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歸來
鑰匙插了幾下都沒有插進鎖孔中，楚雨澤從她的手中拿過鑰匙，幫她開了門。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陰冷的潮濕氣息撲麵而來，她開了燈，急喚了幾聲他的名字。
一眼就可以看全的房間裏，除了偶爾溜進來的微風，什麽都沒有。
她的腿虛軟了一下，險些跌倒，還好楚雨澤即使扶住了她。
“他沒有回來，怎麽辦？他沒有回來，沒有回來！”
眼淚仿佛已經流幹了，此時的她隻是瞪著那雙空洞的眼神，無助地看著他。
“說不定他……”
他剛想要開口安慰她，她的眼神一亮，抓著他的雙臂說道：
“說不定他回了你家，他肯定是以為我會回你家，所以他肯定是回了你家，我們趕快走吧！”
說著，她率先跑了出去，上了車，楚雨澤將門鎖上，跟了也上了車，心裏的某一處從剛才開始，那種不安越來越大。
仿佛是離開家了很久的時光，再回到公寓的時候竟有一種隔世之感，公寓的燈亮著，固執地守候著這一方溫暖，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方小語幾乎是跑著衝了進去，在玄關處直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她滿眼欣喜地抬眸看去，當看到和她撞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今天上午的那個廚藝教師時，眼中的欣喜迅速地褪去。
她什麽都沒有說，連鞋子都顧上不脫，繞過他便跑了進去。
艾文吃驚地看著跟在後麵的楚雨澤，剛想開口問些什麽就被楚雨澤冷冷的聲音打斷了：“艾文，對不起，今天你先回去吧，還有最近都不用來了！”
“喂！”可是他的話完全被截斷在了楚雨澤的背影中。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天下第一傲慢的楚雨澤竟然對我說對不起？還有一向潔身自好，甚至有些排斥女性的楚雨澤今天竟然追在一個女人的後邊，太不可思議了，到底發什麽什麽事情？”
艾文一臉茫然地叩問蒼天，卻深知楚雨澤的個性，他不想說得，不管你是誰，都甭想從他的嘴中逼問出一個字來。
時間這麽晚了，他堅持到現在，已經可以給他自己的強迫症一個交代了，至於今天的謎團，他以後會搞清楚的。
一念及此，艾文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地出了公寓的大門。
楚雨澤走進方小語的房間時，隻見她蜷縮在房間的一角，不停地拿自己的頭去撞後麵的牆。
楚雨澤走近，蹲在她的身邊，將手墊在了她的腦後。
方小語看了他一眼，無助地說道：“他真得消失了，這裏也沒有，我找不到他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不是你的錯，相信我，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其實我才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我明知道他做不到，我還逼著他證明他自己的存在，他因此掌心都被灼燒成了兩個洞，我卻還隻顧著和你鬥嘴，竟然把他給忘記了。”
“還有今天，我明知道勉強他做些他不能做的事情，有可能會給他帶來什麽後果，可我還是自私地勉強他去做了，所以……所以……”
她說不下去了，將頭邁進了自己的雙膝，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楚殤，楚殤……”悶悶的聲音不停歇地傳出。
“好累！”
不知道在這種黑暗的虛空中漂浮了，楚殤掙紮著伸了伸手臂，好像是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都抓不到，這種無處可依的無力感讓他全身都充滿了疲憊感。
“楚殤，楚殤……”
忽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他有些混沌的意識忽然清晰起來，他聽出來了，那是方小語的聲音。
她好像在哭，哭得很傷心的樣子，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說明她需要他，他不能就這樣呆著，他要回到她的身邊去。
想到這裏，他渾身的疲累感一掃而光，渾身忽然生出了使不完的力氣，他奮力地向上浮動著，想要衝破頭頂的黑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就好像是一隻漂浮在深海的魚，不知道向上遊了多遠，終於衝破了海麵。
明亮的光線一下子撲麵而來，有些刺眼，他忍不住將眼微微眯起，側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牆角的方小語和蹲在她身邊的楚雨澤。
“原來她的身邊一直都有她喜歡的那個人在陪著！”
淡淡的失落襲上心頭，他轉身，剛想避開這樣的畫麵，一聲清晰的呼喚再次響徹在他的耳畔。
“楚殤！”
他驚喜地轉身，蹲在了方小語的身邊，仍是透明的雙手想要拍拍她的肩頭，卻一下子穿了過去。
