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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何年何月是歸人

  一個人總是會想太多,有時候她甚至還會想到,這種危急時刻,也不知道許茹心,還有夢霜,那些她關心的人還好嗎?還有,一直藏在記憶中的那個人,馮敬寅,他還好嗎?越想越覺得難過。


  晚上了,孫宇澤忙碌了一天也回來了。看著孫宇澤緊張的樣子,瓷白不問也明白,形勢應該沒有想象中那麽樂觀。這時候,卻突然有人來敲門。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孫宇澤小聲的對瓷白說,你先回避一下。瓷白點點頭。孫宇澤小心的打開門,是一位看似和善的男人,年齡跟他相仿,穿著中山裝,是中國人,但是又不認識。孫宇澤站在門口,疑惑的問道:“請問你是?”


  那個男人淡笑著開口:“請問楚瓷白在這裏住嗎?我是她表哥。”


  孫宇澤略顯疑慮,停了片刻,微笑著說:“請您稍等,我去問問她。”然後關上門才告訴瓷白有人自稱是她表哥來找她。


  瓷白表情茫然,她沒有什麽表哥啊。那會是誰。孫宇澤冷靜的拿出槍,準備出去。瓷白連忙拉住他,說:“我去看看,或許認識。”再她再三要求請,孫宇澤隻好帶著她打開門,瓷白站在孫宇澤身後,看到門打開的瞬間,是一張熟悉的麵容,程燁楠。不過,他怎麽會在這裏?


  瓷白厭惡反感的說:“你來幹什麽?”


  孫宇澤看到瓷白和那個男人認識,剛才的擔心也收回去一些。不過,還是很好奇這個男人和瓷白到底什麽關係。


  程燁楠帶著歉意的表情,一臉的抱歉,然後擠出笑容說:“讓我進去說吧。”


  瓷白本不想讓他進來,但是,畢竟曾經年少的時候,也是那麽知心的朋友。沒有說話表示默認轉過身走到客廳,孫宇澤帶他進來後,關上門。


  程燁楠禮貌的給孫宇澤做解釋:“您好,我是程燁楠,瓷白的哥…..朋友。”說到“哥”那個字時,瓷白在旁邊輕輕冷哼了一聲,程燁楠也意識到,連忙又改成“朋友。”


  程燁楠繼續說道:“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去找過夢霜,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我就知道,我一定是錯怪你了。希望你……能原諒我,我還是你的程哥哥。”


  孫宇澤不知道瓷白和程燁楠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隻能沉默的聽著程燁楠敘述。程燁楠接著說:“我去了臨池沒有找到你,打聽到你來了鬆陽。我隻是想幫助你。”


  瓷白沒有表情的聽到這裏,輕笑出聲,自嘲的說著:“想幫我?隻要你不害我就好了。”


  程燁楠接著說:“這次是真心的,看到你經曆了那麽多,我很難過。現在日本馬上就可能要攻占鬆陽,看這形勢也不會要多久了。我認識一個日本軍官,可以說說情,讓你們離開這裏。我可以帶你們去日本,那裏很安全。”


  孫宇澤聽到這兒,露出一副鄙夷的眼神,但是還是保持著溫和的微笑,說:“謝謝程先生的好意,我會保護好瓷白的,不需要您的擔心。”


  瓷白也冷冷的補充著:“你走吧,我不需要。”說完冷著臉就回房間了。程燁楠有些尷尬,也帶著些無奈才離開。


  街上到處都是日本人,隨時都可以聽到炮彈的聲音,整個鬆陽城儼然已經成為日本的傀儡。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鬆陽已破,日本人殺人不眨眼,隨心所欲,做著傷天害理慘無人寰的事情。路上遍地屍體,鮮血成河。昔日繁華的鬆陽城,幾日之內,竟好似鬼城。


  孫宇澤知道,家裏不能在這麽光明正大的住著了,雖然那些日本人會仗著他的身份客氣一些,但是誰會知道他們的下一個目的?人總不能自己在等死,那叫自投羅網。隻是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拖累了瓷白。


  兩個人坐在一起,孫宇澤感歎的說著:“以前總是用盡各種手段想得到權力。如今,麵對國破人亡的局麵卻做不了任何事情,作為七尺男兒,總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孫宇澤接到上級通知去了重慶,他托付殷先生一定要照顧好瓷白。走的那麽匆忙,國事大於家事,有國才有家,孫宇澤義不容辭的踏上去重慶的旅程,縱然他對瓷白萬分不舍。他走的時候,一直告訴瓷白,等他回來。這一去就已經一個月,沒有一絲音訊。


  瓷白每天惶恐不安,她覺得要去重慶找孫宇澤。在殷先生的安排下,她坐上了去重慶的火車,陌生的道路,周圍危險的處境,她還是堅持一定要去。


  重慶那麽多,也不知道孫宇澤到底在哪,瓷白一籌莫展。她決定先去紅十字中心當義務護工,等有時間打聽孫宇澤的消息。


  每天從炮火中抬出來的戰士都已經麵目全非。戰爭猛如虎,瓷白開始每天在紅十字中心認真的做著護工,每天照顧病人,給他們清洗傷口,喂他們喝藥。瓷白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她還是努力的學著,認真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有時候病人疼痛的時候,她還要給病人鼓勵逗他們開心,每天都很累,但是,她也很充實,隻是,孫宇澤在哪裏?她還是沒有找到。


  在紅十字中心已經呆了十天了,瓷白的心越來越焦急。她跟其他護士,還有病人打聽,卻都沒有孫宇澤的消息。


  這天,依舊抬來很多傷者,瓷白連忙幫一位傷者包紮了傷口,聊著聊著就問到:“你認識一個叫孫宇澤的人嗎?”


  那個傷者大概二十多歲,黑黑壯壯,回答說:“認識啊。”


  瓷白已經好久沒有那樣的興奮了,睜大眼睛連忙問:“真的嗎?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那傷者黯然的說:“他加入了共產黨,被識破了身份,昨天在外灘上,已經被槍斃了。”


  瓷白的手停止了動作,心似乎也停止跳動。晴天霹靂,一定是弄錯了,怎麽可能。她不敢相信,搖著頭:“不會的不會的。怎麽可能。”


  那個人繼續說:“你是說的那個孫宇澤就是以前鬆陽的部長,沒想到。哎,挺惋惜的。”


  瓷白已經忘了聽了後麵的話,她是怎麽眼前一黑昏了過去。隻記得她醒來的時候,程燁楠在她身邊。


  一張陌生的床上,瓷白不敢相信所有,眼睛裏看不到任何東西一般。程燁楠微微說:“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明天就送你去台灣。去了,就不要回來了。”


  瓷白聽不到一般,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她突然想到什麽,連忙從衣服裏翻出那個小盒子,拿出一塊懷表,他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她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愛憐的輕輕摩挲。每份愛,怎麽都這麽的艱難,守不住。


  忘記了時間。所有的一切都似乎結束了。


  輪船起航了。下一站,台灣。抗日戰爭爆發,何年何月才能結束。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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