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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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崇笑嗬嗬道:“這別院裏這麽多人,還不許我來湊個熱鬧?”
郭知宜迎上去,行了一禮,“怎麽會,徐伯伯能來,這座小院兒真是蓬蓽生輝。”
“就你嘴甜。”徐崇屈指在郭知宜的發髻彈了一下,不出意外地被兩雙惱火的眼睛瞪了。一雙是郭知宜的,佯作嗔怒;另一雙是陸韶的,真的在往外冒火。
陸韶壓下心中不悅,長腿一邁走到了兩個人中間,直直盯著徐崇,不帶一絲一毫的怯意:“徐將軍,君臣有別,您剛剛……逾矩了。”
“那什麽……剛剛不是沒忍住嘛,一時手癢,一時手癢。”徐崇訕訕一笑,略有些尷尬,“冒犯郡君了。”
郭知宜適時出聲,拍了拍陸韶的肩膀,“無妨,徐伯伯不過是在同小輩開玩笑。”
還君臣有別?
這頂帽子扣的可真夠大的。
看不出來,陸韶平日裏一言不發,像個鋸了嘴的悶葫蘆。這一開口,這麽要命。
郭知宜笑盈盈地看向徐崇,柔聲道:“什麽郡君不郡君的,知宜就是知宜,徐伯伯要是和別人一樣一口一個郡君,那也太外道了,知宜也不依,徐伯伯還同往日裏一樣喚知宜就好。”
徐崇大方一笑,“好。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徐崇狐疑的目光掃過神色緊繃的陸韶和笑意盈盈的郭知宜。
郭知宜驚訝了一秒,了然一笑,主動上前牽住了陸韶的手,衝著徐崇揮了揮。
徐崇啞然:“還真是……沒想到,老龜說的是真的。”
“老龜?”郭知宜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詞。
“咳咳,就是魏人輔那老王八,”徐崇麵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懊色,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擠眉弄眼笑道:“說來,你和你祖母還真的挺像。你祖母當初也是,一眼就相中了窮酸落魄的你祖父。”
郭知宜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徐崇和魏人輔的關係……還真是耐人尋味。
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時候,郭知宜順著徐崇的話,靦腆一笑,隨後欠身將徐崇讓進屋裏,“外麵冷,徐伯伯屋裏坐吧。”
徐崇笑了一下,轉身進入屋內。
方四侍立在屋中,桌上茶水冒著騰騰熱氣。
郭知宜笑著看向方四,“多謝。”
方四被麵具遮住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看得到他拱了拱手,語氣中好像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欣喜:“是屬下應該做的。”
徐崇不客氣地先端起茶盞,吹了吹,抿了一口,“好茶。”
放下茶,徐崇抬眼看向郭知宜,“侄女這裏真是臥虎藏龍。”
陸韶、方四,鎮北軍冉冉升起的兩顆新星,哪個不是軍中人人巴結的後起之秀?
而且更讓他意外的是,在來這裏的時候,他無意中瞥見的那個年輕人,竟然是範家的公子……
他忽然想起了兩天前魏人輔說過的話
“你不妨去問長安郡君。”
他那個時候怎麽說的來著?
“大小姐?我承認這個女子確實聰慧。但她再聰慧又如何,一個女子最厲害不過是嫁入一戶旁人豔羨的夫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華服珍饈地供養著,徒有高貴的身份。”
魏人輔老神在在道:“前朝不是還出過一個女皇帝嗎?”
“可正是因為前朝出了這種牝雞司晨的事,後來諸國哪個在這方麵不是防得死死的,後宮、女眷一律不得幹政。”
魏人輔當時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長:“不在其位,亦不預其政,以出世之身,做入世之事,這才是最高明的。”
讀過的書早就還給了教書先生的徐.文盲.崇:“……說人話。”
魏人輔卻怎麽都不肯多說了。
徐崇一口氣梗在喉頭,又默默呼出,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打聽一圈摸到了郭府的別院。
來了之後才發現,這別院還真是……讓人意外。
郭知宜抬眼掃了屋內眾人,訝異笑道:“唔,您不說我還沒發現,大周最驍勇善戰的將軍們都在這裏呢。”
輕描淡寫地抹了過去。
徐崇眼角一抽。
以前怎麽沒發現,郭知宜說話的感覺,怎麽和魏人輔這麽像呢?
