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重逢5
又是陣長長的靜默,他們靜靜的站著,一個陰晴難定,一個倔強沉寂,他們的影子隨著燭光的閃爍,映在了牆壁上,勾勒出了深刻的輪廓。過了許久,他們也沒有再次開口話,似乎沉浸在了不可知的思緒中。許久之後,還是慕棠忍不住開口打破了僵局,“慕棠多謝央玉公子關心,很感激央玉公子還會關心我。這我的事情,我自會有分寸的,我雖然醉了,可我還知道我應該做什麽事情。央玉公子,你放心好了,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無需你為我擔憂。”
媚晚本來並沒有沒想要管慕棠太多,然看著醉醺醺的慕棠,她心裏的火氣瞬間勃然蓬發,演變成了熊熊怒火,她說不出究竟這怒火是鬱悶還是憋屈,這些情緒如同棉花團子的緊緊的卡在了她的喉頭,他的喉頭緊繃的很,那些如棉花團子的情緒堵在她喉嚨,她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那雙墨玉般的眼眸也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變得冰冷如寒霜,便仿若有煙霧籠罩著層層的寒露,那麽的冰冷刺骨冷,簡直可以將寒冬夜裏最寒冷的冰雪能夠直接凝結到了人的骨子裏去。那種深刻的寒冷,是那麽的真實,又那麽的殘忍,便如同沉沉的死亡之氣,如同地獄鬼魅橫行那樣怎麽也揮之不去。“慕棠,你做錯了那麽多事情,隻有你這句話,才算是說對了。你的事情確實與我無關,我確實不應該管你,更不需要擔心你。慕棠,最後送你一句,你好自為之吧。”媚晚丟下了這麽一句話,便擦過慕棠的肩膀,她頭也不回的上樓回屋子了。
望著她決絕而去的背影,慕棠的仿佛被陰沉的鉛汁灌透了軀殼,那沉甸甸的鉛汁澆入他的骨髓,使的他的呼吸也變得艱澀沉重。他端起桌上的酒壺,仰頭咕咚咕咚灌下,一涓清涼流入腹中,掙紮著,竄上了百骸,又立刻深入骨髓。清澈的眼眸深黯而寂寞,風掃梅花,淒迷白色,飄然翻飛,慕棠恍惚中想起了媚晚舞劍的時候,動作流暢,利落,完美的無懈可擊,那寒光四溢的長劍劍光灼灼,寒氣層層。她越舞越快,一招一式淩厲無比,已然分不清哪是劍氣,哪才是她的影子,整個人似乎都與劍融為了一體。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屏氣凝神隻生怕會不小心驚擾了她。慕棠忽然驚醒,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慕棠,你都看懂了嗎?”一劍舞完,媚晚猶如蒼天白雪般優雅灑脫的飄落而下。
“主子,慕棠看懂了。”慕棠唇角沁笑,乖巧的微微點了一點頭。
“那好,你便開始練吧!”媚晚負手而立,那筆直的脊背,好像風雨中一棵斷壁蒼鬆,“慕棠,待到下個月的這個時候,主子會來檢查不的。”
月光映在媚晚冷色的麵具,小心翼翼地覆上了薄薄的金色,迎著她直指人心的目光,慕棠怯怯的點了一點頭,“是,主子。慕棠記住了。”
這是媚晚第一次教他學劍的時候。那個時候,媚晚要求他不然要在一個月內便要悉數學會,還要他在她教給他的基礎上能夠有所發揮,否則她便不再教他任何武功。打小時候,媚晚對他便相當的嚴苛,甚至有時候有點兒不近人情,慕棠都清楚地記得。如今,慕棠努力的回想卻感覺腦海裏隻有一些模糊殘缺的輪廓,依舊記不清那時媚晚的身形,隻感覺她好像一朵掉落凡塵的白蓮花,灼灼而清冷,仿佛一個迷離而遙不可及的夢魘。
慕棠心猛地抽了一下,心口如同被一把鏽鈍的刀劃過,帶著簌簌的疼,他至今都記得自己第一次學劍時,往往不敢回去休息,便要去劍地練習,因為媚晚隻肯教他一次,無論什麽武功,都是這樣,隻肯舞一次劍給他看,然後便不再給他任何的指導。即使,有時間,明明看見他錯了,仍是不會給予指正。而其他人,媚俏姑姑等,更是不敢對慕棠說什麽,他隻能夠通過自己的記憶去摸索劍法,常常趁三更半夜,侍女不注意,他偷偷跑出去練劍。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半個月後,他終於得到了媚晚的點頭。
那晚的媚晚看完慕棠的劍法之後,很久都沒有說話,逆光模糊了她的五官,隻有一雙眼睛黑幽幽的恍若鬼魅。慕棠感到有點兒緊張害怕,風縈繞在樹林,帶起樹枝葉梢“沙沙”作響。慕棠惶恐茫然的的站著,難道是自己錯了,又惹得主子生氣了?他緘默不敢言,反倒是,多年以來,平日裏裏,大都是沉默示人的媚俏姑姑,忽然,不無驚訝地開口了。
