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減負
兩人走到河邊，此時暮色將至，兩岸高樓櫛比、江邊柳樹成排，橋上車流穿梭，空中兩團黑鳥低飛，一會散開，一會聚攏，似乎有誰在指揮著一樣。大媽們在跳廣場舞，情侶們在散步……和著風景兩人說不盡閑言碎語，盡是對將來生活安排及憧憬，孩子誰教育啦！衣服誰洗啦！飯誰做啦！臥室要安什麽燈啦！客廳要怎麽布置啦……兩人嘟嘟隆隆直至江麵樓台燈影漣漪不斷、光彩奪目方回酒店歇息，夜裏無話。
直至次日一早，兩人搭上早班回到家裏。早飯時，母親見仇小梅對滿桌飯菜絲毫提不起胃口，隻是慢騰騰地銜著米粒，喝上幾口湯連招呼都不打就獨自離了桌出門走動去了。母親有點不高興自言自語道：“這哪裏找的是媳婦，簡直是皇帝嘛！炒得滿桌滿碗的，竟吃那麽點，嫌我手藝不好嗎？手藝不好可以自己上灶嘛！”
行健愣了母親一眼，說：“你心眼太多了，吃多了你嫌人家女人家不知道習口，吃少了你又說人家嫌你飯做得不好，懷孕的人本身吃飯就沒味口的，你不知道關心人家想吃點別啥？盡奚落人家。”
“哦，哦！你這有了媳婦忘了娘，沒良心的東西，竟向著媳婦說話。你們下城看房子辛苦，老娘在屋裏給你們做飯就不辛苦啦？我看以後你們買了房子抬我去住我都不住的。”母親放下碗筷氣咻咻地說道。
行健一看母親竟說些沒由頭的話，氣得七竅生煙，嘴裏正包著一大口米飯被渾吞進肚裏，噎了好半天才說：“媽呀！你還讓不讓人吃飯，我哪兒是向著媳婦說話嘛！我隻是說句公道話了。你們兩個女人為什麽不能好好相處呢？人家說，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家庭和睦才有將來的！”行健用指頭敲著桌子，聲音不由得大了些。
“你看，還說你沒向著媳婦，跟老娘說話都這麽大的聲，都敲起桌子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對我說話的？結了婚就變了。”母親氣得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行健被母親這樣一指責，也馬上認識到錯誤，便低聲細語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遇到母親和媳婦拌嘴，不管從語言或表情上總會對媳婦這一邊會好一點，自己卻渾然不覺，而行健態度上地一點點變化母親卻非常敏感。
行健討好著母親，“媽，你辛苦了一輩子，我記著的。如果兒子不孝，我怎麽會非堅持買三室二廳的房子呀，有些人口口聲聲說孝順，自己住樓房，讓父母住窩棚世間要多少啊！至少我沒有吧！”
“房子是好，但我難的看你們臉色，”母親臉一甩，一手拿碗一手用筷子刨著肉骨頭。
“我們工作忙，回家本想落個清閑，可你們總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使臉子，耍性子，你說我能不生氣嗎？以後你們氣量放大些，多替對方想想自然會處好的，”行健和顏悅色地對母親說道。
母親稍稍消了氣，行健幫著母親收拾碗筷，母親又說：“你問她想吃啥？我給她買！”
“這就對了嘛！我去給你問。你不關心我們，總得關心孫子不是？”行健給母親陪著笑。
像這樣的小矛盾在仇小梅剛進家門後經常在發生。行健認為這是生活習慣不同造成，也可能各自性格所致，行健開始沒有經驗，後來漸漸地掌握了一些技巧，一見有吵得跡象就開始和稀泥，兩頭抹，情字當先，道理拋邊。別說，這樣還挺有效果。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些閑話還是休提。十月一日收假，行健他們自是上班去了。楊建慶一走，這教務上的事全由他負起責任來。開始工作沒有頭緒，他就按部就班先把工作扛著。一天朱炎問：“人家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怎麽一把火都沒燒啊！”行健開玩笑說：“燒什麽燒，你嫌烤的不夠焦嗎？老子說，無為而治，而天下治，現在是做減法而不是做加法。”
“怎麽個減，現在不是提倡學生減負嗎？書包裏減了，書包外加；學校裏減了家裏麵加；家裏麵減了社會機構裏麵加，實際上減了沒，還是個沒減嘛！”朱炎攤攤手，擺出一副老誠的樣子。
行健覺得朱炎說的有道理，補充說：“老師更苦，有幾完幾不完。錢一花就完，假沒過就完，試沒考好就完，出了安全事故就完，亂發脾氣就完；材料寫不完，表格填不完，作業閱不完，活動搞不完，矛盾處理不玩，鳥氣受不完，擔心不完、焦慮不完，學習不完。你說再做加法，還讓人活不？”
怎樣給老師減負，行健想了很多。麵對眾多工作，行健想先把那些閑事減了，老師才有更多的精力用在教學上。他給校長談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校長的支持，但校長對他隻有一條，上麵布置的工作一個都不能減少，還要保證教學質量不能下降。麵對這樣信任他的領導，行健沒有理由不使出渾身力氣，但步子不能邁得太大，否則會欲速則不達。
行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所有老師電腦裏的文檔，圖片、影音文件收集進一個電腦進行歸類整理，開始有些老師有抵觸情緒，總把一些不痛不癢的拿出來交給行健。通過幾次會議，行健給老師講道理，他說：“對於一些不得不做的形式上的東西，我們每個人精做一兩種模版，共享出來，你用我的，我用你的就能減少每個老師的工作量，再說那些工作花費精力毫無意義，何不把省出來的力氣用在備課上，輔導學生上不就能提高成績嗎？現在是一個合作的時代，像航天技術是要數以百萬高科技工程人員合作才能完成，我們足球不能走出亞洲也是因為中國人合作意識太差的緣故，個人單打獨鬥隻能小成不可能大成的。”老師們慢慢接受，從中嚐到不少甜頭，行健又注冊了網絡付費賬號，但凡遇到一些不得不交的表格或是公文，就在網上下載好共享到群裏，讓老師們複製粘貼來應付檢查。但也有些老師太懶惰，竟然在網上下載的東西連看都不看交上來的，這把行健氣的，幾次校長要叫停，行健堅持著說：“再做做看，懶人做什麽都懶，不是因為使用了信息技術他才懶，即使讓他穿越到古代沒有信息技術的時代，他照樣懶，我們不能以點帶麵，以偏概全啊！”校長被他說服，每次交資料時，行健對那幾個懶人交的資料總是查了又查，這樣校長更信任他了。
越落後的地方，學校領導對信息技術發展越抵觸，要求老師什麽都要手寫，還要找個很好的借口說，這樣做是為了防止老師在網上下載，還可以督促老師把字練好的。但行健沒見抄教案能把字練好的，一個老師練字不用心，既使抄完整本金剛經也沒用。再說信息技術發展已經順勢而動，如翻滾洪流銳不可當，領導們不加強信息技術學習不說，還要限製老師使用網絡，這是非常可悲的一件事。他淘汰了不打緊，總是朽木垂老，臨近暮年，但年輕人的路卻還很長，這一誤慢終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