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禍不單行

  新人新作拿到這個投資，這幾乎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很多導演、編劇的第一部作品都是小成本，電影是工業產品，必須要考慮到風險控製和營收預期，縱觀整個電影史，幾乎沒有第一部作品投資就直奔超級大片去的。


  方年大為詫異，正要細問，前台的小姐姐卻走過來，對潘升和劉坤說道：“胡耀明導演在三樓辦公室等你們。”


  潘升點了點頭，說道：“走吧。”說罷把大衣披在身上，跟國家元首似的晃悠悠走了。


  劉坤站起來，還想對方年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丟下一個神色複雜的眼神，便轉身跟在了潘升後麵。


  方年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有些疑慮也有些激動。疑慮的是，劉坤拿到五千萬的投資，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貓膩？激動的是，第四名都能拿到這麽大的投資，自己的作品看來是更穩了。不過，《喜劇之王》是都市片，投五千萬都花不完，最多杜鵑兒那個角色得請個大腕明星，但絕對也到不了潘升的級別。


  正想著心事，前台的小姐姐又走了過來，這次是找方年的：“五樓創投辦，負責人在等你。”


  方年道了聲謝，忐忑不安地走進電梯。


  來到五樓，迎麵是一間大廳，用木板隔成無數個小隔間，每個隔間裏都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在緊張忙碌地工作。大廳靠牆是一排玻璃隔出的辦公室，很多人夾著文件出出進進。這給方年一種錯覺，這整幢大樓，其實更像是一個高速運轉的緊密儀器，這裏麵的每一個人，都是螺絲釘之類的小玩意。


  他不免有些緊張。


  前世雖然也算個二流導演，但到底是拍廣告的，出入的地方都是保健品公司、藥廠，最多去過北京電視台，但像博塢大廈，這種代表了一個國家娛樂行業金字塔頂端的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依著門牌找到“創投辦”，隔著玻璃牆，方年看到裏麵坐了一男一女，都沒見過。他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個洪亮的男聲：“請進。”


  方年推門走進去，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方年。”


  桌子左首那個略微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笑了笑：“我們知道，媒體團拿滿分，圈子裏都傳遍了。”


  方年很客氣地道了一聲謝。


  “坐吧。”旁邊那個染了暗紅色頭發、三十歲上下的女人說道。


  方年點了點頭，拉動板凳坐在他們對麵，這時候，他心裏隱隱約約有點不詳的預感，他總感覺從剛才的劉坤，還有現在麵前這兩個人，好像都對他有什麽話要講——而且是不好的話。


  等招待員給方年端了一杯咖啡離開之後，那個微禿的男人才微笑著開口道：“方先生，我先代表博塢公司對您取得編劇大賽第三的成績表示祝賀，我個人也很喜歡你的劇本，昨天晚上我坐在辦公室裏讀了三遍，很感動，尹天仇這個人物也很立體，讓我想起了我自己當年在底層打拚的日子。”


  方年衷心地說了聲謝謝。


  任何一個創作者，最開心的當然是有人認真欣賞他的作品，並且能產生共鳴。頓時，方年對這個中年人的印象好了不少。


  中年人還要再說，那個紅發女人卻把他打斷了：“行了，我一會兒還有工作要忙，我們別繞圈子了，跟方年先生直說吧。”


  中年人貌似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往方年麵前推了一張紙，方年瞥了一眼，是一張支票。


  女人說道：“這是十萬買斷費。”


  方年一愣，說道：“前三名不是立項籌拍嗎？”


  女人對方年似乎很是不屑，連頭都懶得抬，一邊在手機上敲短信一邊說道：“你作為一個新人，一個本子賣十萬還不滿足嗎？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簽了字，拿上支票走人，否則，十萬都沒有。”


  頓時，方年腦中一白，想起當年和前妻分手時的情景，前妻說：“簽了吧，對你這個窮逼來說，五萬不是小數目了。”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方年看了那女人一眼，竟然和前妻還有幾分相似。他抑製住憤怒，說道：“不是滿不滿足的問題，說好的前三名立項，三到六名買斷，你們這麽做，是違反比賽規則的！”


  紅發女人這才把視線從手機挪到方年臉上，輕蔑一笑，道：“比賽規則？比賽規則的最後一條是，最終解釋權屬於博塢公司，更何況，比賽規則具有法律效應嗎？這麽說吧，就算我現在一分錢都不給你，你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那中年男人對著方年歉意地笑了笑，和善地安慰那女人道：“林姐，你先別發火，我們好好跟小方說，他能理解的。”


  “我理解不了！”方年一拍桌子：“憑什麽第四能拿到幾千萬的投資，我卻隻能買斷，而且！買斷費還減了一半？”


  “你是嫌錢少？”女人冷冷一笑：“那你去跟財務說吧，讓他們給你再批十萬，不過，層層審批，什麽時候能落到你手裏就說不準了。”


  前文說過，方年這個人其實挺和氣的，涵養也不錯，但他唯獨忍受不了的事情就是不公平。


  更何況，他之前以為依靠這個劇本，已經在華國電影圈站穩腳跟了，誰知一切都是南柯一夢。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他更加憤怒。


  “你們編劇大賽的負責人是誰，我要找他討個說法！”方年怒不可遏地說道。


  那個中年人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就是我。”


  方年一愣。


  中年人和善而又歉意地說道：“小方，你先不要急，聽我說。這次編劇大賽，我們原本就沒有打算投拍任何電影，隻是想借這個噱頭捧幾個新人……”


  方年冷冷地打斷道：“那個劉坤，就是你們要捧的新人吧？”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沒有正麵回答方年的問題，隻是不停賠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老哥跟你掏心窩子說吧，其實第三輪的位次早就內定好了，前兩名是資深編劇，借他們的名氣搞宣傳，第三名是劉坤，剩下的人都是炮灰。誰知道，你小子半路殺出來，拿了個媒體團滿分，一躍成為第三……其實說難聽點，你把我們捧劉坤的計劃完全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