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送皇上上路
昏暗的大殿裏，燭光微弱的幾乎能被人一口氣吹滅一樣。
老皇帝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踏實，賈公公將他扶起來後，遞上一杯茶，“皇上，您不要擔心，李統領他辦事謹慎，必定出不了差錯的。”
接過茶杯，老皇帝渾濁的老眼望著賈公公，問道：“雲貴妃那邊如何了？”
賈公公道：“奴才已經讓太醫將消息傳過去了，雲貴妃她……應該已經按捺不住了。”
老皇帝握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緩緩道：“一切，就看今晚了。”
賈公公自然知道老皇帝說的什麽事情，鼻子一酸，垂著頭，聲音小了幾分，“皇上……一定要這樣嗎？”
老皇帝拍了拍賈公公的手，歎氣道：“小賈，趁著現在，你也趕緊出宮吧，否則一會就沒機會了。”
賈公公搖頭，堅定道：“皇上，無論發生什麽，老奴都不會離開您的！”
老皇帝老臉一片動容之色，“小賈……”
賈公公忍著眼淚，哀戚道：“皇上，老奴一直都陪著您……”
“吱呀”一聲門開了，房間瞬間變得通亮起來。
那亮光，就像是催命符，一點點的靠近。
老皇帝將眼中的濕意憋了回去，賈公公也吸了吸鼻子，二人麵色恢複了平靜。
雲貴妃身姿款款，身後帶著幾個點著燈籠的小宮女、小太監進來。
抬了抬耷拉的眼皮，老皇帝將茶杯遞給賈公公，提著氣冷聲道：“雲貴妃，沒有朕的吩咐，誰準許你進來的？”
雲貴妃眼睛緊緊的盯著老皇帝，一步步緩緩上前，幽幽道：“既然皇上執意不肯見臣妾，那麽臣妾也隻能不請自來了。”
給貼身小宮女使了個眼色，小宮女提著食盒道：“皇上，這是娘娘特意給您做的花菇鴨掌、五香熟芥。”
老皇帝掃了一眼，冷笑道：“愛妃這是何意？”
雲貴妃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道：“來送皇上上路！”
賈公公擋在老皇帝麵前，神色不變道：“雲貴妃，老奴奉勸您一句，千萬不要步前皇後的後路。“
雲貴妃不屑的冷哼一聲，將賈公公推開，“你拿本宮跟她比？嗬，真是可笑！”
“本宮的陽兒，可不是君承乾那個草包一樣無能！”
“所以，本宮也斷然不會落得她那個下場！”
老皇帝支著身子，沉聲道：“朕已允諾你做皇後了，為何還想要殺了朕？”
雲貴妃撫了撫袖口上的繡花，輕聲道：“皇後的位子雖讓人動心，可臣妾如今不想再巴巴的等著您施舍了。臣妾要靠著自己，做那比皇後還要尊貴的太後！”
“太後？”老皇帝扯了扯唇角，眼神複雜，“愛妃，陽兒不是朕的骨血，你這是要亂了皇室血統嗎？！”
“你莫要胡說八道，我是清白的！”雲貴妃麵色一僵，也丟掉了禮儀尊卑，梗著脖子辯解道。
雖然她今晚是要來對老皇帝下手的，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老皇帝這般說總歸是傷了她的顏麵。
“清白？你入宮前便與男人私通，清白這種東西，你早就沒了！”老皇帝話說的越來越不留情麵，語氣也越來越諷刺：“你懷著孽種進宮冒充皇嗣，如此心機深重，恬不知恥，簡直要比那鄭氏還可惡！”
雲貴妃一聽，滿滿的怒火噴發出來。
她惱怒的瞪著老皇帝，對著小宮女道：“來人，伺候皇上用膳！”
小宮女剛邁出一步，賈公公便要伸出胳膊阻攔：“大膽，誰敢……”
“啪”，賈公公的臉上便挨了雲貴妃重重一耳光。
“將這老閹貨的嘴給本宮堵死！”雲貴妃一邊指使小太監們將賈公公拖到一旁，一邊憤恨道。
