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後歿了
已而三更過了,明月如霜,風吹雲淡,茫茫無際的夜色似寫著千萬縷思緒。
紫寧閣中的金猊香爐內正焚著淡淡的木蘭香,蘇亦嵐剛走進去,嗅著撲麵而來的清香,有些虛脫的身子似乎舒適了些。沿著楠木桌而坐,斟滿茶水,忍不住伸手輕輕揉著有些酸澀的腿部。
長長吸了口氣,清眸之中難以克製的喜悅之色。世界雖大,可兜兜轉轉,還是將自己送回了這個緣起之地,當真是上天注定。本以為自己孑然一身,若一葉孤舟,卻原來上天待自己極好,這種幸福的感覺雖來的有些遲了,但她已經知足。從今而後,不管大風大浪,她不再是一個人。
恍然間,一雙寬大厚實的手輕輕地搭在自己肩膀處,蘇亦嵐抬眸望去,瞧著一臉溫存的欒承昱,待看清他黑眸殘留著睡意,還有滿臉的疲憊,芊芊玉手覆在那雙寬大的手背上,柔聲道,“這都什麽時候了,皇上還來這裏,不怕被人瞧去,到時候一切皆是空。”
欒承昱隻是淺淺笑著,從背後摟著她,緊緊攥著她的手道,“朕在書房內,每日不是批改奏折,便是與內務大臣商討近日國事。如今內政憂慮,要準備各方麵事宜,沒一刻空閑,好容易來了這裏,想要獲得片刻安寧,你又要趕朕走嗎?”
蘇亦嵐心頭一緊,這些天難為他了,明明是帝王,最不可忍受旁人覬覦他的地位。可他隻是泯然,佯裝著凡事不知,姑息著欒承璟與蕭子攸私下裏結交,暗裏又要加緊兵力調遣,做好各方麵準備,未雨綢繆,不讓他二人有空隙可鑽。萬事俱備,隻等東風一到,便一舉將他二人殲滅。同時也以此舉震懾那些還心存不軌的人,切莫以卵擊石。
沒有得到回答,欒承昱不由得緩緩俯下身子,湊在她耳畔,略帶嗔意低聲道,“你可真狠心,可知朕在二更時便在這裏等著你,如今你姍姍歸來,卻是將朕拒之門外,”低低歎了口氣,有些失落道,“也罷,你不願留下朕,自有你的緣由,那朕便回建華宮了。隻是你身子骨不好,千萬不要隨意走動,即便是散心,也該叫上奴才們在身旁,朕的心便也踏實些。”
他在這裏等了自己足足一個時辰,想到這蘇亦嵐便覺心中一顫,在自己離去的時候他便來了這兒。有些錯愕地望著他,見他轉身欲走,立馬抓緊那玄黃衣袍一角,白玉般精致的臉上粲然一笑,溫聲道,“既來之,則安之,這是皇上對嵐兒說過的一句話,如今皇上自己竟也忘了。”
室內燃著的素紗宮燈,有些昏沉,卻將他那張清俊的臉襯得愈發迷人。欒承昱聽著這話,唇角扯著笑意,邁出的步子折了回來,挨著她坐下,白日裏含著震懾之意的星眸此刻皆是柔情,伸手撫著眼前那柔滑的臉頰,淡聲道,“朕就知道,你不會那樣做。”
仔細打量著燈光之下那張清麗的臉龐,似乎比素日裏多了些倦意,欒承昱感覺到她的手指有些涼意,立馬搓著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未曾抬頭,靜默半晌才道,“如今你不是一個人,愈發要注意,千萬不要兀自出去散心。沒有你的消息,隻能巴巴等著你,朕這心裏隻覺空了一般,好似被人狠狠剜了幾口。朕不想再那度日如年的日子,渾渾噩噩,死一般靜謐,卻是一灘無聲無息的死水。”
頃刻屋內極是安靜,隻那不絕如縷的淡淡青煙縈繞四周是,似要將那香味傳得愈發遠。蘇亦嵐低眸注視著他,分明感覺到他握著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顫動,明白他對上次自己失蹤之事仍心存餘悸,眸中含著淚珠,唇角卻是抑不住不斷逸出一縷暖心的笑,雖知不該問卻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皇上為什麽不問嵐兒,方才去了哪裏?”
