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閉門羹
臨近中秋節,小家夥的戲份已經殺青,幼兒園放假,頭一天小家夥一整天睡死在床上。
夏瑾笙體諒她這些天太累就任由她去了,可到了第二天小家夥還有賴在床上一整天不起的趨勢,這可就不行了!
“快起來,你紀小小,青春不能葬送在床上。”她伸手去拉卻被小家夥靈巧躲過,夏瑾笙隻觸碰到了一團冷空氣。
“我不。”夏毓秀故意捏著嗓子假扮老年人,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咳咳,你別看我表麵上年輕,其實我已經一百二十歲了。”
冠冕堂皇的,如果不看小家夥的臉還真的會把她剛才的話當真,感情這孩子學著說台詞的功力全用在這上麵了。
“小混蛋。”夏瑾笙逮著小家夥就拚命撓她癢癢,小家夥被欺負的眼裏淚水朦朧,嘴角卻一直咧著大大的笑。隻聽夏瑾笙又說:“如果你一百二十歲,你媽咪我豈不是都活成了老妖精。”
“媽咪青春常駐。”
“就你嘴貧。”
顧南塵兀的抬起頭來,“這次中秋節要回老宅。”
他清冷的聲音一瞬間打破了此刻的溫情,夏瑾笙有些不自然,說到回老宅子,夏瑾笙腦海裏湧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該叫老爺子什麽?
叫爺爺輩分上不合適,叫爸的話……夏瑾笙後背一涼,很是擔心自己到時候會被老爺子一拐杖戳死。
“嗯,回去吧。”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往年隻要人在A市,中秋節大小的團圓節日都是要跟老宅子裏的長輩過,老爺子重傳統。這次還是要給老爺子麵子回去過節。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夏瑾笙意識到,她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中秋翹掉之後還有,重陽,冬至,春節這一大堆的節日等著她。
本著早死早超生的原則,農曆八月十五這天,夏瑾笙一大早就給小家夥打扮,給她活脫脫弄成了一個畫裏走出來的小公主。
顧南塵想壓著她重溫溫柔鄉的想法也胎死腹中,認栽的開車載他們回本宅。
可是他們想給老爺子麵子,顧軍卻一點麵子都沒給他們。車停在鐵門外,管家不自在的擦著臉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戰戰兢兢,說出來的話也細若蚊足:
“少,少爺,老爺說你們今天不必回來。”
關著門,又說出這樣的話,擺明了是在下逐客令。顧南塵周身一寒,殺氣從眼底迸射而出,管家抖如篩糠,跟隻鵪鶉似的埋著頭,心裏直打鼓。
“滾開!”他聲音發沉,一絲陰暗自眸底掠過,裏麵蘊藏著滔天怒氣。顧南塵的瞳孔細微的縮起,緊盯著一個點,腳下的油門發出聲響。
看樣子,他是準備直接把這破門撞開。管家呆愣愣的躲閃到一邊,想告訴他不能這麽做,話到嘴邊又被他一個狠厲的眼神震懾住。
不,不可以的!
旁邊的夏瑾笙也發現了他的意圖,即使心中因屈辱酸澀也強裝鎮定,纖手覆上他的手掌,“別,我們回去吧。”
顧南塵回過頭把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刻如心底,心裏一陣心疼,他發誓這樣的屈辱絕不讓夏瑾笙受到第二次。
“好。”過了許久他才開口,眼裏不知何時已經爬上猙獰的血絲,夏瑾笙剛鬆一口氣,車子突然就想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
嘭嗤!
隨著一聲巨響過後,黑色的邁巴赫直接撞開了鐵門,兩扇門在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後,哐嘡兩聲狼狽的摔在地上
夏瑾笙半天沒能從巨大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身子隨著車子狠狠一震,睜開眼麵對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你有病啊!神經病!”剛才那一下撞擊完全嚇傻了她,心裏的委屈早就被憤怒代替。
這人怎麽那麽衝動,要是控製不好,車上的人受傷了怎麽辦?想起後座上還有一個小家夥,夏瑾笙慌張的回過頭去查看她的情況。
“媽咪,疼。”小家夥捂著腦袋,眼角噙著淚,夏瑾笙把她的手拿開,發現好在隻是撞到了車座上,額角有點紅。
顧南塵也發現了這件事,暗斥自己的不小心。夏瑾笙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歎了口氣問他,“現在怎麽辦?要進去嗎?”
撞了開門,明顯硬闖的成分居多,可就這樣進去,指不定一會兒被老爺子怎麽訓。
“誰說我要進去了?下次他們請我來也不來。”說著,顧南塵發動油門,車子的很快消失在管家的視野。
夏瑾笙著實被他弄得沒了脾氣,支著下巴看他,“所以你為什麽要撞開門?”
