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殺父仇人之子
小腹一陣陣的抽搐，讓慕容瑾萱忽然意識到，她竟在這個時候來了葵水！
用力的咬著唇，她疼得不禁倒吸一口氣。
君祁陽眸子動了動，聲音輕飄飄道：“慕容瑾萱，到底怎樣……你才會離開？”
就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君祁陽也像離開這個世界，自甘墮落，自行滅亡。
可是，身邊卻有這樣一個人寸步不離的守著他、護著他，讓他想死都費力……
因為疼痛，慕容瑾萱蜷縮著身子，沒有力氣回應他。
當然，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所以還是沉默為好。
君祁陽轉頭看著慕容瑾萱，又自說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你又是誰嗎？”
慕容瑾萱身子一顫，半晌才喑啞著聲音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君祁陽扯著幹得裂開的嘴唇，手搭著慕容瑾萱的肩膀，緩緩的站了起來。
一邊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他一邊喃喃道：“倘若你知道，你……你絕對不會救我，絕對不會。”
“慕容瑾萱……你恨我都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會對我這麽好……”
雖然他的聲音很輕，可慕容瑾萱還是聽得清楚。
猛然抬頭，她眼中暗潮劃過。
與此同時，君祁陽突然停住腳，轉過身來，深深的望著慕容瑾萱，沉聲道：“你的父親，慕容靖陽，便是被你喚了十幾年‘義父’的男人所殺。”
指了指自己，他笑得蒼涼，“而我，便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
細長的指甲死死的陷入掌心，慕容瑾萱看著君祁陽走到自己麵前，任疼痛由手心蔓延心房。
“慕容瑾萱……”蹲下.身子，君祁陽直直盯著慕容瑾萱的眼睛，緩緩道：“逍遙閣，也是他從你父親手中奪過來的。”
慕容瑾萱眸光一閃，嘴唇被她咬出了血絲。
見她不語，君祁陽搖了搖頭，唇間笑意更大，神色諷刺：“慕容瑾萱，你不相信嗎？”
“若不是那個男人當年在你母親的飲食裏做了手腳，你母親也不會難產而死。你父親發現了端倪，便派人去調查你母親的死因，那個男人害怕所作所為被揭發，故而也將你父親殺害。”
“他模仿了你父親的字跡，偽造了一份遺書，給眾人造成了殉情的假象。”
“至於撫養你，那是為了堵住逍遙閣舊部的悠悠之口，好讓他們為他賣命。”
“要不然，殺人如麻，蛇蠍心腸的他，怎可能這麽好心？”
當慕容瑾萱在十裏坡暴露了身份後，他便立馬讓七夜去查她的底細。
一查才知曉，原來莫離背後竟還隱瞞了這麽大一個秘密。
關於莫離如何接收逍遙閣的事情，他懶得詢問。
畢竟，莫離於他而言，僅僅是一個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罷了。
而逍遙閣，也不過是他登基為帝的一張底牌。
逍遙閣是怎麽來的，一點都不重要。
莫離殺了慕容靖陽，篡奪了閣主之位，這倒是很符合莫離的行事做派。
隻是，卻可憐了慕容瑾萱這個傻丫頭，一直忠心耿耿的為莫離鞍前馬後……
明明是仇人，可她卻救了他。
他不願與她生出任何牽扯、糾葛，所以冷臉對她。
之前沒有告訴慕容瑾萱真相，是因為此事與他無關。
殺了慕容瑾萱的人是莫離，有什麽仇什麽怨，那都是她與莫離之間的事情。
現在告訴她，那是因為，他不想再欠著她什麽。
人情債，應該是這世上最難還的一筆債。
父債子還，若是能死在慕容瑾萱手裏，興許也不錯……
“慕容瑾萱……”君祁陽將劍塞進她冰涼的手裏，然後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誘哄著一個孩子，輕聲道：“殺了我，為你父母報仇。”
慕容瑾萱下意識的想縮回手，但君祁陽的手勁卻很大，按著她的手就要將利劍刺向頸間。
“不！”慕容瑾萱尖叫一聲，推開君祁陽，將劍打落在地。
她緊緊環抱著自己，將滿是淚水的臉埋入胳膊間，聲音發抖：“你……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君祁陽以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實她早就知道了。
那次，老皇帝派人去夕顏湖刺殺洛雪嫣，巧的是君祁陽也在。
當她知道君祁陽為保護洛雪嫣而受傷後，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偷偷潛入逍遙閣去看他一眼是安好。
可是，在屋頂上，她卻聽到了此生最不願意相信的真相……
像是被雷劈一樣，她惶恐不安的飛身離開。
回去後，她痛苦又糾結。
這麽多年，她一直認為自己很幸運。
因為莫離雖名義上是她的義父，但對她視如己出，給了她父愛。
隻是這一切虛偽的表現下隱藏的事實，竟是這般的殘忍……
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莫離，便隻能以各種理由避而不見。
在收到君祁陽造反失敗的消息，掙紮煎熬了多日的她，還是抵不過自己的心意，趕去救走了他……
如果她什麽都不知道，興許在那日他趕她走時，她還會如以前一樣，放肆大膽的回應他，君祁陽，我就是愛你，你又能如何？
可笑的是，她與他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她怎能愛上他呢？
然而，她就是愛上了啊！
莫名其妙的，毫無征兆的愛上了他……
君祁陽撥開慕容瑾萱的胳膊，迫使她揚起臉來看著自己，雙眸猩紅。
“慕容瑾萱，我是你的仇人！殺了我，你殺了我！”
慕容瑾萱淚流滿麵，良久才道：“君祁陽……如果我能狠下心殺你，那晚便不會去救你。”
君祁陽怔怔道：“不……慕容瑾萱，你不該是這個反應的，你該殺了我……”
將酸鹹的眼淚咽下，慕容瑾萱抬手撫上君祁陽的臉，一字一句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不要愛上你。”
“這樣……我就可以親手殺了你，為我爹娘報仇。”
“君祁陽……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我更討厭我自己……”
“我認賊作父，我愛上了殺父仇人之子，這樣的我……對不起我爹娘的在天之靈……”
“可是……怎麽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身下的經血越流越多，慕容瑾萱的身子也漸漸冷得厲害。
“我……好恨……”手慢慢滑下，她的頭靠向了君祁陽的肩膀。
目光順著慕容瑾萱蒼白如紙的臉移到她同樣血流不止的肩膀，君祁陽凝視著她半晌，手緩緩的將她攬進了懷裏，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傻子……”
他看不到，慕容瑾萱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