋狂燃燒起來。
靠身體上位，潛規則……
他的腦子，迅速蹦出許許多多低級惡俗，卻是這個行業真實寫照的詞匯。他死死盯著夢汐，幽深似潭的眸子深處透出一股令人心驚膽戰的寒意，仿佛下一刻，他就會變成一頭嗜血的豹子，縱身撲過來，將她嘶咬啃噬，屍骨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