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師範同學來了
葉光林下城弄的行頭,沒穿幾天,就報銷了。那天他去小賣部買小吃,外麵下雨,回來的時候,路滑,一個沒踩穩,摔了個四仰八叉,新買的褲子開了襠,衣服也沾滿了泥,小吃甩了一地。
葉光林也顧不上腰疼,一個勁往宿辦室鑽,換褲子去了。
行健時常把手機掛在腰上,好幾天都接不到一個電話。星期五那天,他接到同學李奇給他打來的電話,說要來學校看他,叫他這個周不回去了。把他激動的,忘了自己手機要雙向收費的,隻感覺到手機燙臉,才結束通話。
同學不嫌棄行健混得背,不怕路途遙遠,來看他,這最讓行健感動。他覺得人的一生除了與親人的情最真以外,下來就是同學情了。他和李奇,一起同過床,一起同過桌,一起爬過山,一起挨過搶,這樣建立起來的感情最終還是經受住了現實考驗。
在師範的時候,行健和李奇是同桌,又是同宿舍的舍友。冬天冷的時候,他們一宿舍的人都兩個兩個睡在一起,意為互相取暖,實為睡在一起好玩。李奇喜歡與行健睡在一起。他一鑽進被窩就拿手冰行健的大腿,一會冰行健的胸。弄得行健看到李奇上床就踢他。
李奇那時候家裏條件好,據說老爸是一個鄉的鄉長,開學時都是老爸親自開車送的他。
他很大方,每個周都要到學校外麵去改善一次夥食,那是必叫行健的。行健家裏窮,所以每次李奇叫他時,他都不去,他感覺還不上人家情。但李奇硬拉硬拽非要行健陪他不可。後來行健就在學校食堂裏主動給李奇付了幾次賬算是填情。
李奇很感動,深情地對行健說:“這就對了,你請我哪怕隻吃一個白饃,隻喝一碗酸菜湯也算是情,那種隻吃白食的家夥我是不願意交的。”後來行健工作後,吃飯能主動給人家付賬就是受到李奇的影響。
行健飯量大,李奇飯量小。每次早點或晚餐,行健吃不飽就掰李健的饅頭吃,遇到吃油條,就撕下一半來吃,李奇並不生氣。
李奇也很壞,有一次行健正在給班上一名女生講題,李奇從後麵悄悄的抱住兩人頭一碰就跑。行健和那女生猝不及防,臉碰到了一起,女孩羞得滿臉通紅,行健也弄得尷尬萬分,嘴裏直罵李奇不是人。
還有一次,李奇惡作劇,用宿舍的電話給對麵女生宿舍打去電話,一板正經地說:“白裙,王行健說喜歡你,你知道不?”
行健一聽,放下書就追李奇去了。
在師範三年級,學校組織春遊,要爬金康城有名的香山。回來的時候,兩人脫離大隊伍,去城裏逛逛。結果還沒進城,在大路上就遭一群人搶劫。
十幾個人把他倆圈在中間,行健沒見過這陣仗,很緊張,差點就喊了起來。大白天的,旁邊車來車往,隻要行健一喊,肯定會獲救,但避免不了會受到身體傷害。李健握著行健的手,使勁捏疼他,實際上是給行健暗示要鎮定。
其中一個肥膩膩的光頭,手臂紋著骷髏,嘴上叼一根半截煙,他將半截煙猛吸一口扔在地上,撅著嘴吐盡最後一口煙,說話了。
“小兄弟,最近爺手頭有點緊,想請你們支援點,如果敢喊,就打斷你們的狗腿。”
李奇平複了一下緊張情緒,對那光頭說:“大哥,我們是學生,手上沒有多少錢,你行行好,還是放過我們吧!”
那光頭一臉的不高興。
“放過你們,我喝西北風去,如果讓我搜到,一元一耳光。”
李奇趕緊將自己的上衣口袋,褲子口袋全部翻出來讓他看,又讓行健也將所有口袋翻給他看。兩人的錢全部加起來也才二十幾元。
那光頭用手捏著李奇的下巴往後推了一下,又用手背在行健臉上彈了幾下。
“今天這麽倒黴,遇到兩個窮鬼。這錢就算是孝敬爺買煙的,滾!”
