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好玩
“啊!”
跟著淩巧巧一同前來的那個女人抱著自己的一隻手上下起跳著,不停的對著手掌呼氣。
剛才那隻舉起的左手,現在正不停的顫抖。
夏瑾笙手裏握著一隻叉子,仔細去看叉子的尖端部分還染著點點血跡,上麵隱約可見小塊的皮肉。
嘖嘖,這該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打出這種效果?
“你持凶害人,你死定了。我要告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女人像隻炸毛的貓,張牙舞爪的,但對夏瑾笙來說根本夠不成威脅。
她不怒反笑,掏掏自己的耳朵,“這位大姐,監控探頭開著呢,別忘了你可是先動手的那一個。”
即使在法律上,她也算正當防衛。而且為人民服務的警察同誌對這樣的小事是不感興趣的。
哪想,對方也是個奇葩。
祖母綠的女人叉著腰,不改高高在上的姿態:“老娘有的是錢,砸錢砸的你進監獄。”
可以,很強勢的。
不僅夏瑾笙,就連她旁邊的一些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不知情的媛媛開始擔心了,偷偷拉了拉滾滾的手,“怎麽辦?他們家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小家夥毫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沒事,我家二叔有點小錢,到時候讓他取保釋我媽咪。”
兩個小家夥看起來是在咬耳朵,但是音量卻沒有絲毫減弱,童稚未脫的嗓音說出這樣的話讓人忍俊不禁。
有人已經低低笑出聲來。
唯有夏瑾笙的臉是黑的,怎麽自己就養了這麽個專門坑娘的小破孩呢?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還有一番不折不扣的爭吵,淩巧巧卻突然起身,伏在那個女人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那個女人含恨的看了眼夏瑾笙,轉而在他們提前預定的桌子旁坐下。
沒看到好戲的其他客人掃興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淩巧巧同樣給了夏瑾笙一個白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們定的位置也靠窗,與夏瑾笙並不會隔開太遠,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
小家夥和媛媛像是打好了招呼一樣的低頭戳著自己盤子裏的牛排,夏瑾笙僵硬的臉部肌肉忍不住抽搐。
回去再跟小家夥算賬。
她親自把媛媛送回家,到了她說的那個地址後才發現媛媛是孤兒院裏的孩子,她一時沒能及時掩蓋掉自己眼神裏的驚訝。
敏感的媛媛已經捕捉到了夏瑾笙的情緒轉變,無精打采的垂下腦袋瓜子,剛剛明媚的心情轉陰。
她知道小孩子對外界的感知敏銳,卻不知媛媛已經敏感成這樣,立刻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露出一個笑容。
“媛媛,下次能再跟滾滾一起出去玩嗎?”
小孩子情緒來的來的快,去的也快。笑著答應了,生怕慢了一秒夏瑾笙就會反悔。
從孤兒院回家的路不是很遠,夏瑾笙便選擇了跟小家夥一起散步回家。
小家夥走在前麵,小腳丫不安分的踢著地上的小石頭,夏瑾笙擔心她摔倒,牽住了她的一隻手。
樹蔭下陽光斑駁,地上仿佛鋪上了一層細碎的金子一樣。秋風習習,帶來點點涼意。
氣氛難得的好,夏瑾笙便隨便跟小家夥聊了些:“你們跟淩可是同班同學嗎?”
提起“淩可”兩個字時,小家夥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臉上也飛快浮現一抹嫌棄的情緒。
滾滾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樣反感,夏瑾笙便忍不住好奇原因。
而小家夥別扭過後給出來的答案讓夏瑾笙驀然驚心:
“那個混小子一直取笑我沒爸爸。”
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嗓音如同一把鐵錘,一字一句皆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份親子鑒定,顧南塵既然已經知道了滾滾是他的骨肉,卻又不急於認親的原因她猜不透。
如果是要告訴小家夥真相,倒不如自己親自來的好……
“媽咪,我想演戲了。”
WTF?
這是夏瑾笙此刻心情的唯一寫照,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決定好告訴小家夥真相,卻被這突然的一句打回了原形。
“怎麽突然想演戲了?”夏瑾笙有些挫敗,但比起剛才的事,她更關心小家夥現在的想法。
“為什麽?”小家夥似懂非懂的抬起頭,她突然拍了拍小腦袋,去下小書包找出一張紙條遞給夏瑾笙。
有什麽話不能當麵說?還非要寫紙條。
小孩子家家總那麽多花樣。夏瑾笙搖了搖頭,正要打開小家夥的手就按在了她的手上,一本正經叮囑:
“我走遠了再看。”
夏瑾笙不由得被弄的無比緊張,以為她不好意思,等小家夥邁著小短腿跑到前麵後,她才打開紙條。
紙條上的內容很簡略,左右兩個字,夏瑾笙卻被這兩個字氣的七竅生煙。
好玩?
