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眼無珠
“好了，我也不賣關子了，現在就告訴你這學生的名字，到時候見到這名同學，你定要代我向他送上最衷心的讚揚，還有，如果你能抽出時間，最好親自幫這名同學改一下劇本，爭取在第三輪比賽中拿到名次，這亦是你我的榮耀。這名同學名叫……”讀到這裏，林主任忽然愣住了，像是見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旁邊的李校長催促道：“繼續讀啊，這位同學是誰？今天在不在現場？”
林主任看了校長一眼，沒有說話。他把信紙放在桌上，摘下金絲眼鏡，揉了揉眼睛，再看信，這次他確定了，沒有看錯，難以置信地對著話筒說道：“這名同學名叫方年……”
這時，不止台下兩百多人齊聲驚呼了一聲，就連校長也忍不住“啊”了一聲，欠身往信紙上看。
所有人的心思都是出奇的一致：這也太巧了吧，一個處分一個喜報，兩個學生都叫方年，這個名字有這麽大眾嗎？
林主任繼續讀道：“他是你們16級攝影係的，應該剛讀大二吧？一個學攝影的大二學生，竟然能寫出如此精彩的本子，此子前途實在不可限量……”
林主任越讀聲音越低，最後細弱蚊聲，他驚住了，這不是什麽同名，壓根就是一個人！
台下兩百人全部呆若木雞，一時間，人滿為患的會議室裏，靜如死寂。
好半晌，林主任才反應過來，對校長耳語道：“還讀嗎？”
校長一把奪過信，說道：“還讀什麽！”他拿過話筒，拍了兩下，然後朗聲道：“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散會。”
台下卻沒有人挪屁股，所有人都還陷入巨大的震驚中沒有緩過神。
一個劣跡斑斑、與地痞流氓來往、剛剛被學校勸退的廢柴學生，進入了華國規格最高的編劇大賽最後一輪？這種強烈的對比，讓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深刻理解到了“狗眼看人低”這個俗語，尤其是剛才羞辱方年的那幾個學生，現在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狗眼”挖出來。
還有戲劇文學專業的很多教授、老師，也都私下裏參加了這次比賽，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死在了第一輪，偶爾有幾個人僥幸通過，第二輪也全軍覆沒了。偏偏有一個學生，還是攝影專業的，進了第三輪，這要讓人知道了，這幫教授老師以後哪還有臉見人？
當然，現在最尷尬的還是李校長和林主任，畢竟方年的處分是他們兩人決定的，也就是說，剛才他們兩人說的所有的話，都是在扇自己的臉。
校長起身走到後台休息室，其他幾個領導也跟了過來。林主任問道：“李校長，接下來怎麽辦？”
校長雙手負在身後，在房間裏來回轉了好幾圈，才問學籍中心的人：“方年的學籍注銷了嗎？”
學籍中心負責人搖搖頭：“還沒有。”
校長長出一口氣：“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林主任，明天之內，你無論如何都要把方年給我找到，誠懇道歉，然後撤銷處分，明白了嗎？”
林主任為難道：“申訴期早就過了，現在撤銷處分，傳出去影響不太好吧……”
校長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難道我們開除天才學生這件事，傳到社會上，影響就好了？到時候輿論媒體會怎麽看？咱們燕藝的領導都是庸碌之輩、有眼無珠？更何況，萬一有好事媒體查起來……”
李校長給林主任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真要有媒體深究，濫用職權的事被挖出來，校長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他趕緊點頭道：“明白，校長，我明天就派人去找方年。”
校長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這時候，有個學生敲了敲休息室的門，校長不耐煩地說道：“進來！”
那個學生徑直走到校長麵前，畢恭畢敬地問道：“李校長，我是廣播站的站長，你剛才讓我明天中午安排方年同學做一次演講，可是我不知道去哪找他……”
校長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是在侮辱我嗎？”
那個學生被嚇地差點坐在地上，林主任上前把學生攙住，說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那個同學連連點頭，像逃一般跑了出去。
……
……
此時，距離燕藝後門外的棚戶區，某棟廉租房內，方年全然不知道學校會議廳發生的風波，他正抽著小煙，喝著小酒，全神貫注地閱讀《射雕錄》的前十回。
方年的文筆比起金庸，當然差了十萬八千裏，不過，也算不錯，起碼把故事講清楚了，更重要的是，把華國的曆史融合地非常好，沒有丟掉金庸小說中深厚的家國情懷和文化底蘊。
這一遍讀完，方年確定再沒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便把筆記本電腦裝進書包裏，向學校方向走去。
燕藝後門有很多打印店，方年隨便走進一家，把電腦交給工作人員，很快，打印機“唰唰”地響了起來。
方年借著這個功夫出門吃了一碗麵，回到打印店的時候，稿子已經打印好了。負責打印的小夥子此刻正站在打印機旁，全神貫注地讀著小說。
“寫得還行吧？”方年拍了拍那個小夥的肩膀。
小夥被嚇了一跳，扭頭看到方年，感慨道：“太好看了，我整理頁碼的時候隨便看了幾行，就忍不住看到了現在，這是你寫的？”
方年微笑著點了點頭。
“牛X，”小夥又讚歎了一句：“是準備投稿嗎？到時候出版了，我絕對買一套，不對，買好幾套，送我朋友，真的太好看了。”
“謝謝，要是真能出版，我送你幾套。”方年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有大號信封嗎？”
小夥子趕忙跑到櫃台，取出一個大信封和兩張郵票。方年講稿子精心裝起來，寫下了那家報社的地址，貼上郵票，然後告別了那個小夥子，走進燕藝校園裏，這附近隻有燕藝有郵筒。
把稿子投進郵筒，方年正要離開，這時候，不遠處的會議廳剛剛散會，很多老師和學生蜂擁而出，方年一眼看到了林主任和王導員。
他不想跟這兩個人撞上，就站在郵筒後麵。不一會兒，人群散盡了，方年這才從黑暗中走出來，剛走了幾步，又一個身影從會議廳出來，卻正是李校長。
李校長正在打電話：“林老兄啊，不是兄弟不幫你，方年那小子，現在真是惹不起，全國的媒體都盯著他呢。”
兩人之間還有挺遠的距離，方年隻隱隱聽到校長說了自己的名字，不禁好奇道：“他跟誰打電話呢？提我幹什麽？”
便悄悄跟在校長後麵，不料這通電話已經打完了：“行了，林兄，見麵詳聊，我這兒剛散會，還趕著回市區呢。”
李校長掛了電話，匆匆往停車場走去，他並未注意到，剛剛和自己擦肩而過的學生，正是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