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這些日子可好
夜,是一樣的漫長。
風,是同樣的淩冽。
與此同時,齊國太子府的某一間房裏,站著一個孤寂的人影。
這間屋子,是八天前的晚上,洛雪嫣待嫁的房間。
他仍記得,這裏是一片紅色的海洋,到處張貼著喜慶的福字,還有精美的鴛鴦剪紙。
而如今,所有的婚慶裝飾都已經撤下,屋子又恢複了曾經洛雪嫣沒有住進來時候的冷清蕭條。
緩緩的走近菱花鏡,他看著裏麵的自己,腦海中浮現出那晚她一身紅色嫁衣的嬌美容顏。
她握著他的手,對他說,子譽,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給我幸福……
那一刻,擁著她,他真的覺得這麽多年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願意嫁給他,是他聽過的最動人的一句話。
然而,造化弄人,她與他,雖也算是最親密之人,可到底不能結為最親愛之人。
同母異父的兄妹啊,這是何等的諷刺?
當血淋淋的真相在婚禮上被無言揭開的時候,他恨極了無言,更恨極了罪魁禍首的齊國老皇帝。
恨無言,是因為無言在自己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刻出現,破壞了他的婚禮。
恨老皇帝,是因為他多年前竟對陳怡蓉做出那般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無言及時阻止,那麽他若真的與洛雪嫣成親,這便是亂.倫了。
等日後他們知道了真相,這將會更加難以讓人接受……
長痛,不如短痛。
無言,他做得對,做得對……
與其將來彼此痛苦,倒不如現在就直接死了心。
隻是,他每每想起,差一點就可以與她偕老,心裏還是止不住的一陣絞痛。
盡管,至今為止,他還是不願想起那人是他的妹妹……
洛雪嫣從婚禮上跑出去後,沒多久他便收到了消息,說是洛雪嫣和君臨墨遇到了蕭景騰的刺殺,二人雙雙墜崖。
得知後,他便立馬讓長生派人去搜尋,但由於半路上遇到了秦峰和於正,他的人便撤了回來。
不過,對於蕭景騰這個瘋子,蕭子譽也並未放過他,而是直接下令削除了蕭景騰的皇籍,關押在大牢中。
蕭景騰作惡太多,還是大牢更適合他……
手指細細的描繪著桌子上洛雪嫣曾用過的胭脂盒子,蕭子譽眼底神色哀傷悵然。
“公子,夜深了,咱們離宮太久了,也該回去了。”因為蕭子譽穿得單薄,所以長生便將手中的披風披在他肩頭。
蕭子譽不舍的掃了一眼屋子的每一處,幽幽道:“長生,你說,人這一生,所求的到底是什麽呢?”
“公子……”在長生愣神的功夫,蕭子譽已經搖頭走出了房間。
一邊往外走,蕭子譽一邊問道:“赫連修找到心溪了嗎?”
長生道:“公子放心,心溪已經跟赫連王子回去了,聽說不日就要舉辦婚禮了。”
“回去了麽?”蕭子譽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隻是卻讓人覺得充滿了苦澀。
“心溪心裏有赫連修,赫連修也是個能托付終身之人,他們二人能成親,很好。”
“公子……今日又有大臣上書了,說後位不能空置太久。您……您該立後了。”長生猶豫了會,還是決定開口道:“長生知道您一直以來都無心於帝位,可是現在您……”
蕭子譽停住略發沉重的腳步抬頭望著如墨一樣的天空,緩緩道:“立後一事……再緩緩,告訴那些人,朕會給他們一個答複。”
長生點點頭,便跟在蕭子譽身後。
二人上了馬車,往宮裏方向去了。
大概是前日君臨墨在禦書房對著崔大人等發了脾氣,故而在朝堂上,那幾位確實安分了許多,話都不敢說一句,倒是省了上朝的不少時間。
但是,早下朝,並不意味著奏折就少。
君臨墨低頭專心批著奏折,小春子在一旁靜立伺候著,時不時的給他研磨,或者倒個茶水什麽的,氣氛還算融洽。
“皇上,屬下回來了。”
這時候,門開了,秦峰大步的走了進來。
君臨墨放下折子,沉聲道:“找到了?”
秦峰點頭,道:“找到了,那日救他的人是慕容瑾萱。”
“慕容瑾萱?”君臨墨眸中劃過一抹深意,又問道:“她與莫離是什麽關係?”
秦峰道:“慕容夫人在生下慕容瑾萱後便去世了,慕容靖陽悲傷過度,也殉情而死。自此,慕容瑾萱便被托付給了副閣主莫離,而逍遙閣也交給了莫離打理。”
君臨墨聽罷,冷笑一聲,隨即緩緩道:“他這些日子可還好?”
秦峰一臉糾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算是還好吧。”
對於君祁陽如今自暴自棄、自我淪落的狀態,說好呢,不算。
可是,作為一個謀朝篡位本該處斬的人來說,有命活著,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日後,不用再盯著他。”君臨墨深吸一口氣,半晌才道:“那件事情,到此結束吧。”
秦峰知道君臨墨所說的是君祁陽造反一事,便道:“是,屬下明白。”
在君祁陽被救走時,秦峰曾勸過君臨墨不能放虎歸山,但君臨墨感恩於雲貴妃,故而放走了君祁陽。
之所以再派秦峰去尋他,隻不過是為了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如何。
畢竟,君臨墨還是了解君祁陽的性子。
離著皇位隻差一步,任是誰從雲頂上跌下來都要一蹶不振的……
忽然想起來什麽,君臨墨從折子下麵翻出來一個帖子,遞給秦峰,“喏,有人約你。”
秦峰看著那燙金帖子,瞪大眼睛,“給我的?”
見君臨墨點頭,秦峰便好奇的接了過來。
待見到裏麵的內容後,剛才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立即消失不見。
將帖子推回去,秦峰欲哭無淚道:“皇上,屬下能不能不去赴約??”
君臨墨提著毛筆在折子上刷刷的寫著,頭也不抬道:“秦峰,你可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敢拒絕陵閣老的人。”
秦峰趕緊搖頭,“不不,屬下拒絕的是陵瑞,可不是陵閣老。”
即便是陵瑞對他真的上了心,可作為皇上身邊唯一的金牌侍衛,他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從了什麽人。
再者,對陵瑞,他是真心的怕了。
這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讓人捉摸不透。
跟她在一起,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膽……
所以,約會什麽的,最好還是免了吧!
“陵瑞是陵閣老的孫女,你拒絕她,也就是不給陵閣老麵子。”君臨墨蘸了蘸墨,似笑非笑道:“得罪陵閣老的後果,你可知道?”
不知為何,秦峰覺得君臨墨那笑容之後藏著詭異和危險,頭搖得更加厲害,“不不,屬下堅決不去。”
“你既不願去,那朕也就不勉強你了。”君臨墨吹了吹折子上的墨跡,慢條斯理道:“不過,陵閣老的脾氣不怎麽好,連先皇都不敢給他臉色。朕倒是有些期待,他發怒時候的樣子了。”
“啊!”秦峰聽到君臨墨這話,抓著頭發幾近崩潰。
連先皇都不敢惹的陵閣老,他一個小小侍衛,哪裏來的資本去招惹人家?
天哪,難道說,他隻能去赴約了嗎?
就在秦峰抓耳撓腮,內心掙紮無比的時候,又聽到君臨墨道:“離著約定的時間,可還有一刻鍾了。”
“您不早說!”大叫一聲,秦峰便身子一閃,奔出了書房。
君臨墨笑了笑,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