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好沒丟臉

  薛四月走到一個房門前,吱呀一聲推開,無數灰塵兜頭而落,惹她退出來咳嗽不已。閻子行走進去,裏麵擺著上下合鋪共八張床,窗子下還有一個貼著舊報紙的桌子。


  掃了掃灰塵,他們左右查看,除了一些貼紙,還有兩床破敗的棉絮,旁的什麽也沒有。


  這裏估摸著是孩子們住宿的地方。


  他們掃蕩了幾間房,都是這樣的布置。隻是不見瘋老道。


  “師父明明說來這裏辦事,怎麽不見人?”其實從進門開始,薛四月就覺得不對勁了。且不說師父一連幾天沒有消息,單說這個辦事地點,人都沒有,客戶又在哪裏?師父要給誰做事?他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做事?


  薛四月滿心疑惑,與閻子行掃了一圈一無所獲後,心裏更沉重了。出了門,閻子行亦轉頭看了眼門前的石獸,然而與薛四月一樣,摸不著頭腦。


  兩人沉默地往回走,眼見天色不早了,忙打車來到陽光花園。


  女人早早在小區門口迎接,好容易盼到他們,懸著的心才放下。“你們跟我來。”


  她帶他們走進小區深處,向右走,原來裏麵別有洞天。


  女人住的房子格外漂亮,是複古的歐式別墅。女人開了門,給他們換上拖鞋。


  薛四月感覺了一下,房間裏確實有鬼魂留下來的氣息。隻是此時那個鬼魂不在房間裏。


  女人招呼薛四月與閻子行進來,這是個雙層建築,下麵是大廳廚房,上麵是臥室。女人的老公據說已經不工作了,現在每天縮在被子裏神神叨叨的。


  薛四月和閻子行跟著女人上了樓,打開主臥門,裏麵立刻傳來人發抖的聲音:“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光線落進來,薛四月瞧清了,是一個人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抖得跟糠篩似的。


  女人過去,硬生生把那人扯出來:“老公,老公,家裏來客人了。”


  那男人幾番掙紮,最後還是被女人揪出來。薛四月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麽老,臉色差成這樣,眼圈深黑眼袋浮腫,身上繚繞著團團死氣。


  男人看見他們,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滿警惕:“你們是誰?”


  “他們啊,是我請來驅鬼的大師。”女人寬慰道,“據說很有本事的。”


  一聽大師兩個字,男人就不樂意了。“又是一幫來騙錢的,滾,給我滾!”他不由分說鑽進被子裏,繼續瑟瑟發抖,口中念念有詞。


  女人抱歉道:“我老公是給那不幹淨的東西嚇怕了,勞煩二位大師幫幫忙,救救我老公。”


  薛四月沒說話,閻子行淡淡道:“這屋子裏確實有鬼。”


  薛四月白他一眼,掏出兩張師父留下的符咒:“您今兒先把符咒貼在大門外。那鬼隻敢行恐嚇之事,白天又不出現,想來不是什麽厲害角色。符咒貼了,宅子就平安了。”


  閻子行眉毛微挑,不說話。


  女人接過符咒,為難道:“二位不留下來住一晚?”


  薛四月想了想,點頭道:“如果您不介意,我和我先生就叨擾了。”


  閻子行眼睛微微睜大,看向她。


  薛四月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什麽,滿麵笑容的。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女人千恩萬謝:“實在太好了,實在太好了,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晚飯。二位想吃什麽?”


  薛四月不怎麽挑食,轉頭看向閻子行。他淡淡道:“我也不挑食。”


  女人瞧出他們兩人間曖昧的氣氛,笑得如花一樣:“二位先去客廳休息。我這就去準備。”


  女人剛要走,冷不防被她老公抓住:“不要走,不要走,她要殺我,她要殺我……”


  女人沒辦法,隻好好聲哄著:“你先跟大師們下去,我得準備晚飯啊。”


  她耐心勸了好久,男人才哆嗦地離開被子,跟著薛四月與閻子行下樓。二樓轉角處獨立出一個房間,房門緊鎖。薛四月疑惑道:“這裏是做什麽用的?”


  男人明顯瑟縮了一下,別過臉不看它:“不知道,不知道,別殺我,別殺我……”


  閻子行道:“先下去吧。”


  薛四月瞧男人的樣子,也不好多問。隻好乖乖地下樓。


  等了會,女人便招呼他們吃飯。不得不說,女人的廚藝沒得挑。薛四月忍不住誇獎:“您真是賢惠,又年輕又漂亮,做飯還那麽好吃。”


  話音方落,男人的勺子忽然掉盤子裏了,突兀的聲響讓眾人都望過去。女人慌忙道:“沒事,沒事,今晚大師們會把那惡鬼趕走的。”


  男人不回話,依然神經兮兮自說自話。薛四月覺得沒趣,匆匆吃完就回到了大廳。閻子行也跟著放下碗筷。女人趕緊道:“你們去歇息,我來收拾。”


  夜幕漸漸來臨,屋外吹起陰風,屋裏電燈明明滅滅。薛四月側耳聽音,猛然聽到廚房裏清脆的玻璃墜地之聲。坐在閻子行旁的男人立刻緊張地縮成一團,口中絮絮叨叨。


  女人也緊張起來,抱著自己的丈夫低聲安慰。


  風吹了一會,薛四月隻見一道鬼影穿牆而過,來到男人身後,朝他的脖子方向伸出了利爪。


  “孽畜!還不快滾!”薛四月暴怒,祭出一道符咒。符咒上的符文亮了起來,如有靈性似的粘上女鬼額頭。


  “啊――”白煙躥起,女鬼淒厲慘叫,向後踉蹌退了幾步。薛四月見成功了,趕忙衝過去,打算一鼓作氣滅了她。無奈女鬼很快反應過來,身影一晃出了屋外。


  薛四月懊惱地坐下來,恨恨道:“這種小鬼就是愛跑。”


  閻子行翹著二郎腿坐在真皮沙發上,自始至終不說話。他嘴角微勾,眼底泛著幽幽寒光,看不出來到底在想什麽。


  淒厲的風聲褪去,屋子裏的電燈又亮了起來。女人抬頭看了看,那股陰氣果然消失了,樂得拍男人的肩膀:“老公,老公,那鬼走了,屋子裏幹淨了。”


  男人似乎也有感覺,果然不怎麽發抖了,從女人臂彎裏探出個腦袋。


  薛四月不由得意地刮刮鼻尖:“還好沒給師父丟臉。”


  閻子行仍不說話,目光越過大廳,朝外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麵上的笑意更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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