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製作

  薄霧冥冥的上午，慘白色的陽光。灰白色的牆，坑坑窪窪的小巷。


  小巷裏，很多人扛著東西走來走去。巷尾放著一個小桌子，小桌子上擺著一摞盒飯，桌旁坐著一個光頭男人，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百無聊賴，不耐煩地看著路過的行人。


  林星星穿著一身很不合身的西裝，西裝褲子明顯短一截，露出洗的發黃的襪子。他夾著皮包，跌跌撞撞地從巷子那段走過來。


  路過小桌子時，他取了一份盒飯。


  頓時，旁邊的男人一把按住林星星的手：“幹什麽的？”


  林星星咽了一口唾沫，討好地笑了笑：“劇組大哥你好，我來領一份盒飯。”


  王琦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惡狠狠地說道：“還沒發飯呢！”


  林星星膽怯地往後退了一步，擠出一個笑容：“因為我要先走，所以……”


  王琦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把，站起來，指著林星星的鼻子說道：“那你先走吧！知道為什麽還沒發飯嗎？就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死來死去都死不了，害得我們所有人都沒飯吃！老子也沒吃飯呢！”


  說完，他似乎還覺得不解氣，抄起一份盒飯，打開：“你不是想吃飯嗎？”狠狠摔到路邊，一隻狗跑過來，對著盒飯嗅了嗅，開心地吃了起來。王琦吼道：“吃吧，跟它一起吃吧。”


  林星星尷尬地吸了吸鼻子，低下頭，委屈地走開了。


  身手，王琦指著林星星地背影罵道：“垃圾，自以為是的垃圾，你以為你是誰？還他媽演員，你就是一灘屎。”


  林星星夾著雙肩，局促地走遠了。


  “CUT！”小巷盡頭，坐在一堆儀器後麵的方年裹了裹身上的軍大衣，站起來比了個大拇指：“完美！”


  方年沒想到會拍得這麽順利，之前還擔心王琦演達叔演不好，但他化了妝，往那個小桌子旁一座，儼然就是一個退出江湖多年的暴脾氣大哥模樣。


  林星星就更不用說了，把一個自負又自卑的小演員形象演的活靈活現。


  這時，劉雲濤讓後勤放開了為拍戲封住的路，兩輛拉設備的小皮卡開了過來。路過方年身邊時，後麵那輛皮卡放慢了速度，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來，裏麵探出一個腦袋，應該是附近哪個劇組的後勤工作人員：“哥們，你們這是拍什麽呢？”


  方年一邊翻著手上的分鏡稿，隨口回答道：“《喜劇之王》。”


  車裏那人搖了搖頭：“沒聽說過……看你們年齡，都是學生吧？是不是拍學校作業呢？”


  方年懶得多解釋，搖了搖頭，轉身找美工聊下場戲的布景。


  那個小夥吃了個閉門羹，撇了撇嘴，搖起車窗，對司機說道：“這幫孩子看著還有模有樣的。”


  那個司機嘲笑道：“有什麽樣啊，這劇組也太寒酸了，估計是一幫小孩子瞎玩呢。”


  那小夥便笑道：“現在的小孩兒真是有錢，上影視城來玩。”


  皮卡穿過小巷，行駛了二十來分鍾，到了民國場景的區域。此刻，這個區域已經被一個劇組包了，整個街區被嚴格的把守起來。街區裏麵，數百人忙碌地走來走去。一個十字路口，升起巨大的搖臂，搖臂上裝著一台價值兩百萬的大光圈鏡頭，俯拍著整座城市。


  路上，一輛輛電車駛來駛去，光是群眾演員就有幾十個，穿著民國的衣服走來走去。紅綠燈下麵，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鮮肉，正是潘升。他穿一身中山裝，打著一把油紙傘。油紙傘上方是一台巨大的噴水器，正在模擬雨景。


  “各歸原位，再拍一條！”一個戴墨鏡穿羽絨服的男人拿著大喇叭對眾人喊道，大概是副導演。


  胡耀文導演坐在一堆後麵，夾著煙，密切注視著監控器裏的情形。


  “還拍？”打著傘的潘升喊了一句：“這麽冷的天兒，有沒有搞錯！”


  那個副導演慌了，看了胡耀文一眼，胡耀文給他一個眼色，副導演便喊道：“那就休息一下，十分鍾之後繼續！”


  話音剛落，也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跑出六七個人，把潘升擁到中間，有人用熱毛巾給潘升擦臉，有人給潘升披上棉大衣，有人拿著台詞本給潘升念戲。


  眾人擁著潘升走到導演組，潘升坐在胡耀文身旁的椅子上，笑道：“胡導，還不滿意嗎？”


  胡耀文皺著眉頭看著剛才那一條鏡頭：“雨的感覺還不太對，多拍幾條再看看，隻能再辛苦你一下了。”


  潘升有點不爽，但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盡快吧，我最多拍到十二點，下午要飛一趟蓉城，那邊有個廣告片要拍。”


  胡耀文導演搖搖頭，輕歎道：“還是少碰廣告為妙，影響不好。”


  “賺錢嘛。”潘升鼻子出氣，哼笑了一聲，似乎是嫌胡耀文管得太寬了。


  皮卡停在導演組旁邊，車裏那個小夥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道：“這他媽才叫拍戲。”


  司機笑了笑：“這條補拍，現在已經砸了七十萬進去了，據說還要砸，就為一段七秒的雨景。”


  “應該讓剛才那幫孩子來看看，他們估計嚇得這輩子都不敢碰電影了。”


  兩人從車上下來，走到導演組，對一個工作人員說道：“黃副，機器拉過來了。”


  那個黃副是個嚴肅的中年人，他有點不高興：“怎麽這麽久？”


  “香港街那邊兒也在拍戲，把路封了，耽擱了二十多分鍾。”那個小夥解釋道。


  “哪個劇組？”黃副一愣：“是不是熟人，要不等會兒過去拜個山頭？”


  那小夥搖頭笑道：“不是正經劇組，一幫二十郎當歲的小孩子，拍著玩呢。”


  “二十來歲？”聽到這話，那邊的胡耀文卻突然抬頭問道。


  那小夥愣了一下，說道：“是啊，看著應該是大學生，估計是在拍作業。”


  胡耀文說道：“哪有在影視城拍作業的？沒問問是什麽劇組？”


  小夥不知道胡導為何對這個小事如此敏感，奇怪地說道：“好像叫《喜劇之王》。”


  此言一出，不知胡耀文，就連旁邊的潘升，還有一眾工作人員，眼睛都亮了。


  胡耀文摸了一把胡子，微笑道：“看來這個山頭必須要拜一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