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小黃

  我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給江夏遞了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聽著黃鼠狼給運國交代後事，等煙抽完，我給江夏使了個眼神，他直接用法力破開了艾生的墳包。


  土裏埋著的，是用一張草席卷起來的骸骨，骸骨旁邊，還有一張油光水亮的棕色動物皮毛，應該就是這黃鼠狼當年穿上艾生的人皮時，褪下來的皮毛。


  這時，他們兩個也說完了，我走上前，用草席把那些骸骨卷好捆結實了，抗在肩上，又將那張黃鼠狼的皮毛小心收好，而這時，黃鼠狼的魂體也撐不住了。


  哪怕是有艾生的人皮罩著，他的魂體也不像之前那般凝實了，開始變得透明，他神色痛苦，慢慢的倒在了地上，我知道，這是他的魂魄即將消散的征兆。


  我和江夏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運國抓著他的手臂，哭的傷心。


  但看那黃鼠狼，倒是還算鎮定，臉上帶著一絲苦笑，眼睛看著我肩上的屍骨，說了一句，他還是沒能替艾生給王婆婆養老送終。


  我看著黃鼠狼的魂體逐漸消散，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們，你叫什麽？”


  他愣了下，脫口而出，“小黃，這是艾生給我取得名字。”


  話畢，小黃釋然一笑，過往一切隨著他的魂魄一起消散。


  沒了魂體的支撐，艾生的人皮慢慢癟了下去，小黃魂飛魄散之前的神情，還留在艾生的臉上，一張惟妙惟肖的人皮，變成薄薄的一片鋪在地上，看起來既詭異又讓人難過。


  而運國這會兒也顧不得害怕了，在一旁哭的呼天喊地，我走過去把他拉了起來，又把肩上艾生的骸骨放下擺好，將那張人皮拿了起來，鋪在艾生的骸骨上，停了兩秒，人皮再次充實起來，至此，艾生的屍身總算是找到了。


  “運國別哭了，你艾生哥找到了。”我拍了拍運國的肩膀，勸了他兩句。


  運國抽噎了兩聲，抹了把眼淚，顫巍巍的伸著手，把艾生那雙睜著的眼睛合上，之後便用力抬起了艾生的屍身背在身上，回頭對我說，“謝大師，我們回去吧。”


  我說了聲好，一路無話，隨著運國回到了之前我們下到崖底的地方。


  我們之前是靠著草繩下來的，上去可比下來難多了，要從草繩攀爬，運國的身手不如我和江夏，我想替他把艾生的屍身背上去，可是運國說什麽也不同意。


  雖說艾生的屍身現在隻剩一張人皮罩著骸骨，但是份量也不輕，但運國瞪著眼睛，說他一定要親自把艾生背回去。


  我見他執意如此，便也隻能作罷，他接下了自己的褲腰帶，把艾生的屍身捆在腰上，用力的拽了兩下草繩，之後才兩隻手抓著繩子，雙腳蹬著崖壁，艱難的朝上爬去。


  這繩子經不起兩個人的重量，我們隻能等著運國爬上去以後再上，我一直仰頭看著上邊，下邊也做好了準備，如果運國出什麽意外，可以接住他免得他摔下來。


  之前倒是沒看出來，運國確實有把子力氣，雖然速度慢了一些，但還算平穩的爬了上去。


  緊接著，我和江夏也從山崖下上去，跟著運國帶著艾生的屍身，回到了王婆婆家。


  我們回去的時候，天都已經有些黑了，走在路上碰到了其他村民，大家都認出了艾生，紛紛驚歎不已，一路跟著我們去了王婆婆家。


  走在路上，村民們都在打聽，我們是從哪兒找到艾生的，當然大家心裏都清楚，我們找回來的，多半是艾生的屍體，所以都在議論說，王婆婆實在太命苦了，年紀輕輕死了男人，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子，結果現在兒子也走了。


  其中也有好事的，向運國打聽，艾生是怎麽死的，我們是從哪兒找到了他的屍身。


  畢竟之前，村民們已經去找過艾生一次，當時找到了小黃的骸骨，可把一眾村民們都嚇壞了。


  這上河村的村民，可能也都聽過我的名字，但卻沒有見過我，所以他們並沒有拉著我發問，而是紛紛向運國打聽。


  但是運國並沒有告訴村民們我們在崖底見到小黃的事，隻說是在一個山洞裏找到艾生的。


  我才發現這運國看起來五大三粗，實際上心思倒還細膩。


  雖說小黃是來報恩的，可若是讓村民們知道，這些年見到艾生是小黃穿著他的人皮偽裝的，日後有些管不住嘴巴的，指不定要議論些什麽，畢竟人在未知的事物麵前都是愚昧的，運國之所以隱瞞小黃的事，應該也是不想再讓王婆婆日後聽到村民們的猜疑心裏難過吧。


  興許是聽到了外邊小路上的動靜，我們還沒走到王婆婆家，就見王婆婆已經拄著拐杖打開了大門，一瞧見我們回來，又看到運國背著的艾生，咣當一聲拐杖離手，一步三顫的朝我們跑了過來。


  “艾生！我的兒啊！”


  王婆婆人未到跟前，倒是先哭了起來，我趕緊小跑兩步，扶住了快要倒下的王婆婆。


  運國也加快了步子，到了王婆婆跟前，才把艾生放下。


  艾生躺在地麵上，王婆婆哭的老淚縱橫，伸手推著艾生，口中叫著他的名字哀求他快醒過來。


  運國抓住了王婆婆的手，哭著說，“姨婆，艾生哥他……已經去了……”


  王婆婆遲疑了兩秒，好似心中繃緊的弦終於不堪重負斷掉，哇的一聲，哭聲越發慘烈，痛苦的捶著自己的胸口。


  “我的兒啊！老天爺啊！你怎麽這麽狠，讓我老婆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啊！”王婆婆聲淚俱下，悲傷的氣氛讓周圍的村民也悄悄抹起了眼淚，我背過身去，不忍去看這一幕。


  王婆婆哭的一度暈厥，最後是被幾個村民抬進屋子裏的。


  艾生的屍身，被運國按照習俗，放進王婆婆家半年前就準備好的棺材裏，安置在正堂屋裏，王婆婆情緒崩潰，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屋裏圍滿了村民，運國正端著一碗白米粥喂給王婆婆。


  那些村民們拉著運國，非要他講講是怎麽找到艾生的屍身的，雖然之前運國已經說過，但是這時卻有人提出了質疑，說是艾生應該早在半年前就墜崖死了，怎麽這麽長時間了，他的屍身也沒有腐爛，就像剛死一樣。


  如果艾生一直活著，最近才死，那他一定早就被人發現，或者自己想辦法上山回來了。


  運國被那些村民吵的有些頭疼，求救的看了我一眼，我無奈的回身對眾人說道，“我是隔壁村的謝廣，這次是王婆婆委托我去尋找艾生的，運國沒有哄大家，我們的確是在一個山洞裏找到艾生的，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至於你們其他的猜測，我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既然人都已經去了，還請大家不要再胡亂猜測，王婆婆年紀大了，這種話聽的太多恐怕承受不住。”


  我話音一落，眾人議論的聲音更大了，但都不再糾結艾生的事，反而對我更加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