“小主子,真是厲害,居然隻十五天便能夠學會了這套劍法,媚俏真是佩服啊。而小主子隻教了他一次。當初媚俏可是學了半大年,都還沒有領悟分毫。看來,小主子很有學武的天分,小主子,您可以放心了。”慕棠記得媚俏說完了,媚晚舊盯著自己看了許久,忽然拔劍飛入蓮花池,隻腳立在含苞待放的蓮花上,背對著自己,白衣月光下隨風飄然,仿佛化入了了月色,明月照人影,水色留清香。
媚俏小心的提示著他,“小主子,您要仔細看好了。小主子現在可要教你新的劍法了。你現在學會的劍法,還隻是基礎中的基礎,要教你的這套劍法,乃是咱們媚宮的入門劍法,如果你能夠學會了,那你以後便能夠更好領會咱們媚宮的武功了。”
慕棠用力點了一點頭,眉宇間皆是傲氣彌漫,“我知道了,媚俏姑姑。”
對慕棠而言,天分那個東西,有與沒有都不重要。因為他學的很認真,他非常努力地去學,並很努力的堅持著,隻希望能夠得到媚晚說一句“好”。然媚晚從來都沒說過他什麽,總是默默地睥睨著他,偶爾會和他過招,然不會做多餘的評論。
慕棠不知道他回想的這些事是些什麽事情,他怎麽會沒有絲毫印象,隻感覺對媚晚與媚宮的思念,愈發的刻骨銘心。皎潔的月色穿過分外澄淨的夜色,灑在園子裏,微涼的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泥土味兒,不覺中,懷裏的酒已空了。慕棠依舊沒有絲毫的醉意,雙眼如垂死的蝴蝶,羸弱的惶恐茫然的悲愴著。他心裏有點兒不安心,然也不知道是什麽。自他離開媚宮的這些日子來,他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他每每睡著了,便會夢見媚晚,夢見他們如膠似漆的夜晚。然他總是看不到媚晚的臉,在一片濃的化不開的暗黑中,他隻能夠感覺他們肌膚相貼親密無間的溫度,她伏在他的身上,帶著點霸道的親吻著他。還有她濃重的喘息與呻吟,便與以前一模一樣。慕棠想不起是這些事情,究竟是在什麽時候什麽情況才下發生的,他沒有什麽印象,隻依稀感覺不是在媚宮。可是,不在媚宮裏,還能在哪裏呢?是他的幻想,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怎麽都沒有什麽印象,難不成這些事情,真是他的幻想?可他怎麽會有這種幻想,那個人還是他最重視最尊敬的主子。
遙遠的天邊一圈圈慢吞吞的亮了起來,幾顆星子還在陰暗的天邊的一角竭盡全力的綻放出了很微弱的光芒,有點兒粉色有點兒淡紫還有點兒橙紅的雲朵輕悠悠的飄浮在那裏,並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狀。媚晚剛收拾好,夏憐便跑過了,告訴她媚婉已經把孟染從媚宮帶出來了。媚晚要縭櫻絡留在屋子裏,她便隨著夏憐出了們。
孟染的腹部圓鼓鼓的,她肚子的胎兒差不多成型了。這一路上,孟染是被媚婉拿繩子綁著來的,孟染雖然有孩子,可她怎麽說都還是江湖四大家的孟家小姐,孟家擅長暗器,可謂是百發百中,名震江湖。但她和她的暗器,在媚晚與慕棠麵前並沒有什麽效果。媚婉沒有媚晚和慕棠的武功,自然隻能綁著她了,她將孟染丟在媚晚麵前,又衝著媚晚恭敬的道,“媚婉見過……央玉公子。”她話說了一半,忽然想起來媚晚還是央玉公子的模樣,便又忙改了稱呼。
孟染看見媚晚也驚了一下,她疑惑的瞪著她,“央玉公子?怎麽會是你?”他不是在大漠在失蹤了嗎?他和慕棠在凰徊鎮失蹤了,後來慕棠回來了,他沒有任何消息,江湖人很多人便說他死了。
媚晚瞥了一瞥孟染,她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那刀鋒一樣犀利的眼神為她增添了幾分逼人的氣勢,她的聲音更是冷徹到底,“孟染,我問你話,你可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你肚子裏這個孽種,究竟是什麽人的?”
孟染愣了愣,隨即便燦爛的笑開了,她揚起了優美的下巴,略帶挑釁的睨著媚晚,“央玉公子,你這個問題,還真是好笑的很,我肚子裏的孩子還能夠是什麽人的?自然是我夫君慕棠的了。”她一麵說著,一麵摸了摸肚子,“我夫君可疼愛我和孩子了。自從他知道我有孩子了,便悉心的照顧我,陪伴我,喂我吃飯喝藥。晚上還會陪我睡覺,給我蓋被子。”在媚宮的期間裏,慕棠照顧的她,她還算滿意,隻要是她要的,慕棠都給他做。
媚晚冷冷的勾了勾唇,隨即便揚起了手,打斷了孟染的左手。孟染吃痛,哇哇大叫著滿地打滾,可她的口裏還是不肯輕易認輸,“央玉公子,你這樣對我?你這個不要臉的無恥下流的男人……”她話還沒有說完,媚晚又抬腳踩在了孟染那隻打斷的手上。孟染痛得出了滿頭滿臉的汗,她再也忍不住了,哭著嚷嚷道,“好痛啊,不要啊。啊,怎麽這麽痛啊?慕棠哥哥,你快來啊,你來救救我啊!小染真的好疼啊。你快來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