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盜版倉庫
說實話,第一次見黑桃的時候,方年確實有把她騙到床上的想法——也不能說是騙,就那種不動情,隻動腎的快餐式愛情,俗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是方年素來秉承的感情法則。
但後來兩人熟悉之後,他才知道黑桃是一個自尊心極強,對朋友特別豪爽的姑娘。這種姑娘,做朋友那絕對是一流的,做男女朋友卻萬萬不可。
以方年前世的經驗,這種女孩,不輕易動感情,一旦動了,那就覆水難收了,別說是快餐式愛情,就算是正兒八經的分手,她們都難以接受。方年最怕這種姑娘,也許是因為前世被妻子傷得太深了吧,方年現在最害怕動真感情。
走出棚戶區,到江邊,渾濁的江水卷著滾滾黃沙浩蕩流淌,不遠處的燕穀橋上遊人如織,大多是附近大學的小情侶來這裏閑轉。
到橋上,方年和黑桃跟廣大學生情侶走在一起,非但沒有絲毫違和,反而更顯得郎才女貌。這時候,剛好有一對情侶互相打鬧,男生把女生抱起來,作勢要扔到江中,女孩一邊大聲笑著,一邊拍打男孩的胳膊,好不甜蜜。方年和黑桃都有些尷尬,快步走過。
沿著河濱路走了兩個街區,拐入郵電的地界。此時剛剛華燈初上,半輪月亮掛在天邊,明若圓鏡,西邊橫了兩道薄雲,被已經潛入地平線之下的夕陽餘暉映照成紫紅色,很是好看。
離錄像廳還有幾百米遠,兩人已經看到門口排的一行長隊,兩個紅鞋小妹在門外檢票,白貓咬著一根煙,忙得手忙腳亂。方年和黑桃靜悄悄地走過去,含笑站在一旁看著,好半晌,這一波觀眾進去了,白貓才得空蹲在門外的台階上休息。
方年和黑桃這才走過去,白貓看到了,趕緊站起身跑過來,給兩人敬煙,方年笑道:“生意真不賴啊。”
“前幾天生意一般,一天最多賣一百多塊錢,但自從昨晚,包間開始放那種片子之後,就有點供不應求了。”白貓揚了揚眉毛,壞笑道。
黑桃含笑搖了搖頭:“還是你們方哥懂大學生的心思,放那種片兒吸引觀眾,真虧他想得出來。”
方年心說不敢不敢,這個主意是地球上某個天才錄像廳老板想出來的,我可沒這個才華。
白貓接口道:“對了,桃姐,方哥,你們還沒看過吧?今晚十點有一場《後宮秘史》,古裝片,特刺激,要不要我給你們預留兩個位子?”
黑桃杏眼一瞪,嗔道:“我看那個幹什麽,惡不惡心啊。你問方年看不,他要看,你給他留個位。”
方年紅著臉搖頭:“我不看。”
白貓笑道:“別裝啦,你肯定特想看。”
方年尷尬地咧嘴一笑:“咳咳,那啥,你把帶子留著,我閑了獨自欣賞一下。”
就在三人打趣逗樂的時候,在他們身後,一顆茂密的槐樹下麵,站了一個高瘦的黑衣男子,他微微皺著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方年他們三個。
直到三人走進錄像廳,黑衣男子才把煙頭唾到地上,用皮鞋踩滅,轉身離開。他順著操場後麵的小路走到郵電後門,在那裏打了一輛出租車,大學城本來就在燕京市遠郊,出租車還是徑直往郊外開去,二十分鍾後,窗外已經一片漆黑,這是到了城外的農村。
出租車停在一家紅磚綠瓦的廢棄小工廠門口,黑衣男人從車上下來,工廠的鐵門半閉著,他推開一道縫隙,側身鑽進去,反手將大門鎖死。紅磚牆內,是一間白牆藍頂的簡易房,黑衣男子推開門,老式木門發出的吱呀吱呀響聲劃破夜空,十分刺耳。
屋內,靠牆摞了無數紙箱子,密密麻麻,猶如積木,箱子裏麵裝的,都是從全球各地走私來的暴力、有色錄像帶,或是偷錄的劣質盜版影碟。箱子之間,擺了一台價值不菲的木雕茶幾,茶幾上,擺了一套上好茶具,兩旁,坐了兩個人,一個是黑尼專賣店的胡老板,另一個人年齡頗大,應當有六七十歲,戴一頂軍綠色鴨舌帽,黑框正圓形眼睛,氣質很是不凡。
黑衣男子進來的時候,胡老板正在給老人沏茶,聽到門響,他並未抬頭,等到茶沏滿了,才開口道:“什麽情況?”
“沒情況,紅鞋幫好像就那麽認栽了,沒找唐小寶,也沒找別的什麽人。不過,那個紅鞋幫的大姐大倒是去了一趟市區敬老院,看她的家人。”黑衣男子走到茶幾邊,脫下西裝,隨手扔在一個紙箱上。
“她家人是誰?是不是吳天雄?”胡老板眯著眼睛,看著杯中旋轉的茶葉。
“不是,一個普通老太太。”黑衣男子說道:“胡老板,據我觀察,紅鞋幫跟咱們這事兒應該沒關係,那個小夥子找上咱們,也許真的隻是個巧合。”
“巧合?”胡老板冷笑了一聲:“那個小夥子找我要黃帶的第三天,咱們從台南運來的貨就被海關扣了?有這麽巧?我告訴你,這件事不調查清楚,咱們這一倉庫的貨,就不敢出手,你知道要賠多少錢嗎?”胡老板伸出兩根手指:“整整兩百萬。”
黑衣男子正要張嘴,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人卻突然開口道:“算了,咱們坐在這兒猜也猜不出什麽名堂,這樣吧,小劉,你過幾天找個機會,把那個小夥子帶過來,我們當麵問他。”
黑衣男子看了胡老板一眼,後者沒什麽反應,他便朝老人微微鞠了一躬:“是。”
……
……
此刻,距離胡老板的秘密倉庫四十公裏外的郵電後街,當事人方年已經喝醉了。他壓根想不到,自己當初一個無意之舉,把盜版市場的大佬們嚇得魂不守舍,猶如驚弓之鳥。
一般來說,酒鬼的酒量都不怎麽好,方年也一樣,幾瓶啤酒下肚,又抿了點兒洋酒,他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這時候已經夜裏十點多,錄像廳的通宵場開了,白貓得回去罩場子,先行走了。
桌上隻剩下不省人事的方年和醉意朦朧的黑桃。黑桃忍著酒意站穩身子,結了賬,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在司機的幫忙下,兩人把沉甸甸的方年抬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