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殺馬特
我拿起裝滿辣條的箱子，跟著周正走了出去，田敏和張凱也已經在外麵等我呢。
見到門口停的小麵包車時，我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周正家的這個親戚還挺有錢。要知道，這可是一個桑塔納比勞斯萊斯還知名的時代，能有輛自己家的汽車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心裏不禁有點佩服起來他家這位親戚了。
然而這個想法僅僅保持到了見到他家親戚之前.……
“周正，這就是你口中手藝超前的大師？”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皮衣，頭頂高高的飛機頭的三十來歲大叔，扶著麵包車車門，高昂起下巴盯著我。
見到他這幅趾高氣揚的模樣，我心裏非常地不爽，沒好氣地瞪了他眼。
察覺到我的目光後，他也很來氣，跺跺腳問：“你小子瞪什麽瞪？找茬嗎？”
我嗬嗬一笑。
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這句話威脅過，但我還是頭回被人這麽沒有氣勢地用這話威脅。他雖然也是穿的一身黑，但是這殺馬特打扮實在讓我感覺不到來自社會人士的恐懼。
我嘲諷，“你這殺馬特打扮是從哪裏看來的？”眼神瞟向他的飛機頭。
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用小梳子梳理自己的頭發，在被我用嫌棄的眼神看過，他立馬感覺受到了恥辱，手扶著高高的飛機頭，怒道：“殺馬特是什麽？雖然聽不懂你小子在說什麽，但總感覺不是什麽好話呢！”
我差點都忘了，這個時代的人哪裏知道什麽是殺馬特，幹脆順著說下去，笑道：“殺馬特就是對你們這種擁有個性的人們的美稱，是好詞。”
明顯周正的這位親戚腦子也不怎麽好使，聽到我說到個性、美稱，還真以為我是在誇他，得意地笑了起來，拿著小梳子撫過自己油亮的頭發，“是嗎？沒錯，哥的座右銘就是，不走尋常路！”
我背地裏笑得肚子疼。
“好了，小兄弟，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早去早回吧。”周正說。
我點點頭，確實沒空跟這殺馬特浪費時間了，況且田敏在旁邊都等得不耐煩了。
當田敏進車裏麵時，殺馬特看田敏的眼睛都直了，指著她問周正：“喂，老哥，這位也是我要一起拉過去的人嗎？”
周正解釋：“沒錯，她是我這小兄弟的老師，因為不放心才跟著一塊來的。”
殺馬特樂了，沒再搭理周正，直接走到車門前，手扶著車門刻意瀟灑的樣子跟田敏打招呼：“老師你好，我叫周大剛，你也可以叫我，楓葉寒！”
不止是田敏，連我的臉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那個.……你好，我叫田敏，是這兩個孩子的老師。”田敏還是禮貌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哦，田敏老師，這名字真好聽！”周大剛怪腔怪調地驚叫一聲，把車上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老師今年多大了，是不是還單身呢？”
看到他我不禁又想到了梁寬，頓時心生厭惡，在田敏說話前回答他：“不好意思啊周師傅，我們老師已經有對象了，咱還是趕緊開車吧！”
我說完這話把田敏都驚到了，張著嘴帶有埋怨的意思盯著我。周大剛仍舊不甘心地注視著田敏，眼眶中似乎帶著淚水問：“田敏老師，真的是這樣嗎？”
田敏也想趕緊擺脫這個討厭鬼，猶豫了片刻後點點頭。
周大剛猛地縮一下鼻涕，堅強地說：“沒關係的，那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對不對。不、不多說了，我去開車。”
他總算消停過去開車了，我不禁鬆口氣。但突然大腿卻被人用力掐了一下，我一抬眼，就看田敏在那瞪著我。