“方小語！”他輕喚一聲。
方小語猛地抬起了頭，看到他的瞬間，時間就好像靜止了一般，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了很久，相顧無言卻又像已經說了千言萬語。
“你終於回來了？”她低喃出聲，唇角掛著一絲小小的笑容。
“我回來了！”楚殤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的身體？”
望著他全身透明，隻能依稀辨別出的身形，淚水再次漫上她的眼眶。
“沒關係，會好的！隻要你沒事就好！”
楚殤唇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仿佛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下子就驅散了方小語心中所有的悲傷。
楚雨澤知道，他回來了。
在這一刻，她的眼裏隻有他，是看不到他的存在的。
既然看不到，他繼續留在這裏又有什麽用呢，所以他起身，退出了他們的世界，心卻好像忽然遺失在了那個世界一般，覺得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大早，潘華就打來了電話，說那個宗飛被強製送進了精神病醫院接受精神治療，而他口中的那個指使他的人也許隻是他的妄想，不過他們去繼續調查的，如果有新的進展，他會盡快告知他的。
楚雨澤掛了電話，想了很久，尤其是楚殤附在宗飛的身上時對他說的那句話：“如果你不能保護她，那就離她遠一點！”
他問自己：“你愛方小語嗎？”
得到的答案卻是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愛不愛她，可是有一點他卻非常肯定：
“他會保護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傷，在他搞清楚自己的情感之前，他不會遠離她，也不允許她遠離他，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微喘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間，令她的每一處感官都顫栗著，她奮力地想要將壓在她身上的他推開，雙手卻像被束縛住了一樣，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抬頭，對著她淫邪地低笑了幾聲，動作開始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
她好怕，就像是溺在了水中一般，一直想要將頭浮出水麵，可不管怎麽掙紮，水還是不停地灌進她的嘴裏，鼻子裏，耳朵裏，她馬上就要窒息了。
一直覺得那樣可悲的人生，到了這一刻，她竟然無比地留戀起來，她不想就這樣死掉，誰能救救她？
“楚殤，我求求你救救我！”
她慌亂的視線緊緊地盯著他的眉眼，用最迫切的眼神傳達著自己內心的無助。
他占據了那個男人的身體，然後用那個男人的手拚命地捶打著那個男人的身體，拚命地打著。
第一次，她看到楚殤雙目赤紅，拚了命的樣子，就這樣，一直打，一直打，一直到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一直到那個男人麵目全非了，一直到那個男人的手再也抬不起來了，那種拚了命的瘋狂才漸漸地緩了下來。
也許是不希望這個男人那樣醜陋的麵孔再在她的麵前出現，他帶著那個男人的身體躺到了距離她遠遠的地方。
就像是灰姑娘的魔法是有限製的一樣，不多時，楚殤便從那個男人的身體裏出來了，隻是這一次，事情好像和以往他附在楚雨澤身上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她眼睜睜地看著，從那個男人的身體裏出來的楚殤麵色是一種欺霜傲雪的蒼白，身體從雙腳開始慢慢地變得透明起來。
方小語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手卻從他的身體裏穿過了。
透明的速度開始越來越快，逐漸延伸到了脖頸之上。
“楚殤，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她哭著喊著，拚命地想要把他抓住，手卻無數次地穿過，就像曾經無數次失望的他一樣。
“方小語，再見了！”
那薄薄的唇溫柔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方小語還沒來得及將這個微笑刻在眼底，嘴唇的位置就消失了。
然後是那俊挺的鼻梁，含笑的眼睛，黑亮的青絲，直到他完全地消散在她的眼前，未留下一丁點的痕跡。
“楚殤，不要走！”她哭著，雙手無助地在虛空中揮舞著。
“我在這裏，一直都會在這裏！”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方小語猛地睜開了雙眼，所有的幻境瞬間消散，眼前，是楚殤那雙熟悉的含笑的眉眼。
眼淚瞬間盈滿眼眶，一股甜蜜的幸福感忽然漫上心間，她朝著楚殤張開了雙臂，可是卻停在了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