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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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知宜起身走到陸韶身前,指尖刃悄悄抵在陸韶的胸骨劍突之下。
為了進行野外攝影,她曾了解過一些基本的醫學知識。以她抵著的這個地方和兩側肋骨邊緣為界,有一個下口開放的三角區,這個三角區被稱為胸骨下角或腹上角,俗稱便是心窩或心口。
此時此刻,分明是危險至極的動作,但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卻像是身量窈窕的少女偎依在高大英俊的青年懷中,曖昧又撩人。
陸韶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自然也沒發現郭知宜指尖一閃而過的寒光。
“將軍怎麽來了?我不是吩咐過,所有人在原地戒嚴麽?”郭知宜聲音平平,聽不出喜怒。
“我……”陸韶頓了頓,改口道,“大小姐出來了許久,大家都很擔心。”
“夜深風露重,大小姐保重身體。”陸韶邊說,邊抬了抬拿著大氅的右手。
“……這是什麽?”郭知宜默了一瞬,隨後又看向陸韶左手提著的一個木盒。
“那時去亳縣取的藥材還剩下些,屬下便吩咐人熬了些禦寒的藥湯,順便把幹糧掰開熬成了稀飯,想著也許不那麽難以下咽。”陸韶低頭看著隻到自己下巴處的女子,醇厚低沉的聲音裏卻無端帶著一絲忐忑。
“……”
郭知宜麵色複雜,眼中閃過掙紮之色。
良久之後,郭知宜長歎一聲,收回了手,泄氣一般地倚在柱子上。
“陸韶你……”可真是,要了命了。
若是壞一點多好,那樣她下手就不會有絲毫猶豫了。
“大小姐,你怎麽了?”絲毫不知道自己險險躲過一劫的陸韶擔憂地望向一臉倦色的郭知宜。
郭知宜不忍看見那一雙盛滿擔心的明眸,遂抬手遮住了陸韶的雙眼。
陸韶雙眼被蒙住,但其他感官在這一片黑暗中反而更加敏銳。
他聽到郭知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用一種極其哀傷的聲音低低道:“你說,若是我沒有衝動地立刻救下他們,或者沒有出言不遜惹怒劉株,他們現在也許還好好的吧。”
“我明明不是……他們卻因為我……”
“若我沒有成為她……”
郭知宜母目光漸漸渙散,大腦空白,說出的話也越來越淩亂。
陸韶仿佛被什麽哽住了喉嚨,眼中的寒焰似星火燎原,那股被死死鎮壓在心底的衝動東衝西撞,終於還是破封而出。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郭知宜覆在自己眼上的手,目光灼灼道:“不,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可能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陸韶頓了一下,一鼓作氣道:“我是個粗人,不會安慰人,可我覺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此,你、你節哀順變,不要、不要這樣責怪自己。”
一口氣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陸韶的氣勢由強到弱,以肉眼可見的曲線遞減……
郭知宜驚呆住。
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笑著笑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滿臉。
陸韶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用手指揩去了郭知宜眼角的清淚。
回過神來之後,陸韶也被自己的大膽嚇了一跳,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隱秘的開心,被她撫過的胸口砰砰直跳,仿佛揣了一隻不安分的雀兒。
陸韶悄悄地深呼吸了幾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冷靜,但怎麽也壓不下去的嘴角還是泄漏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另一邊,郭知宜奇跡般地被陸韶拙劣的言辭開解,連日來鬱結於心的憂悶散去大半,頭腦也清明了很多。
這麽一來,陸韶緊繃的嘴角便沒能逃過郭知宜的眼睛。
郭知宜瞥了一眼被陸韶握著的手指,心裏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沿途的一幕幕如同舊電影一般在腦中回放,人前高大冷漠的將軍和人後細致溫和的青年,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絲絲縷縷地纏繞交織,郭知宜想想就覺得……是讓人安心的感覺?
沒辦法,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的單身貴族怎麽曉得什麽是喜歡……
但郭知宜不是磨磨蹭蹭的性子,既然有好感,就不妨接觸一下。
反正在這亂世之中,禮崩樂廢,對女子的束縛並不重,什麽三從四德、三綱五常雖然有,但是根本無法發揮作用,女子就算是多次再嫁也不會被人指責。
至於曾經看到的未來,郭知宜已經佛了。
沒看到電視劇裏經常有這樣的橋段嗎,某某門派的先知預見到主角是個災星,將給門派帶來滅頂之災,於是便想方設法除掉主角。但結果通常是,主角滅不掉,門派被滅了。
誰也無法跳出時間的長河,命運實際上就是個偽命題。
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是不斷運動變化著的,所謂的結局也是隨時都在變化著的。大勢或許難改,但小勢卻可變,活躍在當今這個時代的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變量,都擁有能夠影響曆史的力量。
她能做的,便是盡力一搏,讓自己這顆微星能為前途渺渺的大周照下一絲光芒。至於結果,誰知道呢?
郭知宜心中鬆快,看向陸韶的時候也帶上了點笑意,“將軍的心意我明白了。”
“什麽心意?”陸韶沒跟上郭知宜的腦回路,愣了一瞬,反射性地脫口問道。
郭知宜似笑非笑,“哦?原來是我會錯意了。”
郭知宜手指輕輕撓了兩下陸韶的手心,隨後卻大力甩開他的手,略過他向涼亭外走去。
“轟。”
陸韶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突然又冒出許多煙火。
隨後,身體快過腦子,及時拉住了作勢欲走的郭知宜。
“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囫圇話。
郭知宜歪頭看他,“你什麽呀?”一邊說著,手指壞心地輕輕摩挲著青年紅透了的耳垂。
“我……”大冷天裏,陸韶急出了一腦門汗,可那句簡單的話到了嘴邊就說不出了。
他心中想得發疼,可也怕得發疼。
郭知宜失笑,這人可真是……可愛得犯規了。
她輕咳一聲,不再為難陸韶,眨了眨眼輕聲道:“我什麽?我心悅你,還是我喜歡你?”
陸韶眼中一下子有了光芒,重重地“嗯”了一聲。
郭知宜憋笑,有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一隻眼睛裏盛著光、尾巴不停搖晃的大型犬。
陸韶見她不說話,腦海中閃過一絲無措,大著膽子催促道:“你還沒說……你呢?”
“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心悅你’和‘我喜歡你’嗎?”
“……那、那個不算。”
郭知宜挑眉看向陸韶,“‘我心悅你’和‘我喜歡你’,這樣的兩句怎麽還不算了呢?”
陸韶用已經超負荷運轉的大腦思考了一會兒:“不是你親口說的。”
“嘖,怎麽不是我……”郭知宜佯作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看不出來啊,陸將軍挺有心機的啊,變著法地從我這裏套話?嗯?”
說話間,手上一個用力,將人拉至自己身前。
“……”
陸韶被忽然拉近的距離驚了一瞬,沒來得及說話,便瞬間落入下風,將主動權交到了郭知宜手上。
郭知宜聲音溫溫柔柔:“想說什麽?你不是你沒有你想都沒想過?”
陸韶啞然:“……不是。”
“嘖,您這‘不是’是在否認什麽啊?一會兒就把我繞暈了。”
郭知宜在青年的手上重重地掐了一下,“反正我不管那麽多,不誠實的孩子就該受罰。唔,就罰你把剛剛的話念個百八十遍吧。”
手上傳來的痛感真真切切地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夢不是假象。
陸韶按捺住心中翻騰的激動,喉頭滾動,“……好,我……認罰。”
“我心悅你……”
“我喜歡你……”
說再多遍都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