她的雙手有了些溫熱,欒承昱的心才寬慰了些,聽了她這一問適才停下,抬眸正撞上她那雙明麗烏黑的美眸,微笑道,“朕想著你若想說,自然會說的。況且不管你去了哪,隻要你回到朕的身邊,朕便心安了。”
蘇亦嵐坐在一旁,聽了他如是說,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心中的感動已是蘊滿。轉念一思,她有太多事沒有告訴他,如今聽著他說著這般動容的話,她隻覺心中有些愧疚。有些不爭氣,豆大的淚珠從腮邊滾落而下,立馬別過臉不願讓他瞧見。
欒承昱見她泫然淚下,急急地伸手拭幹她臉上的清淚,知道自己的話觸到了她的心弦,有些自責道,“瞧朕,好容易見著你,卻說了這樣子的話,害得你又哭了起來。”
蘇亦嵐連連搖頭,心底隱隱浮過哀怨。他的話打在她的心坎上,她欣慰不已,更是喜極而泣。隻是她對他隱瞞了太多,她真不敢想象若有一日他知道了所有情形之後,他待自己還會如今日這般嗎?
原以為心碎了,便不會再痛。可竟讓自己遇見他,這個曾經承載著她的悸動的男子,一次次令她的心扉敞開,令她難以放手。若沒遇見他,她的人生或許一如死灰般。但是她遇上了,而且是永誌難忘。
欒承昱看著她黯然傷神的側影,極是動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伸手撫著她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揚,目光炯炯地凝視著那一抹青煙,低聲道,“朕知道,你心中有許多難以言說的痛楚,朕一定會替你好好教訓那一番人。”
她本該高興,卻沒有一點興奮之意,眸光一瞥其他地方,忽然脫口問一句,“她在建華宮中過得如何?”她承認在被秀兒使了絆子之後,曾經很是埋怨,怪自己看錯了人。
可靜下心來,這些日子她想了許多。人生隻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若不是因著對廉王的那份執著,秀兒又怎會變成現在這副有些猙獰的模樣,心沒了往日的淡然。
或許她的心中也曾有過一個夢,夢裏欒承璟與她雙宿雙飛,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然那一切都隻是她一個人做的夢,欒承璟並不買她的帳,一切都不遂她所想。她才會因愛生癡,因癡生恨。
欒承昱的眉峰變得有些淩厲,聲音轉而低沉,“朕命人將她關在暗室,不準有人與說她一句話。聽說她自進去後,便沉默寡言,不發一語,隻是夢中好幾回說著夢囈,至於仔細內容無人能不清。”忽然轉眸看著蘇亦嵐淡聲道,“你想見她?”
蘇亦嵐心隻一沉,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宮裏的傳聞她聽說了。宮中傳聞皇上對啞奴極是寵愛,幾乎隔絕了外界與她的一切聯係,除了皇上,無人再見過她。這些話,蘇亦嵐聽了許多遍,可一個字都不相信。依著皇上的性子,沒將秀兒處以極刑,還好吃好喝將她關起,已是對她開了大恩。蘇亦嵐也知道,皇上此舉也是為了想從秀兒口中撬出更多的東西。隻是他絕不會想到,秀兒對廉王的那份誠摯的愛,比海深比山高。
“也罷,依照你的性子,朕若不允,你必定會十分揪心,時常將此事掛在心上。”極是溫柔的替蘇亦嵐將兩鬢滑落的碎發攏至耳後,欒承昱才接著說,“不管你何時至,朕都是歡喜得很。”說罷朝著她的臉頰輕輕吻了一口,右手摩挲著她那纖細的手臂,嗅著她發間的清香,滿臉的愛憐之意。
蘇亦嵐感覺到耳畔傳來他溫熱的氣息,覺著有些酥癢難耐,索性抽出身子,定睛望著他,卻看著欒承昱已是一臉倦意疲憊不堪,他竟然就這樣摟著自己合眼打盹了。怕他一不小心磕著木桌,讓他靠著自己的身子,仔細觀察著他,忍不住嗤嗤一笑。
聞著那清脆的笑聲,欒承昱適才睜開惺忪的眸子,伸手不住揉著,想要使自己清醒些,可腦袋止不住的睡意襲來,聲音有些細,“還不入睡嗎?”