“小兄弟，加油啊！”周正在車外對我們揮手，目送我們離開。
這一路上倒也算消停，周大剛被田敏間接拒絕後就顯得十分失落，一直沒有說話，光聽張凱興奮地磨嘰個不停。這是他第一次來城裏。
我瞅著車外麵的風景。越靠近城市，路邊的街燈也漸漸多了起來。雖然沒有前世那般聳立入雲的高樓大廈的雄偉光景，可是當看到城裏隨處可見的施工地，也不覺讓人感到來自城市勃勃向上的生命力。
路上田敏除了隨口應付兩句張凱的嘮叨外，大部分時間也不說話。我雖然很想跟她解釋清楚，但是礙著有別人在場，那一句開場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記得周正說過他家這個親戚也是要去夜市賣東西的，於是我心裏好奇地四下觀察。
一見到周大剛的車廂裏亂七八糟地丟滿了像張國榮、劉德華這樣的知名歌星的影碟，見多識廣的我便知道他是個倒騰盜版影碟的。在這個時代賣盜版影碟是很賺錢的活，也難怪他能買的起麵包車，還倒騰了這一身造型。
我從裏麵隨手拿起一章盜版唱片，是張國榮的《當愛已成往事》，不禁勾起了我對前世年少時期的懷念，忍不住輕聲唱了出來：“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裏.……”
田敏被我的歌聲吸引了，情不自禁側耳傾聽了起來。等到我唱完了，她終於肯跟我說話，轉過頭疑惑地問我：“你這麽小的就喜歡聽張國榮的歌啊？”
我笑了笑，剛想跟她講講張國榮的歌聲曾經在我給過我多大的鼓舞。但是忽然才意識到，不對啊，今年應該是張國榮剛剛複出，這首歌也是他複出後才出的，距離現在沒多久，我一個窮學生竟然會唱它是有點奇怪。
幹咳一聲，我避開田敏懷疑的目光，假裝熱切地跟周大剛搭訕：“周師傅，你這裏的唱片可真齊全啊。”
周大剛大笑起來，得意地說：“當然了，別說你手裏拿的今年新出的唱片，就算是讓我給你弄到明星簽名照都小菜一碟！”
我心知這貨肯定是在吹牛，也懶得和他多費什麽口舌，便沒再多說什麽。
“你這些應該都是盜版的吧？”田敏撿起一個唱片打量了起來，向來追求時尚的她很快就發現了端倪，忍不住問。
周大剛難為情地撓撓頭，說：“你猜對了，田敏老師。”
“但是這些都仿的好真啊，如果不是前些日子我在城裏唱片店買了本同樣的，都發布現不出來。”田敏驚訝地說。
正版唱片那麽貴，沒想到田敏竟然也舍得買，不光是我，連周大剛都佩服起來她。
“我進貨的那家，說起來特別厲害，無論是什麽東西哪怕是人民幣都能給你仿得九分像。”周大剛隨口說。
我頓時想起了個事，緊忙問他：“周師傅，你口中的那家能仿造古代青花瓷嗎？”
“青花瓷？”周大剛思索著，“這我倒不知道，但那家老板手藝特別好，隻要你有錢，相信仿造個古代青花瓷是沒問題的。”
我心裏頓時大喜，不禁笑出來。
田敏好奇地問我：“你一個小孩子要那種古董幹嘛？”
我撒謊說：“因為我父母是倒騰瓷器的嘛，所以我對這類事情還是比較感興趣的。”然後我又跟轉頭周大剛說：“周師傅，有空你一定要帶我去那家看看！”
周大剛擺擺手，不在意地說：“等我把這些唱片啊影碟啊都賣完了，就帶你去。”
我瞅了眼他車廂裏少說也有一百來張的唱片和影碟，心裏大罵，媽的，等你都賣完給啥時候？
不過等哪天田敏不在了，我倒是可以拿錢小小地賄賂一下他，讓他帶我去那家可以仿造青花瓷的店。
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琢磨著怎樣才能扳倒梁寬老狐狸，可惜我所能想出來的無論什麽辦法都差嫩引那老狐狸上當的物件。
可以說，我倆現在已經是勢不兩立了。等他回來後肯定給對我下手，如果我沒有個辦法對付他的話，那我不久後就該很慘地離開學校了。如今天助我也，我終於有機會報仇雪恨了，這次必須整垮他！
“白哥，你在想什麽呢？你的眼睛凶狠得嚇人！”張凱推推我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問。
我這才緩過神，發現田敏也是用異樣地眼神在看著我。我慌忙低下頭，回答：“沒什麽。”
“好到了，這裏就是夜市了！”車漸漸停了下來，周大剛回身對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