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被困雪域
汽車啟動不了,大家都傻眼了,但誰也沒有上帝的視角,百密一疏,完全沒有想到嚴寒環境下汽車的打火問題,要是十七個人都擠在裝甲車上,又擔心孤車返航半路拋錨,我一拳砸在車頭上,想了想發火也解決不了問題,說道:“我們物資充足,到處是雪也不用擔心飲水問題,要不就在這樺樹木屋瞄冬得了。”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無奈的讚成,李良道:“既然走不成,那得把電拆下來,免得以後要用的時候打不著火。”又對周若晗說,“若晗,你們女同袍,還有張將軍和威爾遜先進屋子,我們拆了電就回來。”
我們這一小隊共有六個女人,十一個男人,張將軍等人進屋後,就隻有九人拆電了。我鑽進悍馬車裏扣開引擎蓋拉線,李良和一個身材單薄的小青年便開始拆卸電。這小青年是張將軍手下,十歲的年紀,戴副眼鏡,文質彬彬,大夥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縮在角落,靦腆的樣子,似乎巴不得誰都不要注意他。因此這段時間來,我們幾乎都把他當成了空氣,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
李良扭下電的緊固螺絲,說道:“兄弟,你平常沉默寡言,我都忘記你叫什麽名字了。”
男子低聲說:“嚴謹。”真是人如其名,謹慎得惜字如金,吐出兩個字後又閉上了嘴。
李良見他靦腆得像個大姑娘,也就沒有了說話的興致,加上屋外嚴寒,趕緊拆下電,抬回了木屋。
我們先前出門的時候,木屋的炭火並沒有完全熄滅,周若晗等人先回屋後又加了木柴吹燃,十七個人擠在二十來平的屋子裏,倒也不覺得寂寞。我見張也露出帽子的頭發凍得筆直,用手指一撚,竟然斷了,就跟撚麵條似的。這嚴寒的天氣,可見一斑,絕對是沒親身經曆過的人們所能理解。
眾人圍著火塘坐成一圈,炭火重新燒旺後,李良從背包裏掏出一蒙古酒。蒙古人喝酒粗礦,這酒也比普通的酒大了三倍不止,看起來最少要裝三斤酒。前天在滿都拉縣城中補充物資時,李良抬了四箱放在車上。
李良扭開酒蓋,用小桌上的奶茶碗倒了十幾碗,一股特異的酒香就在木屋裏飄蕩開來,看著酒上文字說明,說道:“這是馬奶酒,大家多喝一點,酒上說有驅寒、舒筋、活血、養胃的功效。”
我端起一碗酒,見酒液呈半透明狀,聞起來有股奶味的芬芳,喝上一口,圓潤滑膩,有股淡淡的酸甜,度數感覺也不高,不過吞下肚子,隻覺胃裏暖烘烘的甚是舒服。“好喝!”我砸吧著嘴,由衷地讚道。
眾人端起酒碗,喝上一口都說好,小桌上還有兩碗酒,嚴謹遲疑著端起一碗,見劉紅梅也伸手過來,便把手裏的酒碗給了劉紅梅,自己重新端起最後一碗,這碗破了幾個小缺口,嚴謹一個不小心,哎呀一聲叫,嘴唇被紮破了一條口子。
左靈坐在嚴謹身旁,趕緊掏出紙巾壓住他嘴唇,嚴謹一雙眼睛看著左靈,竟不由地有些癡了。
屋外雪花紛揚,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密集,從積滿冰晶的玻璃窗戶望出去,恍然有種迷離的感覺。讓我無端想起了和小雨獨飲的時光。
2024年1月27日。晴。屍變五年零237天
大雪紛紛揚揚,一晃竟下了大半個月。而我們對嚴寒天氣也漸漸適應。
今天一早,大雪初停,還難得的升起了太陽,不過陽光雖然強烈,雪卻並不融合,陽光和雪,就像是兩條永不相交的鐵軌,一直延伸到白茫茫的天邊。
吃過早飯,大夥圍著火堆閑聊,嚴謹悄然扛起一把鐵鏟,獨自出門鏟雪——這段時間,我們像挖戰壕似的,打通了附近十幾所樺樹木屋的交通幹線,晚上大夥就分開過夜。而嚴謹也因此每天都要出門清理前一晚上,走道上新降的雪,也不論有沒有人和他一起幹。
我和李良走到窗前,看著嚴謹彎腰鏟雪,李良道:“這小年青雖然性格孤僻,不過為人謙和,幹活也賣力,挺實在的。”
我點點頭:“閑著也沒有事情幹,要不一起出去幫忙?”
李良答應一聲,從屋角拿來兩把鐵鏟,給我一把,兩人一起出了門。
身上裹得嚴實,又戴著皮手套、皮耳帽、口罩出門,不過小北風兒一吹,渾身還是凍得一哆嗦。在這潑水成冰,熱水壺放在外麵都能凍碎的嚴寒下,別說幹活,光是出門都要不小的勇氣。
李良搭訕道:“鏟雪呀。”
嚴謹稍一點頭,嗯一聲後再無下文,三人默然悶頭幹活,鏟到一所樺樹木屋前時,我見出門的通道過於狹窄,一鐵鏟下去,想再擴寬十幾厘米,不料卻斫在一隻手臂上。
手臂枯如幹柴,凍得硬邦邦的,三人順著手臂掏鬆雪,拖出一具凍屍,用鐵鏟刮去糊在臉上的雪,見凍屍半透明的眼窩裏眼珠一轉,我使勁一鐵鏟砍斫下去,凍屍頭顱便成了兩半。
李良見斫口平整,頭顱裏的腦組織層次分明,笑道:“可以當作教學標本了。”
嚴謹把半邊頭顱放在凍屍胸腹上,彎腰抬起,朝木屋後走去,我奇道:“你要幹什麽?”
嚴謹輕聲答道:“抬到後麵用雪埋了,免得嚇到別人。”
李良嘿嘿笑道:“費那勁幹嘛,直接拋到雪上就可以了,今晚要再來一場雪,明天就看不見了,再說,你覺得誰還會怕一具死屍啊?”
不過李良說李良的,嚴謹一言不發,還是抬著死屍去了木屋後。李良苦笑著搖搖頭:“和太過內向的人打交道,真是累。”
我嘿然一笑,深有同感,掏出香煙遞給李良一支,小憩片刻。
一根煙抽完,我抬頭朝齊胸高的雪野望去,忽見一片銀白的世界中,似乎散落著幾個黑點,再定睛一看,那些黑點移動快速,正朝這邊狂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