蘇亦嵐瞧著他眼睛幾欲睜不開了,趕忙嗯了一聲,挽著他朝沉香木塌走去,隻一鬆手,便見欒承昱徑直朝木榻倒去,雙眼也已閉上。他果真是累極了,這些日子還有接下來的幾日,他要忙活的可多了,也該好好睡上安穩踏實的一覺。臉上露著恬淡的笑意,將兩旁掛起的杏色軟綾帳子緩緩打下,蘇亦嵐替他更完衣正想熄燈。
頃刻便被他一把抱著拉下,也躺在臥榻之上。蘇亦嵐凝視著眼前那張幾乎貼著自己的臉龐,聲若蚊蚋,“皇上,還沒睡嗎?”隻聽著他隱隱嗯了一聲,緩緩陷入沉睡,慢慢打起了鼾聲。蘇亦嵐將臉埋在他胸前,聽著他起伏的心跳聲,氣息也均勻了許多,知道他已經聽不見自己說的話。
單手撐著下頜側著身子定定地望著他,忽然斂目低眉,心潮翻滾想起了妙雪對自己所說的話。臉上的笑意刹那間極是僵硬,輕輕歎了一聲,倏然聽著他口中似喚著什麽,她便俯身上前仔細聽著。
待聽清他喚著夢還有尹靈素時,她的心不由得一滯,清眸之中霧氣橫生,細細的淚沒提防順著她的臉頰滑下,滴了幾滴在他臉上。蘇亦嵐發現後,立馬伸手拭幹,朝著他的薄唇也輕輕烙下一吻,綿長而悠遠。
日上三竿,細碎的陽光從綠窗內斜斜地照進了幾縷。蘇亦嵐坐起身子手中一直拿著醒來時便在一側的字條,每每醒來,他雖不在自己身邊,可能有這張字條便足矣。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妙雪端著銅盆走了進來,將杏色軟綾帳子分別掛在兩旁的玉鉤上。蘇亦嵐立馬將紙條藏起,然後裝著若無其事,抬眸淡淡笑道,“什麽時辰了?”
妙雪將準備好的衣裳拿來,低低說道,“少主,再有一刻鍾便是午時了。”
蘇亦嵐聞言嘴巴張得極大,她竟睡了如此久嗎?她本打算今早,早些起了,要去建華宮看秀兒,如今卻貪睡了好些時候,有些埋怨自己。
妙雪替她換上一襲銀色白玉蘭散花長裙後,仔細地將香囊係於蘇亦嵐腰際時,隨口一句道,“少主最近有些嗜睡,也比常日裏能吃了許多,而且這腰際似乎寬大了一些,莫不是有了喜事?”