那光頭拿著錢示意旁邊的人放他們走。
圍堵他們的人讓出一條縫隙,李奇拉著行健鑽了出去,拚命地跑起來。
看到後麵沒人追來,他們才停下來。行健這才感覺腿肚子發軟,撐不起身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不動了。李奇稍強一點,也坐了下來。
“剛才好驚險,你要是喊一聲,恐怕我們現在都缺胳膊少腿躺在醫院了。人是啥?錢是啥?以後記住,遇到這種事,有啥給人家啥,別逞強。”
行健說不出話,隻點頭。等休息好一陣子,腿恢複點力氣,他們才慢慢地走回學校。
大山裏,買菜來不及了。行健想到張興麗家裏弄些臘肉,把招待檔次提升一下。
走到張興麗家,門半掩,行健敲了幾下門,沒有回應。他在門外叫了幾聲:“張老師,張老師…”
過了好一陣子,裏麵傳出一陣腳步聲,接著門開了。張興麗睡眼惺忪,手扶在門上。一看是行健,還是露出了高興的表情,緊接著就臉紅起來。
“你來了,稀客啊!”
“張老師,我同學來看我,我想在你這弄點臘肉,你看多錢一斤?我買。”行健用懇求的眼光看著張興麗。
“臘肉要多少有多少,不用錢拿一吊子去就對了。”張興麗說著就往裏屋走,行健也跟了進去。
“你爸媽呢?”
“到親戚家送禮去了。”
“噢!”
“那一會你跟我一塊兒到學校去。你菜做得好,想請你幫個忙。”
穿過客廳就是廚房,張興麗他們家的臘肉就掛在廚房裏。
張興麗聽到行健這麽說,心裏很高興,腳步也慢了下來。
“幫忙行,總得有所表示吧!”
“你需要啥?我給你弄。”
“什麽都不要。”
“什麽都不要那你要啥?”
張興麗此時內心一片翻騰,他多麽希望行健給她一個擁抱,其實她想要的回報就是一個擁抱,但行健遲遲沒有行動。此時,她嫌行健太笨,天底下最笨的男人就是行健了。她又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漂亮,沒能讓行健動心。
不管了,豁出去了,張興麗轉過身,一把抱住行健,把頭埋在行健懷裏,那力道恨不能把行健融化掉。頓時讓行健心髒跳動得跟正在加力的柴油機一樣,撲騰撲騰的亂蹦。行健雙手舉過間,手不敢往下放。
“別這樣,興麗。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給不了你幸福,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我就要你”
“鬆開手”
“不鬆”
“讓人家看見不好。”
“不鬆”
“我不喜歡你”行健黔驢技窮,甩出這一句。
行健明顯感覺到背後死扣的手力度減少了一些。
“為什麽?”
“你很漂亮,很溫柔,很能幹,但是我們倆在一起隻會窮一輩子,你想跟著我過苦日子嗎?”
“願意”
“但我不願意”
張興麗把臉緊緊扣在行健的胸前,眼淚浸濕了衣服,張興麗又把手加了勁,生怕這一鬆,行健就再也不會回來。
行健沒去強行掰開張興麗的手,轉去輕輕拍著張興麗的後背。
“興麗,現實點,我同學快到了,我先去準備一下。”
興麗最終鬆了手,行健轉身就走。
“取臘肉”
行健又轉過身來,到廚房取了一塊臘肉逃離。
接到同學後,沒過一會,張興麗就到了學校,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幫行健做菜去了。
那晚,葉光林做陪,三個男人喝了兩瓶沱牌。酒喝得過量了,第二天一早,李奇因家有事,喊行健不醒,就走了。李奇坐在班車上直到班車上了省道,才給行健打了個電話,行健迷迷糊糊的,埋怨李奇不夠朋友,走時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