老皇帝皺了皺眉，沉著臉，怒聲喊道：“來人！”
“皇上，您就別喊了！”雲貴妃端著酒杯，冷笑道：“外麵的人都被臣妾下了毒，您就是喊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到的！”
將酒杯送到老皇帝嘴邊，雲貴妃隱去臉上的怒氣，柔柔一笑：“皇上，這酒是要臣妾喂您，還是您自個喝？”
老皇帝“啪”的一下將酒杯打翻，雙唇囁嚅道：“賤人，朕是不會讓你和那孽種得逞的！”
君祁陽在雲貴妃心中地位甚重，大概是又聽到了這“孽種”二字，她眸光發狠，咬牙道：“我不準你侮辱陽兒！”
一手抄起一個枕頭，雲貴妃使勁的往老皇帝的臉上悶。
老皇帝伸手掙紮，但力氣始終沒有雲貴妃的大。
口鼻無法呼吸，老皇帝吭吭哧哧的喘著氣，與雲貴妃扯著枕頭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賈公公被三個小太監強行按倒在地上，雙手被扭到背後不能動彈。
臉貼著地麵，他嘴巴被人捂著，含糊不清的哭喊道：“皇上……皇上……”
“陽兒不是孽種，不是孽種！”雲貴妃一遍遍像是魔怔了一樣，不斷重複著這句話，手下的力道越來越用力。
沒一會，老皇帝的手便垂了下來。
小宮女見老皇帝沒了動靜，小聲提醒道：“娘娘……皇上他……去了……”
雲貴妃聽罷，這才緩過神來，停了手。
扔掉枕頭，雲貴妃看著老臉漲得發紫，眼睛瞪得老大的老皇帝，身子一晃，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哎喲”，捂著賈公公嘴的小太監吃痛的低呼一聲，隻見手指已經被賈公公給咬出了血。
賈公公奮力的掙脫掉小太監，直撲向床榻，嚎啕大哭道：“皇上……皇上……”
除了“皇上”，賈公公再也喊不出其他的了。
雲貴妃被賈公公嚎的心慌，剛準備讓人把賈公公一杯毒酒給毒死的時候，隻見賈公公“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死死的瞪著雲貴妃，賈公公將桌子上的茶杯高高舉起，“砰”，往地上一摔，隨即“咚”的一頭撞向了床柱。
這前後動作快速的也就是發生在眨眼間，雲貴妃與宮女太監們沒料到賈公公竟會撞柱，一時有點發愣。
這時候，門外一陣兵器和腳步聲，雲貴妃一驚，立即回身。
門開的瞬間，入眼的是刺眼的火光與散發著寒氣的長槍。
血順著賈公公額頭的傷口流了一地，他轉了轉頭，看向門外站在眾多禁衛軍前麵的郭太師，又極為費勁的爬向老皇帝的床榻，氣息微弱道：“皇……皇上……您等等老奴……老奴這就去找您……”
隨著賈公公身體的爬動，一條長長的血印出現在地上。
“皇……皇上……”賈公公好不容易爬到床邊，拉著老皇帝的手，最終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郭太師前幾日雖身受重傷，但並不致命。
老皇帝提前派人將郭太師秘密接入了宮中，並約定以聽到摔茶杯聲為信號。
隻要一聽到聲音，便衝進來將雲貴妃拿下。
隻是，除了賈公公，老皇帝並未告訴郭太師，他這次是將命也搭了進去……
他本就是個已經踏進了棺材裏的人，所以，死便死了。
可是，要死，他也要先把雲貴妃和君祁陽拉下來……
偽造龍袍陷害君祁陽，有意說些激怒雲貴妃話，今晚，可以說是老皇帝故意在“等死”……
郭太師既然到了，賈公公的使命算是順利完成了……
因著對老皇帝的忠心，所以他便撞柱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