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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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大小姐……”
“嘭!”
郭知宜鳳眸微睜,見屋內尚不明亮,心中不悅,眉頭緊緊鎖起,“誰在外麵?”
門外的陸韶把來人踩在腳下,低聲道:“大小姐,有個叫師屠的人吵著鬧著要見您,屬下一時不察,讓他擾了您的休息。”
“大小姐,是我啊,我是昨天的……唔。”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郭知宜聞言,揉了揉眉心,坐了起來,“讓他在外麵等著罷。”
“是。”
郭知宜起身,看到床邊小幾上擺著的幹淨的衣服,愣了一下,被吵醒的煩躁一掃而空。
穿好衣服之後,她轉過屏風走到外麵,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郭知宜回首看了看厚實的床幔和屏風,唇角一點一點地勾起。
她拉開門,陸韶和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正半跪在門外。
“噗,”郭知宜抱臂倚在門邊,打趣道,“呦,這不是昨天的師屠小兄弟嗎,怎麽一日不見胖了這麽多啊?”
“大小姐,您要為小人做主啊,小人奉了李將軍的命令來請您,可您看看這個冷麵侍衛把我打的……都破相了。”師屠哭訴道。
郭知宜俯下身,捏著師屠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謔,這下手也太狠了點。”
“可不是嗎?”師屠委屈地點頭道。
郭知宜眼神瞟向陸韶,冷淡道:“陸韶,你怎麽說?”
聽到這種近乎質問的語氣,陸韶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眉頭緊蹙,垂著眼睛咬牙道,“還能打得更狠。”
“你!”師屠憤怒地瞪向陸韶。
但陸韶如一尊石像般,立在原處一動不動。
郭知宜把師屠的臉扳了回來,惋惜道:“哦呀呀,他還真是過分。”
師屠聞言一喜,正想點頭稱是。
卻聽郭知宜接著道:“這可怎麽辦呢,我一向隻為我的人做主啊,尤其是當外人和我的人起了衝突的時候。”
師屠背後一寒,昨天那凶厲的三箭還曆曆在目,眼前人的盈盈笑意瞬間變得恐怖起來。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敢勞煩小姐,是小人有錯,是小人衝撞了小姐。陸侍衛也是盡忠職守,小人、小人自然理解陸侍衛的做法。”
郭知宜拍了拍手,笑道:“化幹戈為玉帛,這多好啊。”
師屠抹了把臉,尷尬地笑著附和。
“對了,李銳將軍找我有何事?”郭知宜問道。
“李銳將軍說,昨日的戰俘審訊結果出來了,其中有些事情與您相關。不過小人隻負責傳話,不知其詳。”
“我知道了,梳洗後便去,你先回去複命吧。”
“是,小人告退。”
師屠唯唯諾諾地退下了,僵硬地走出半條街,才渾身一鬆。
一陣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寒顫,全身發冷,這才發現,貼身衣物已經被背上冒出的冷汗打濕了。
他長籲一口氣,眼神意味不明,“北境的母老虎,郭家的女修羅,果然名不虛傳。”
而此時,他人口中的母老虎、女修羅正半蹲在地上,言笑晏晏,“生氣了?”
陸韶偏頭,“屬下不敢。”
郭知宜默念了一遍這四個字,心裏忍不住發笑。
陸韶這個人,在外人麵前總是一副狠戾陰鷙(zhi)的樣子,私下裏卻是另一副乖軟純情的樣子,這種反差萌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不敢生氣,不代表沒有生氣,是麽?”
陸韶不說話。
“嗬嗬,”郭知宜嘴角噙著一抹有些痞氣的笑,“幾日不見,脾氣見漲?”
陸韶遲疑片刻,啞然道:“屬、屬下知錯。”
郭知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懊悔模樣,“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陸韶不解,“大小姐?”
郭知宜一哂(shěn),直起身俯視著他,冷笑道:“還裝什麽無知?若不是本小姐慣著你,寵著你,容得下你在這兒耍小脾氣?”
陸韶茫然了片刻,反應過來以後,瞬間赧(nǎn)然:“……”
好半晌回不過來神。
惡趣味得到滿足,郭知宜心情頗好地轉身回了房間,留下陸韶在原地緩神。
約莫一刻鍾之後,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來。
郭知宜打開門,陸韶端著一盆熱水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口。
郭知宜莞爾一笑,“還沒緩過來?怎麽這麽……”她頓了頓,一笑道,“罷了,你全當我在說笑,別放在心上。”
聞言,陸韶抬首看了一眼郭知宜含笑的眉眼,又飛快地低下頭,臉上的熱意散去幾分。
郭知宜見他遲遲愣在門口,似是有些猶豫,忍不住開口道:
“怎麽,昨日不是你送我回來的?”
“這身幹淨衣服不是你買的?”
“那厚實的床幔和屏風不是你擺的?”
陸韶被問得無言以對。
“那你現在還扭扭捏捏……哦?莫非你圖的便是本小姐親口相邀?”郭知宜歪了歪頭,仿佛恍然大悟。
“不、不是。”陸韶急忙否認。
“喔,”郭知宜似是信了,“那你還是趕快把水送進來吧,外麵的人看了好久了。”
“外麵?”
陸韶怔了一下,回身掃視一圈。
客人們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樣,“好茶,好茶!”
小二們一臉堆笑,“是啊,是啊!”
主客盡歡,和樂融融。
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為了一處看八卦勝地爭得麵紅耳赤的模樣。
陸韶收回視線,把熱水往郭知宜房間裏一放,便急急離開了。
郭知宜瞥了眼那個有些倉皇的背影,笑了一下,關上了房門,阻絕了旁人的視線。
“……”
客人們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齊齊扼腕歎息。
一個時辰後,郭知宜端坐在刺史府正廳中,端起案上的描金青瓷茶盞,一麵慢慢地吹著茶葉,一麵輕聲問道:“你急急地著人尋我,有什麽要事?”
李銳偏過臉,緩緩道:“我連夜派人審訊昨日的戰俘,得到了不少消息。”
郭知宜放下茶盞,“看來,事關重大,而且與我相關?”
“是,一好一壞。”
郭知宜輕歎一聲,她大概猜到是什麽了。
年關將至,她祖父郭維的登基之日也不遠了,那麽,原主和她家人原定的死期也越來越近了。
“你說吧。”
“好消息是,郭老將軍已經快打到京畿(ji)了。壞消息是,令慈和令弟……都在劉株手裏,如今正在押往京城的途中。”
郭知宜聽到後半句話,心中的愁雲散去一分,還有希望,還有救下他們的可能。
“隻是……”李銳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次,我不能再出手了。袖手旁觀,已經是我們許州李氏一族的底線了。”
郭知宜十分真誠地說道:“多謝,將軍已經幫了郭家許多。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將軍大恩,郭家記下了。”
李銳視線掃過麵前的秀靨(yè),恍然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將這張臉和七年前的那張臉對上號。
李銳嘴唇開合了兩下,終是什麽都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