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刻碑
我叫做謝廣,是一名刻碑的匠人。
爹告訴我,世上像是我們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可能很多人會噗之以鼻,覺得不就是刻碑的嗎?隨便去到什麽鄉鎮上,總能找到一個。
我要說的是,我們刻的墓碑,和絕大部分人知道的都不一樣。
幾乎現有的理解,都是覺得碑就是墓碑,人死了之後入墳刻碑。
可實際上,這隻是其中的一個細小的分支而已。
碑,從有人開始的時候,就存在了。
而古代的人,並不是最開始就有墓碑,他們入葬不起墳,也不留標識。
最開始的碑,是存在於地域的交界處,立碑而外人不可入。
之後的碑,存在於大家宅院的門外,官衙的府邸之下。
碑的存在,清晰的界定了人的區分,立碑之處,閑人不可近。
慢慢的,古人祭奠先人,才將碑用於墳墓之處。
我不隻是一個普通的刻碑匠,我和爹能刻區分地域的界碑,同樣也能刻宅院的石碑。
給死人立碑,也隻是一個分支而已。
當然,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禁忌。
現在這個年頭,刻碑差不多變成了批量生產的玩意兒,禁止了土葬之後,好多人死了之後都直接入了公墓。
農村裏麵的人呢,窮慣了,很少有人講究立碑什麽的。
為了生計,我和爹也幹起了批量刻碑的營生。
魯班尺,“穿”,鋼釺,鑿子,全部都被收了起來。成了壓箱底的活計。
頭個月接了一批公墓換新碑的活兒,我們忙活了一個月,把所有墓碑都刻好了,我爹開貨車送貨過去。
就剩我一個人在家裏麵。
晚上沒事兒,我抱著電腦在看毛片。
說來尷尬,我長得還算是帥氣那種,可是幹的這個營生,壓根找不到女朋友。
我們家在村子的西頭,刻碑賺了不少錢,修起來了小二樓,村子裏麵也有不少漂亮女孩兒,可看見我了,她們都繞遠路,覺得晦氣。
一來二去,隻能看看片了……
窗外風大,吹得玻璃一直撞著窗框響,不多時還開始打雷閃電。
我看片看的心癢癢,不過打雷下雨讓人很不自在,我就關了電腦,上床準備睡覺了。
結果剛躺下,就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還有院子裏麵黑子吠叫的聲音。
我愣了下,我爹回來了?
穿上了外套,拿了傘,下樓跑到院子裏麵,先是喝止了黑子的叫喚,然後我就去開了門。
不過在院子門外麵的,並不是我爹。
而是站著一個臉色發白,渾身被雨淋濕,並且瑟瑟發抖的女人。
她頭發散亂的貼在額頭,臉頰上,而且她身上穿的是那種白色的長裙,雨水讓裙子緊貼在身上,露出來了較好的曲線。
我一時間,有點兒看的愣了……直到她聲音有些沙啞的說了句:“您叫謝廣對嗎?”
我反應過來,有些疑惑的問她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這個女人挺漂亮的,身材也很好,我總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剛好雨又大,我下意識就說讓她先進屋說,這雨沒完沒了的,別感冒了。
她感激的點了點頭說謝謝。
帶著女人進了一樓的堂屋,我給她倒了杯熱茶。
她捧著杯子,縮著肩膀發抖的同時,也說明了來意。
她說她是村東頭,王源家新嫁過來的媳婦,她老公前幾天去世了,明天早上就要下葬,她是偷偷跑出來的,想求我刻碑。
女人說話的同時,很可憐的目光看著我。
我覺得有點兒懵啊,問她怎麽提前不來,大半夜的要刻碑?
