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事過境遷絮縈繞
瓷白和夢霜聽到這裏,滿腦子的疑惑,夢霜緊張的問:“你說什麽?是我姐姐自己……怎麽可能……”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搖著頭不敢相信。
瓷白拉著夢霜哭著說:“夢霜,你快救救他吧。”
夢霜迷惑難過的問著:“為什麽?我姐姐為什麽要自殺?”
馮敬寅倒在瓷白的懷裏繼續說:“夢霜,對不起。我很想救她,可是,沒有辦法……當時情況危急……”他緩緩的說完,吸了口氣繼續詳細道來,“當時,軍閥處於混亂時期,鬆陽一直對臨池虎視眈眈。用卑鄙的手段囚禁了我父親。逼我娶他們選中的小姐。我知道那個選中的姑娘隻可能是他們訓練出來的間諜而已,就不答應。商量之後,他們做出讓步,讓我在十日之內,娶親。我隻好在臨池城年齡合適的小姐中挑選。”說到這,他輕笑了下,搖搖頭說:“是我對不起夢婉。我隨意一指,就指了夢婉的照片。在成親前的一天,我特意悄悄見了夢婉小姐,想告訴她,形勢很嚴峻,要她多注意安全保護自己。”
夢霜聽到這兒,急急的問:“那我姐姐怎麽會自殺呢?”
馮敬寅沒有理會她,繼續說:“成親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來我走之後,鬆陽的那些人也找了夢婉,威脅她要監視我。夢婉是個好姑娘,她不願意受威脅,但是……她隻有自殺……”說到這裏的時候,馮敬寅越來越虛弱,連喘著氣。
瓷白難過的看著他。夢霜這時候從包裏掏出一小瓶藥,遞給瓷白,淡淡的說著:“給他喝了吧,既然是這樣,我也沒必要殺了他。”
瓷白感謝的拿過藥,給他喝,他嘴邊黑紅色的鮮血輕輕湧著。他搖著頭剩最後一絲語氣,說:“瓷白……沒……沒有你,我也不需要……要活著……知道嗎?那天的你,真的很美……我還記得……”馮敬寅好似產生了幻覺,想到了第一次見瓷白的場景,他閉上眼睛,娓娓著:“十幾年前,那天,天氣很好……馮府要準備一批布料……我也和子謙一起跟著去了……那天,你穿著素白色的裙子,在你們家布店的角落踢著毽子……很認真,很認真……你瘦弱的樣子,數著1,2,3……我突然覺得那一刻,整個心……都為你開始綻放……”
瓷白聽到這裏,越哭越大聲,她想到了,那時候她和夢婉一起玩踢毽子,夢婉總是比她踢的好,她心裏還有一絲不服輸的勁兒,然後中午的時候,就在店裏練習著。那天,她記得有一群買布的人,然後有一個小男孩還笑話她踢的不好……對了,怪不得以前總是覺得子謙很麵熟,原來,那天,是子謙和敬寅一起來的。而子謙笑話她,她還回嘴了一句……她不敢多想,她緊緊的抱著馮敬寅,忘乎所有般,發泄出所有的痛與傷。大聲撕心裂肺的哭著。
馮敬寅的手輕輕的抬著,撫到她的眼角,替她試著淚水。說:“不要難過。我對不起夢婉小姐,今天死的有所值。當初他們拿的照片裏,也有你的照片,他們指中你,我一眼就認出……認出你,我慌忙的隨便指了另外一張……也就是夢婉……”
夢霜看著瓷白哭得已經喘不過氣,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在旁邊連忙搖著瓷白,喊著:“姐,快給他喝藥啊。你到底想讓他活不?”
瓷白被夢霜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連忙在夢霜的幫助下,扶起馮敬寅,把藥灌了下去。可是,馮敬寅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瓷白緊張的問夢霜:“這是什麽藥?有用嗎?”
夢霜點點頭,平靜的說:“恩,我去日本就學的配藥。有一種方法,市麵上禁用。但是我還是用了。”
瓷白覺得有些不對,忐忑的問著:“什麽?”
