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我是誰
2019129多雲屍變一年零160天
長籲短歎,天色微亮時,一晚上都沒有怎麽睡的我剛剛迷糊過去,便被一陣急促拍打車窗玻璃的聲音驚醒。
我睜開發紅的眼睛打開車門,唐衛紅一臉焦急:“哎呀,我這次下山忘記帶回葡萄糖了,你趕快開車去上思縣,想法搞一些回來,我等著給晏小雨配藥用呢!”
“怎麽那麽粗心?”我發動汽車,惱怒地問道。
“別說了,十萬火急,血糖低了晏小雨會有危險,快去快回!”
我心急火燎,開著皮卡就朝山下狂奔,一兩公裏後,一側麵臨懸崖的公路在前方拐了個急彎,我抬起油門去點刹車,猛覺刹車毫無製動,急踩幾腳,都是一樣。我大驚失色忙猛打方向靠向山壁,隻感車身猛然一震,右邊車門也被掛落,我剛把雷神一把推出車外,皮卡也失控衝下了懸崖。
皮卡車身像顆彈丸似的向下急墜,短短數秒,我嚇懵了大腦忽地清明:肯定是唐衛紅破壞了刹車——既然說不服我注射不死病毒,何必再留下人礙手礙腳,我一死之後萬事不知,小雨卻怎麽逃脫他的魔掌!一刹那間,自責、憤怒、心痛充斥在胸,忽感身體猛地一彈,我頓時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聽到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睜開眼睛,似乎自己躺在車裏,身體晃晃悠悠,像是漂在水上。我吸口氣微一抬頭,又是眩暈、又是惡心、迷迷瞪瞪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兩眼一閉,人又暈了過去。
這之後,或許我從昏迷中又有過蘇醒的時候,但我不太能確定,因為什麽也看不到,也許是夜晚?或者壓根就沒有醒過?
我昏昏噩噩中好像聽到有狼嚎的聲音,悲戚悠長,似乎是從夢的最深處,傳出來的。
20191210多雲屍變一年零161天
再次睜開雙眼,我茫然地看著一段腰身粗的樹幹從車左前窗穿入,又從車右後窗穿出,這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是出了車禍?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千百年來糾葛於這個終極問題的,除開哲學家,大約就隻剩失憶的人了,我驚恐地發現,自己剛剛成為了後者!
頭痛的厲害,我把手伸向額頭,發現那裏除了半凝的血塊,還有一個鴨蛋大的腫包,閃回的記憶都是零星的碎片:有躺在大學床鋪上和舍友閑侃,班花今天內褲顏色的爭論畫麵,有失意的在魔都街頭徘徊的鏡頭……但最清晰的,是一個女孩在天台朝我吼叫的場景,可是女孩為什麽要對我這樣、她叫喊了些什麽、這個場景又是發生在何時何地,我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等剛睜開眼睛時的眩暈感過去的差不多了,我緩緩坐起看向窗外,上帝,汽車原來掛在了一株大樹上,目測離地還有七八米高。
感覺腰間有硬物鉻著,我伸手去摸,指尖觸到了一個被身體溫熱的金屬物體。抽出一看,竟然是一把92手槍,不僅如此,後車座上還散落著兩支95突擊步槍,這讓我剛剛稍微清晰的頭腦又迷糊起來——我是警察、還是逃犯?
但是不管什麽身份,目前最要緊的還是下到地麵,汽車晃晃悠悠地猶如掛在樹幹上的聖誕禮物。隨著我身體的移動,樹枝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我深吸口氣,發覺自己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的身體連一支步槍也不能帶走,眼見右前門也不知去向,便戰戰兢兢地爬出車外。
四肢酥軟地下到地麵,我抬頭一望,一堵幾十米高的峭壁拔地而起。汽車顯然是從崖上墜下,要不是眼前這棵參天大樹極大地緩減了汽車下落之勢,又碰巧有一根枝椏穿過車窗將汽車挑在半空,此時,我隻怕已經粉身碎骨。
向旁挪開幾步離開危險地帶,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座幽靜的山穀裏麵,抬腕看表,是2019年12月10號、下午一點。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懶洋洋地不想動彈。我扶著山石又喘了會氣,才搖搖晃晃地朝穀口走去。
沒走多遠,樹叢中走出一個人來,想起車上的兩支步槍,我疑心這人是和我同車的旅伴,見他蹣跚著也是走向穀口,於是叫了一聲,讓他等等。
那人轉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回來,我定睛一看,頓時嚇得跌坐地上,他半邊臉頰已經腐爛見骨,一雙死魚般的眼睛毫無生氣,喉嚨有如被濃痰堵住,“呃,呃”的聲音甚是瘮人。辛虧它隻是瞪了瞪我,又蹣跚著消失在密林深處。
我頭腦發懵,半天搞不清狀況。草叢中突然竄出一條黑背狼犬,歡快地朝我撲來,我下意識地抱了個滿懷,隻覺和狗兒有著某種心靈的相通:“雷神,你從哪裏來?”
當我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時,我都被自己驚得張大了嘴巴,這條狗兒難道一直跟隨著我?可除了它的名字,我卻又想不起其他。
我腦袋又開始悶痛起來,我晃晃脖子,強撐著朝穀口走去,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趕快去到個有人的地方。
走出山穀,眼前是一片荒疏的林子,林寒澗肅,一條幾近幹涸的山溪彎彎曲曲地在林中蜿蜒。溪道的盡頭,有一條村級公路穿林而過,溪水至此便匯入了路邊的截水溝裏。我心中稍定:或許在這裏能碰到路過的汽車。
我跪在地上掬了幾捧溪水喝下,隻覺一股涼線直達胸腹。搜搜身上,除了手槍和幾十發子彈,還有一小瓶藥水、一把匕首、火機香煙和幾塊巧克力,匕首上隱隱有股血腥,這讓我又心虛起來,害怕自己竟真是一名逃犯,否則怎麽連身份證也沒有呢?
我又拿起手槍上膛退膛,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手槍操作竟然是熟極而流。這麽嫻熟的手法,應該隻有軍警才做得到吧?我轉而安慰自己的同時,拿著藥水端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