她告訴我,她不是要那種普通的機器刻的碑,要讓我刻那種真的給死人用的碑。
這句話,讓我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了。
麵前這個女人,懂的很多。
同時她也告訴我說,她是鄰村的,他們村子以前有人找我爹刻過墓碑,能讓人安息,她老公王源是在家裏麵幹活兒的時候不小心摔死的,死了之後還有點兒不安生,家裏麵鬧怪事兒,他爸媽覺得人摔死了丟人,就想直接下葬了。
我皺眉,刻碑比較麻煩,還有王源爸媽都不想刻碑,我給刻過去,搞不好會被鬧事兒。
可麵前這個女人突然就跪了下來,哀求我說幫幫她,她知道我們給人刻的碑,可以讓死者安息,王源對她很好,她不想他死不瞑目。
同時她突然低聲啜泣說,如果我能夠答應的話,她可以答應我任何條件……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腦子裏麵就想歪了,想著這個女人跪在我雙腿間的樣子……
晃了晃頭,我把這些思緒壓抑了下來。
褲腿的位置一陣冰涼,耳邊傳來她喜極而泣的聲音,說謝謝,謝謝……
我一低頭才發現她跪著爬到了我身邊,還抱住了我腿。
她那種梨花帶雨的麵色,讓我有一種憐惜的感覺。
剛才我晃頭,她肯定以為我點頭了。
心裏麵一橫,我也拉不下臉拒絕,就歎了口氣說,現在刻碑,隻能刻簡單的生辰八字還有名諱了,不過一樣能夠起到讓人安息的效果。
女人連連點頭,一直說謝謝。
我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手接觸她皮膚的時候,冷的打了個寒顫。
讓她在堂屋裏麵等待,我打著傘去院子裏麵挑了一塊已經切割好了的墓石。
然後把壓箱底的魯班尺,其他的工具拿了出來。
女人一直站在我旁邊,專心的看著。
我問清楚了王源名字的筆畫,生辰,就開始勾線。
真的給死者刻碑,並不是隨便刻上去一個名字就完事兒了。
碑上刻字,分也分陰陽,魯班尺上半部分是陽,下半部分是陰,平民和有身份的人,用的字體大小又不一樣。
我按照王源的身份,以寸為界量的標準,然後刻下來他的名字,又在右下角的位置,刻下來生辰八字。
做完這些之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了一眼時間,才過去了兩個小時不到,現在是11點。
這個過程中,那個女人一直都看著墓碑,目不轉睛。
我心裏麵就有個念頭,覺得很不公平。
這麽漂亮一個女的,就嫁給了一個普通村民,剛結婚老公就死了,守活寡。
而我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
心裏麵歎了口氣,我收起來了鑿子,說到:“上個黑漆就可以了。”
去房間角落裏麵拿了漆桶,我開始上漆。
這個時候,耳邊傳來女人輕聲:“漆色有區別嗎?”
我回答到:“活人立碑用紅漆,死人用黑漆,有區別的。”
女人又說道:“要是活人用了黑漆,死人用了紅漆呢?”
我笑了笑,說怎麽可能。
她表情帶著一點兒疑惑,說怎麽不可能呢。
我上了最後一點兒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接著說道:“會刻碑的不敢亂用漆的,不會刻碑的,他隨便刻成什麽樣子,用什麽漆都不會有作用的。”
我說完之後,女人還是愣愣的看著墓碑,接著輕聲說:“我真的很好奇,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吐了口氣,說到:“既然立了死人碑了,那人就是死了,就是活著,陰差都要來勾魂的,那樣就屬於活生生把人給殺了,要是死人立了活人碑,她要麽借屍還魂,要麽就成了野鬼了,總之也進不了陰間。”
說完之後我笑了笑,看著女人說:“你相信這些,不害怕麽?”
她低下來頭,輕聲說了句不怕。
我說我幫她送碑過去,要是王源爸媽鬧事,我就管不著了。
她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
屋子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一塊石碑不重,我背在背上,送到了王源家門口。
他家院子的屋簷上麵掛著白燈籠,從院子往裏麵看,停著一口棺材。
我本來想進去的,女人和我說,放在門口就好了,她不會和王源爸媽說,是我刻碑的。
我也沒多說別的了,然後就說讓她節哀順變,也就回家了。
太晚了,我也沒收拾堂屋的東西,直接就睡下了。
晚上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麵我和王源的媳婦一直在啪啪啪,各種毛片裏麵的姿勢,院子裏麵,甚至是石材上麵,各種場景……
醒來的時候,我渾身都是乏力的,真的感覺像是身體被掏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