夢霜冷漠的說著:“我剛才給他喝的失憶藥。孫部長為我開的藥店確實幫了我很多忙,找到那麽多配方不容易。姐姐你不是想忘了過去嗎?現在正好,你們什麽都可以忘了。”
瓷白睜大著眼睛看著一臉平靜的夢霜,不敢相信的問著:“失憶藥?你……”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曉得這樣做是不是正確。
夢霜拉過瓷白,說:“我們走吧,這家茶樓我已經掏錢買通了。等下讓店小二送馮少將回去就好。以後,你也不用那麽難過了,姐夫對你很好,你要珍惜。”
瓷白回頭看了一眼馮敬寅,他還是沒有知覺。不過,夢霜承諾他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暫時昏迷,可是,等他醒來,一切是不是就沒有發生過?她不敢多想,也好,就都忘了吧。她一狠心,跟著夢霜就出去了。
走出門外,陽光還是那麽明媚,可是為什麽總是覺得心裏放晴不了。兩個人慌亂的出了茶樓,瓷白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時的回頭望著。夢霜拉過她,急急的走過這條巷子。
瓷白的心裏一片空白。她難過著,也擔心著。可是,她已經沒有資格去擔心了。坐上黃包車,從來沒覺得路途有這麽近,她還沒在剛才的回憶中緩和出來,就已經到了火車站。火車站的行人依舊各忙各的,大家東奔西走。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個女人,她的心剛才又碎了一次。
陽光似乎格外刺眼,瓷白腳底下不知道走哪了,隻是跟著夢霜。夢霜沒有表情,急急的排隊買了兩張去鬆陽的火車票。
火車上的風景依舊清新美麗。就像第一次瓷白離開臨池要來鬆陽一樣。那時候,她的心情是難過,可是,她還想著苟且的繼續活下去。她也不知道,原來馮敬寅對她那麽一片真心。她要是知道真相是這樣的,她一定不會離開臨池的,不會離開馮敬寅。哪怕麵對任何困難。她的腦子裏都是馮敬寅,以前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她的腦海。她別過頭裝作看風景,可是,隻有窗外的風景知道,她哭了。
三個小時的路途,也就是瓷白離開馮敬寅的距離。彼此,越來越遠。從此,沒有交集。
火車上,瓷白突然想到一首詞。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倚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當年瓷白看了陸遊的《釵頭鳳》一直感觸頗深,沒想到自己卻入了戲,她和馮敬寅如今也不是當年的陸遊和唐婉嗎?
瓷白一直不知道唐婉的痛,如今,她明白了這首詞的難過。就如同她的心裏,那麽的撕心裂肺。那年沈園之別,唐婉還好嗎?
瓷白從剛才的難過緩了過來,她突然想起什麽,冷冷的看著夢霜問:“你怎麽知道那些的?誰告訴你夢婉是馮敬寅殺死的?”
夢霜轉過頭,緊張的看著從來沒有那麽冷漠的瓷白,說著:“我……是……是我自己查的。”
瓷白看著夢霜長大的,夢霜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如果不是受他人指使,一定不會這樣的。她繼續說:“不可能,我對你太了解了。你說吧,誰給你的建議。”
夢霜看也瞞不過瓷白,隻好低著頭承認:“是雅潔姐姐。她說她聽別人講的。”
“雅潔”,瓷白聽到這個名字,心裏一顫,當初就覺得有些地方奇怪,總是找不出來。這個雅潔應該以前就認識孫宇澤吧,要不然,那天“回夢堂”開張,瓷白想起來,她一直覺得奇怪的是,雅潔之前沒有見過孫宇澤,但是孫宇澤還在遠處的時候,她就說了句,孫部長來了。原來,他倆是舊識。
一下火車,瓷白沒有先回孫家,帶著夢霜就去雅潔家。雅潔打開門,笑著歡迎兩位,還是那麽清新美麗,穿著睡袍,甜甜的笑容中有兩個酒窩。
瓷白也對她淡淡笑著,然後也不想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到底是誰?”
雅潔本來還想著招呼她們快坐下倒水招待的。看瓷白今天來者不善的樣子,也似乎明白些什麽。笑著看著瓷白,那笑容還是那麽不含一絲雜質般:“孫太太,您還記得有個叫凝珠的女人嗎?”
瓷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凝珠……她心裏過了一遍,原來這雅潔認識凝珠。她點點頭,語氣變的似乎凝重,說:“認識。”
雅潔也收斂剛才過於燦爛的笑容,嘴角輕輕一絲上揚說:“那就好,我是凝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