這狀似無意的一問,蘇亦嵐心中隻像打了個激靈,連連矢口否認,“這樣大的事,我豈敢遮掩著。許是想通了許多事,心情舒暢了些,胃口也大了許多。”
妙雪聽著她風輕雲淡的回答,隻稍稍掠一眼她,旋即臉露笑靨,從妝奩木盒中取出紫晶琵琶鑲金耳墜替她戴上,看著鏡中的可人兒,莞爾一笑道,“少主長得如花似玉,隻略施粉黛便如此絕美,怪不得少爺對你死心塌地,廉王對你亦是難以忘懷,而當今皇上更是對你恩寵不斷。”
蘇亦嵐聽著這話隻一怔,微微垂下眸子,忽而抬眸望著鏡中的妙雪淡聲道,“你都知道了,從什麽時候起知道的。”
妙雪一臉波瀾不驚,隻是將白玉嵌珠翠花簪拿起替她插好,扶了扶笑道,“隻有少主才配得上這支玉簪。”
蘇亦嵐聽著她話裏有話,柳眉微蹙,像是從不認識妙雪一般,隻是錯愕地望著她。妙雪避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隻拿著象牙梳篦替蘇亦嵐綰好長發,似乎陷入思忖之中,手忽然停下了動作,良久才道,“雖是短暫三年,妙雪待少主卻是真心的,未曾有過他念。若妙雪曾經一時犯了錯,少主何必記掛在心。”蘇亦嵐隻是愣愣地望著她,知道她埋怨自己還在怪罪她早些時候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然後告知蘇振元。
“少主不說話便是還在怪罪妙雪,”稍稍停了停,妙雪臉露難色道,“原來在少主眼中,妙雪竟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子。”
蘇亦嵐不願再往下聽,心裏已是淚千行,伸手捂著她的嘴道,“我有我的苦衷,你有你的苦衷,何苦如此逼我。”心裏微微一顫接著說,“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說罷轉身往後朝門口走去,就在打開門的那一刻脫口道,“我信你,可我隻想大家都好好的。有些事你不該知道,也不該去問。若你覺著我這裏不好,我也不強留你。”言罷,徑直走出了雕花木門。
靜寂的屋內隻剩妙雪一人木然地停在原地,清眸滿是黯淡,忽而全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望著空蕩蕩的門檻,清淚唰地往下流。曾經少主與自己是無話不談,如今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這樣做本無可厚非,不過是為了保全那個她心愛的男人。
而自己呢?老爺已經三番五次地暗中催促自己,要自己將少主的所有舉動都告知他。眼前也好,少主與自己挑明了說,她也不用再揪心了。少爺心中隻願蘇亦嵐安好,隻要少爺開心,妙雪便也無憾。
她雖有心防自己,卻不曾想過她豈是那種兩麵三刀的人。老爺是答應過自己,若自己完成了任務,便會令少爺娶了自己。可是她知道此生自己與少爺是不可能的,他的心裏沒有一寸地方可以留給自己,她又何苦去做這樣傷了少爺的事情。
隻是少主卻連自己的話都不願再多聽一句,妙雪忍不住哽咽了幾聲,斂眉思索許久,她才站起身子,望著雕花木門冷冷地笑了幾聲,難掩的苦澀。
緩緩行走在皇城夾道間,蘇亦嵐繃緊的心才鬆下,扶著宮牆行走,想起自己方才對妙雪說得話,必定將她傷得很重,忍不住鼻尖一酸。可若是自己不這麽做,義父指不定要她做什麽冒險的事情,到時候她的處境越發危險了。如今撕破臉皮,她若懂得便會離開這個皇宮,那麽她便不會被卷進這個複雜的局勢中。
“怎麽,你也會如此害怕。也對,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你自己懂得。”蕭妍秋遠遠地望著孤零零行走的蘇亦嵐,一臉嗤之以鼻的譏諷模樣,戴著鎏金鏤花護甲的手捏著一方繡著數朵秋海棠的絲帕,另一隻手由蘭芝攙著,款款走來,掩麵笑道,“妹妹,原來你的消息比本宮還快。”
蘇亦嵐聽得一頭霧水,這個女人每次出現都是說著一番沒頭沒尾的話,今日惹不起倒躲得起,她隻想快些結束談話,立馬回道,“不知到底是什麽消息,不過妹妹想絕不是什麽好消息。但瞧著姐姐這副模樣,或許這個消息對姐姐而言,乃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妹妹還有要事,這便先行離去了。”
蕭妍秋瞅著蘇亦嵐對自己說著如此冷淡的話,而且還語帶挑釁,甚是不快,眼睜睜看著她就要離去,而且瞅著她走的方向乃是建華宮。挑眉沉思一會兒,立馬回過神,不顧蘭芝的叫喚,快步走上前,雙手展開攔在她前頭,厲聲道,“你這是要去建華宮做什麽?可是要去向皇上麵前使些狐媚手段,央著皇上讓你登上後位?本宮怎麽就沒瞧出來,你的心思可比誰都轉得快。”
蘇亦嵐抬眸凝視著眼前這張嬌豔嫵媚的臉龐,卻是滿嘴胡話,心中很是厭惡,不願多有交集,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道,“姐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否則招來是非,可由不得旁人。”說罷繞過她的身邊,朝前走,方走了幾步便聽著從後頭再度傳來的那個尖銳的聲音,蘇亦嵐捂著耳朵隻顧朝前走,可就在聽著後頭傳來的一句話時,邁出的腳僵硬地停在半空,有些沒底氣地撐著身子站著。
隻覺渾身打著陣陣寒顫,蘇亦嵐緩緩扭過身子注視著蕭妍秋,美眸睜得極大,忽而長睫低垂凝視著斑駁的紅牆,欲言又止,喉頭湧著苦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攥緊的手用力摳著手心,眸光有些清冷,愣愣說道,“姐姐方才說了什麽?”