那張紙條被她蹂躪成一團,夏瑾笙隔著老遠就衝前麵的人大吼:“夏滾滾,你給老娘站住。”
她的聲音傳入耳膜,小家夥拔腿跑的更歡,元氣滿滿。
雖然滾滾跟夏瑾笙開了個玩笑,但她想演戲的念頭卻不是玩笑。
意識到這一點的夏瑾笙準備過後找顧南塵談談,猶記得當初他可是超級反對這件事的。
……
晚上,她帶著小家夥七彎八拐的再次光臨了城郊外安置安若櫻的房子。
讓人不解的是,整棟別墅籠罩在黑暗之中。羊腸小道口的一盞燈孤零零的亮著,燈光清冷,說不出來的淒清。
她可以確定顧文生是讓自己來這兒沒錯,可現在沒見到人,她立刻拿出手機聯係人。
電話鈴聲在空蕩蕩的環境中響了三遍過後才被接通,電話裏頭傳出來顧文生無力的嗓音:
“瑾笙,來醫院。”
簡短的一句話結束,通話就結束了,夏瑾笙耳朵裏一片轟鳴,腦袋木木的。
直覺告訴她安若櫻又出事了,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手術室前手術中的紅色字樣閃亮著。
顧文生正頹唐的靠在走廊兩旁用於休息的椅子上,他的周身被低糜層層包裹著。
整個人說不出來的低沉。
她不經意間放緩了呼吸,抱著小家夥安靜的在他身邊坐下,顧文生隻是抬眼看了她一秒,很快又垂下頭去。
那是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眼神,漆黑的眸子裏似再也照不進任何光彩,被無窮無盡的黑暗籠罩著。
不多時,喬秋若也趕到了這裏,她頭發還淩亂著,身上的格子衫也扣的七扭八歪,腳下還踩著居家的白色拖鞋,而且隻有一隻腳上穿著鞋。
估摸著接到顧文生消息的時候她已經睡覺了,急急忙忙就這麽穿著出來了。
“怎麽這麽狼狽?我先帶你去處理一下吧。”夏瑾笙起身,將小家夥留在椅子上陪顧文生,滾滾懂事的拍著顧文生的背。
她搖搖頭,拒絕了夏瑾笙的好意:
“沒事吧?還沒出來?”明明這些天安若櫻的狀態還可以,怎麽又突然進手術室了?
她擔憂的看向顧文生,見他已經把自己的雙手緊緊的握的死白,喬秋若皺著眉站到他麵前把那雙手扒開。
手上突如其來的感受到的溫度令顧文生條件反射性的甩開她,他沒有控製住力道,喬秋若狼狽的摔在地上。
“哢嚓。”
她聽見自己身體內部傳入了細微聲響,臉痛苦的揪作一團,很快就舒展開來。
顧文生連頭都懶得抬一下,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喬秋若眸光暗淡,平靜的掙紮從地上站起。
“沒事吧?我扶你。”相比於兩個平淡無奇的人,夏瑾笙覺得她的反應才是最大的。
幫著喬秋若站起來,她就準備找自家大伯興師問罪,“大……唔”
剛從嘴皮子裏吐出一個音,喬秋若的手就堵上了她的唇瓣,對方的另一隻手對她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夏瑾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兩人的相處狀態簡直是周瑜打黃蓋--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半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紅色燈終於暗了下去,一群醫生推著安若櫻走來出來,顧文生更加安靜了,若不是還有輕微的呼吸聲根本無法判斷他的存在。
他像一個雕像一樣杵在那裏一動不動,夏瑾笙看到他的指尖在顫抖,歎了口氣她才上前戰戰兢兢的問道:
“醫生,她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脫下了自己的口罩,對他們扯出一個笑,終於說出那句令人放心的話,“手術成功,已經沒事了。”
這一刻,她開始佩服開始佩服起漢字魅力之偉大,小小的幾個字卻有著使人安心的力量,輕易控製著人的情緒。
“耶,沒事了。”
小家夥的歡快的從椅子上跳下來,連轉了好幾個圈,剛剛還緊張兮兮的幾個人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安若櫻很快被轉到了無菌病房,顧文生執著的守在防護玻璃外,眼神裏化不開的濃濃眷戀。
不遠處,夏瑾笙陪著喬秋若看著這一幕,後者的臉上突然砸下一顆淚珠。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你……”
“沒事。”喬秋若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試圖對夏瑾笙擠一個笑這樣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到,她痛苦的捂住了臉,“抱歉,能帶我去盥洗室嗎?”
夏瑾笙點了點頭,剛走一步,就見喬秋若腳下一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她手忙腳亂的扶住了她。
“嘶……”喬秋若痛苦的悶哼一聲,夏瑾笙立刻想起來什麽似的往她的腳看。
她苦笑一聲,皺著眉解釋:“腳崴了,可能要麻煩你了。”
何必呢?做到這種地步?夏瑾笙忍不住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