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附身
紛亂的人語聲，晃動的人影，一切紛繁的影像都在瞬間消失。
世界安靜得好像隻剩下呆愣在原地的自己和距離自己一點一點遠去的楚雨澤，好怕他就這樣從自己的生命裏永遠地消失了。
“楚雨澤，楚雨澤，你快醒醒，能聽到我在叫你嗎？你醒醒呀！”
方小語忽然像瘋了一樣，絲毫不顧及自己腳下因為用力又裂開的傷口，也好像忘記了左肩傳來的劇痛，就這樣撥開了人群。
一邊撕心裂肺地喊著，一邊努力地朝著楚雨澤的身邊靠近。
可還是遲了，方小語再次止步在距離心願達成一步之遙的位置，眼睜睜地看著楚雨澤被人抬上了紅光閃爍著的救護車。
“應該會沒事吧？不對，”方小語搖了搖頭，“楚雨澤，你一定會沒事的。”
“日光燈怎麽會突然掉下來呢？早上不是已經做了好幾遍的檢查嗎？真是奇了怪了。”人群中，不少人在低聲議論著。
方小語木訥地隨著人群的湧動，被動地移動著腳步。
“到底是誰負責的？”
一直沉默的導演忽然吼了一聲，全場靜寂，大家連呼吸聲都在刻意壓製著。
方小語定定地看向剛才自己的位置，隻見一架體形龐大的日光燈，附帶著沉重的錯落的繩索，幻化成碎片狼狽地跌落在那裏。
“導……導演，我真得已經檢查了無數遍了，按理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有人慢慢地站了出來，渾身都在瑟瑟發抖著。
“既然檢查了那麽多遍，就不應該發生這種不該發生的狀況吧，如果楚總出了什麽事，你就不是丟掉工作這麽簡單的事了。”
所有人都以為導演的脾氣會像火山爆發一般熾烈的，可是導演這番話卻說得出奇的冷靜。
“導演，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發誓我真的是檢查了好幾遍的，導演，我不能因為這件事丟掉工作，更不能坐牢的，導演，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當事人是一個體形彪悍的大男人，可這時候卻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的，讓聽者傷悲，見者痛心。
“好了，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的。”導演不耐煩地低斥了一聲。
那個男人不停地抽噎著，不停地向導演道謝。
無人注意的角落裏，依琳的雙手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劇烈地顫抖著。
剛才那一幕，她親眼目睹了它的發生，直到楚雨澤毫不猶豫地附在方小語身上的瞬間，她才猝然醒覺，她剛才到底做了些什麽？
如果不是楚雨澤挺身相救的話，那麽重的東西就全數砸在了那個瘦弱的方小語身上，那麽結果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依琳的上齒緊緊地咬在鮮紅的下唇上，有一絲腥鹹侵入她的唇齒和鼻端，“嗚嗚嗚……”低聲的啜泣還是壓抑不住地順著唇齒間的縫隙逸出。
今天的拍攝任務取消，工作人員在收拾現場。
“今天怎麽發生了這麽多事，真是倒黴！”
方小語在盲目地遵照著別人的指令忙碌著，不遠處，有人在悄聲議論。
有人的嘴拱起，朝著方小語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我有朋友也在企劃本部，聽說那個女人很是古怪，今天一見，我看她真是長得一臉黴運，仔細想想，今天所有的事故不都是和她有關嗎？”
“怪不得，我就說嘛，一看見她，我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那人說完，馬上就得到了更多人的附和，消息就好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得飛快，很快，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用厭棄地目光看著方小語，身子卻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再一次被當成了怪物，再一次被孤立了。”
這樣的情景曾無數次在方小語的生命中上演，被刺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再一次麵對這樣的境況時，已經變得麻木了。
左肩一點都抬不起來，每一次細微的牽動都讓方小語疼得直吸涼氣，還有腳底的傷，應該是傷口又裂開了，她幾乎能感覺到血液正在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
她臉色蒼白，滿臉豆大的汗珠一點一點地滾落。
可是自從意外發生之後，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向她施舍一點點的關心，包括和自己形影不離的楚殤在內。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視線在慌亂地搜尋著，可是卻依然沒有發現楚殤的蹤跡。
“灰飛煙滅！”方小語的腦海中忽然映出一個可怕的畫麵，手中的東西陡然跌落。
“喂，你小心點，這些東西可是很貴的！”有人一個跨步，接住了方小語手中跌落的貴重物品，長出了口氣，厲聲指責道。
方小語卻壓根沒有聽到他在說些什麽，腳步淩亂地在片場晃悠著，嘴中還不住地念叨著，“楚殤，楚殤，你在哪裏？”
不少人看到方小語這種怪異的舉動，心裏忽然有些怵怵的，所以她所到之處，人們都唯恐避之不及。
“楚總？”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所有人的視線都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你還好吧？”熟悉的音質，卻沒有熟悉的冷淡，取而代之的是迫切想要親近的關切。
方小語心中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
“你的胳膊？”去而複返的“楚雨澤”瞳孔皺縮，看著方小語無力垂下的左臂，聲音裏透著濃濃的憐惜，視線一點一點地向下，在觸及到方小語腳下的拖拉出的血痕時，心頭一緊，視線迅速移開。
“你……”方小語心中的疑惑越滾越大，剛要說些什麽，卻被匆忙趕來的姚曼文打斷了。
“楚……楚總！”
看來，姚曼文是一路跑來的，呼吸聲沉重，語不成句。
“您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能突然從……從……救護車上跳下來呢？您還好嗎？”
姚曼文話一出口，凝聚在“楚雨澤”身上視線裏的震驚更加凝重了。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從楚雨澤進片場開始，好像都沒有正式和他的緋聞女友有任何的交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方小語的身上，甚至還不惜跳車，匆忙折返，隻是為了問她一句“你還好吧？”
所有人都被“楚雨澤”的這種奇怪行徑給搞迷糊了，於是人們這才開始搜尋一直被忽略的依琳，可現場早就沒有了她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