“我樂意。”老爺子給他難堪,他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撞壞一個門還是輕的,透過後視鏡看到小家夥不解的小臉,顧南塵眼裏的戾氣被溫柔代替,“小家夥,以後盡量不要搭理你爺爺,知道嗎?”
一向聽他話的小家夥立刻點了點頭。
夏瑾笙嗔目,眉頭緊鎖,“滾滾,不許聽他的。”目光又轉向顧南塵,無奈,“你這是在教壞小孩子。”
“我就是在教壞小孩子。”顧南塵點頭,不管夏瑾笙怎麽想,他最近這段時間是不會讓小家夥回本宅去玩。想想家裏那個自我為中心的老頭子,也是時候讓他嚐一點苦頭了。
她勸解無力,索性懶得管了,而且顧南塵這麽做她心裏其實是有那麽點小爽的。
他們剛離開不久,顧雅兒就跑出來了,驚訝於眼前看到的場景,逼問發呆的管家,“我哥呢?”
“回去了。”剛送走了一尊大神,又來了一尊大佛,管家心裏叫苦不迭,麵上還是恭恭敬敬,“是老爺讓他們……”
後麵的話不言而喻,卻在顧雅兒腦袋中炸開一道悶雷,老爺子早不讓他們回去偏偏都到門前了讓他們離開,這不是羞辱是什麽?
難怪自己前幾天問他讓哥哥嫂嫂回來過中秋的時候,他沒說話,雅兒以為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在這裏挖了坑。
真是好會算計!想起自己前幾天還殷勤的幫凶說服顧南塵,顧雅兒心中一陣愧疚。怒氣衝衝的就跑了別墅,去書房找人當麵對質。
楚玉看見她時直皺眉,嘟囔,“女孩子家家,一點修養都沒有。”
回答她的隻有顧雅兒擦肩而過的背影。
門被她貿貿然推開,也不管裏麵的人在做什麽先聲奪人,“爸,你怎麽能把哥哥嫂嫂攔在門外。”
老爺子正在練字,因為她這一動靜,握毛筆的手一頓,白紙上立刻暈上一坨礙眼的黑。
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粥,前麵全白練了。
“大驚小怪像什麽樣子?”即使怒在心頭,顧軍也沒舍得對顧雅兒說一句重話,說是訓斥倒不如更像商量,“夏瑾笙那個小丫頭片子不是你嫂嫂。”
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顧雅兒聲音發顫,“爸,不會到現在你還沒有接受瑾笙吧?他們可是領證了,而且孩子都有了,爸你為什麽……”
“閉嘴!”老爺子手裏的毛筆重重砸在桌子上,墨水濺到手上他也沒在意,一雙眼睛裏似能熊熊烈火。
顧雅兒的情緒也被挑起來了,仗著平時老爺子對自己的喜愛,想說的話不管不顧的一吐為快,“我閉嘴了這也是事實。他們就是領證了,在法律上失手保護的。法律上瑾笙就是我們顧家的一份子。”
“老子讓你閉嘴,管他狗屁法律,老子不承認就是不承認。”顧軍被她囂張的態度氣得夠嗆,見她一心維護夏瑾笙屬於理智的那根線啪的就斷了。
也不管手上抓到了什麽東西拿著就使出全力衝顧雅兒砸去,那是黑色的研磨台,四四方方的尖角砸到顧雅兒頭上。
墨水撒出來,染黑了她的大半張臉,白色的裙子上上盡是斑斑點點。
頭上一片溫熱的黏膩,被砸中的地方一陣刺骨的疼痛,有什麽東西在流出來,混合在墨水。
她呆呆的摸了摸額頭,放下時手上一片猩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對她下這麽重的手,顧軍還是第一次。
看到刺眼的血色時,顧軍的怒火就消失不見了,擔憂的看著她,張口欲言卻又發不出一個音節。手頹唐無力的垂下來,終歸是拉不下麵子去跟一個小輩道歉。
因為被自己手上的血嚇怔,顧軍的小動作顧雅兒沒有看到。眼淚爭先恐後的擠出眼眶,“爸,你就等著後悔吧。你不承認瑾笙,到時候看滾滾會不會承認你。”
“她敢!”老爺子脆弱的神經被她挑釁?兩眼瞪如銅鈴,恨不得跳出來似的,他決不允許有人敢反抗他。
更不允許顧雅兒說的這種情況存在。
眼淚讓眼前的世界虛幻,顧雅兒死死的盯著顧軍,像是從來不認識這人一樣,“爸,你簡直錯的離譜。”
說完,她便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中秋節團圓什麽的,見鬼去吧!
下樓時碰見楚玉,楚玉本來又要教訓她毛毛躁躁,卻在看見她狼狽的樣子時微微一驚,眼底深處蘊藏著一抹喜悅。
將一切盡收眼底,顧雅兒嘴角扯開一個嘲諷的弧度,這個家在她眼裏已經沒有了繼續留下去的願意。
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