不想讓你知道的,怎麽都不會讓你知道。
徐崇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光滑的邊沿,透過茶杯上方氤氳的水汽,看向郭知宜:“對了,我此行還有一件要事知會侄女,和當初劉子陂一戰勝利後侄女的侍女被虜那件事有關。”
聞言,屋子裏其他的三個人同時抬起了頭。
徐崇:“我後來暗中查明了,那天元帥和魏人輔都特意派了人去知會你,但是兩撥人都被趙俊的手下攔住了,傳信衛兵以為趙俊的手下會通知你,所以並沒有聲張。結果……後來他們就更加不敢聲張了。”
“趙俊……嗬嗬。”郭知宜冷笑了一聲,果然是他。
一個大男人,還是堂堂大將軍,小肚雞腸到這種地步也是沒誰了。
“是啊,趙俊此人,器小誌驕,好生事端。”徐崇毫不客氣道。
郭知宜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徐伯伯此話怎講呢?”
徐崇常年習武打仗,性子耿直,不好弄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眼下是第一次兜兜轉轉地試探別人,雖然對麵是個比自己年齡小得多的女娃娃,徐崇卻莫名有些心虛。
徐崇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盡可能地讓自己顯得嚴肅正經一點,“郡君可知如今京中的形勢?”
郭知宜注意到稱呼上的變化,心中立刻便有了想法,麵色也鄭重起來:“還請大將軍指點。”
徐崇瞥了一眼旁邊的陸韶和方四,郭知宜會意:“他們信得過。”
徐崇點了點頭,直奔主題:“這幾日京中傳得最沸沸揚揚的,莫過於節帥並非陛下血脈的消息了。”
郭知宜麵色有些難看,“沸沸揚揚?天家秘事,怎麽會傳得人盡皆知?大將軍可知背後是誰在推動?”
徐崇:“很多。但最主要的是趙俊和楊氏族人。”
“趙俊我還能猜到,但楊氏一族是怎麽回事?”
徐崇簡單說道:“你祖母、節帥和節帥的親生父親都出身楊氏正房嫡係,而現在楊氏的當家人正是當初曾欺淩過嫡係一脈的偏房庶子。”
郭知宜冷笑:“合著是心虛啊。”
徐崇:“能不心虛嗎?巴巴地就和趙俊湊到了一塊兒,聯合朝中不少舊臣,齊齊向陛下施壓。陛下原本封節帥為晉王的聖旨都擬好了……卻不得不收回。”
郭知宜不安道:“那現在呢?爺爺他……”
徐崇搖了搖頭:“新朝初立,穩定內政為首要之務,陛下也是左右為難,最後扛著一眾大臣的壓力定下了節帥的皇子身份,任命節帥為澶州刺史、鎮寧軍節度使、檢校太保,封太原郡侯。”
“嗬嗬……那我父親如今在何處?”
“節帥進京的文書都被壓了下來……眼下估計已經去了澶州。”
“呼。”郭知宜舒了口氣,情況雖然嚴峻,卻沒有她原先想的那麽糟糕。
這種隱患早點發現,尚且有籌謀餘地,總比關鍵時刻猝不及防地暴露要好得多。
而且,最值得慶幸的一點,經此一事,父親的皇子身份是板上釘釘的了。
“我父親撤離了,那北境現在是誰在守著?”
“趙殷。”徐崇指尖蘸著茶水,在桌麵上畫了一個簡單的大周輪廓圖,“大周新建,內憂外患,實在堪憂。
北麵遼人蠢蠢欲動,陛下授趙殷為天雄軍節度使,代替節帥鎮守鄴都;西北有劉株據河東稱帝,向大周宣戰,陛下已經派趙俊率軍迎敵;東麵兗州的慕彥超雖然已經稱臣,卻無法放鬆警惕;南麵的大梁與我大周隔長江相望,雖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誰也不能保證大梁不會突然出手。”
郭知宜:“……”
這是接過來一個什麽樣的亂攤子啊。
四麵起火、遍地雞毛……
郭知宜深吸了一口氣,怎麽辦?
忽然有點慶幸老爹沒有這麽早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