蕭妍秋瞧著她半天不吭聲,說出來卻是這樣一句,柳眉微挑,唇角微微一勾,“本宮方才說了,今早卯時時分,宮人在打掃容華宮寢宮時,方一推開半掩著的雕花木門便發現了皇後娘娘懸梁自盡。這下你滿意了,你誣陷袁大人,令皇後失去依靠,害得她得了失心瘋,如今她去了,妹妹夜裏可要鎮定些,若是聽著從屋外傳來的什麽聲音,千萬別覺著害怕。”
袁竹汐就這樣去了,蘇亦嵐怎麽也想不通。昔日她是那麽高高在上,對自己頤指氣使,如今卻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首。雖然知道她不是好人,可聽著這個消息來得如此快,蘇亦嵐的心裏一陣陣抽痛,好似被利刀狠狠切割著,隱隱的痛漸漸襲上全身。想要挪動的腳步怎麽也不能邁出,隻是如泥塑般僵硬地停在原地。
還記得就在前幾日自己去看過袁竹汐,那時她雖有些神誌不清,可她還活著。然她就這樣去了,一夜之間,沒有預兆。可為什麽,她沒有看到白幡,更未聽到皇後歿了的消息,而這個消息居然還是蕭妍秋親口告訴自己,她的心驀地一沉,直跌入萬丈深淵。她若去了,欒承昊知道嗎?若是他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如何悲慟萬分。
思及種種,蘇亦嵐折身朝容華宮走去,豈料蕭妍秋複又攔著自己的去路,她的雙眸頓時泛著紅,冷聲道,“貴妃今日一而再再而三攔臣妾去路,臣妾忍了。如今臣妾要去容華宮,貴妃又要阻攔嗎?”
蕭妍秋媚眼輕輕掠過蘇亦嵐,雙手抱拳,清聲道,“如今皇後去了,這後宮之中唯有本宮可以擔當重任,蘇亦嵐,你休想與本宮搶奪後位,你不配。”話畢匆匆掃視著她,似笑非笑,“妹妹要去建華宮懺悔,姐姐自然是不攔的。”說罷,鸞袖一揮揚長而去。
空蕩蕩的夾道間,蘇亦嵐兀自站立著,抬眸望著天際,竟有些覺著眩暈。蕭妍秋雖時常對自己口無遮攔,可她方才的話不無些道理。若不是自己,或許袁竹汐便不會瘋,也不會淪落至今日這個下場。雖然她曾經為了想要置蕭妍秋於不義而在送給自己的花瓣中下毒,多次在眾人跟前非議自己,更是在天牢中對自己嚴刑逼供。可如今她死了,蘇亦嵐的心裏並沒有一絲快感,隻覺心口被什麽東西堵得慌。她本是皇後,死後卻如此慘淡收場,皇宮裏並未大肆宣告她的喪事,什麽都沒有,如輕煙一般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