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退學
方年冷笑了一下，把手放開，徐鑫倒在床上，把四根又紅又腫的手指壓在身下，如釋重負一般大口呼吸。
方年走到牌桌前，抓著林成天的頭發把他提起來，林成天想還手，可是疼得使不上力氣，剛才被煙灰缸砸中的地方依舊流著鮮血，他用怨毒卻又恐懼的目光盯著方年。方年微微一笑，說道：“臨走之前，我給你兩個忠告，第一，以後，白道的事用法律紀律解決，地下的事，用幫派道義解決，兩者不要混淆在一起，不然會遭報應，明白嗎？第二，你最好收斂一點，這麽乖張，到了社會上，會吃大虧的，哦，對了，還有，讓你大伯也小心一點，都是退休的人了，還這麽濫用職權，也不怕陰溝裏翻船。”
林成天的頭皮幾乎要被撕扯下來，不過這小子還算硬，竟然沒喊疼。他惡狠狠地說道：“還讓我大伯小心一點，你知道我大伯是誰嗎？你奮鬥十輩子，都無法望其項背。”
“哼哼，話別說的太滿，”方年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沒準三四年後，我就能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掀下來了。”
林成天冷笑一聲：“癡人說夢，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是一個世界的？”這句話對方年來說有種特殊的意味，他輕輕笑了笑：“現在是了。”
他鬆開手，林成天捂著腦袋蹲在地上，顯得痛苦不堪。方年拍了拍他的臉，轉身離開，身後，林成天聲音顫抖地說道：“這事兒還沒完，你丫等著。”方年沒理會。
回到宿舍，幾個室友都圍上來，問方年是什麽情況，方年心情很差，搖搖頭說沒事，反正事已至此，明天早上去辦退學手續，再沒別的辦法了。
大家都很惋惜，七嘴八舌地建議方年再爭取一下。方年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了幾句，大家看出來方年狀態很不好，也都閉嘴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熄了燈，這一夜就這麽靜悄悄的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室友都上課去了，空蕩蕩的宿舍裏隻有方年一個人。他沒精打采地起床，隨便洗漱了一下，也沒吃早飯的胃口，便懶洋洋地去學籍中心辦手續。
辦理退學手續需要聯係家長，方年的父親在電話裏有點崩潰，他拉著方年罵了一個多小時。方年和這個男人素未謀麵，但憑著這具身體之前的記憶，他能想起電話那端是個消瘦、麵色黝黑、思想古板的五十多歲男人。
盡管父親罵的話越來越難聽，但方年並沒有生氣，反倒有一絲溫暖。前一世，方年的父親在方年很小的時候就因意外去世了，方年從未感受過父愛，甚至他三四十年的人生，從未喊過“爸”這個音節。這次在電話裏，他嚐試性的喊了兩次，這種感覺很好，心裏很踏實。
但電話那一端的男人就沒這麽踏實了，畢竟，當年賄賂學校，跑前跑後上下打點，花了整整兩個月時間，三十萬塊錢。本以為可以讓孩子去一流名校度一層金，哪料到才大二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末了，父親在電話裏冷冰冰地說：“手續辦完回來吧，你要不願意在礦上上班，我托熟人在縣裏給你安排個工作。”
方年說：“我還是先自己試試吧，沒準能在燕京混出點兒名堂。”
父親歎了一口氣：“你肚子裏有多少墨水，我這個當爹的不知道？你留在燕京幹什麽？給人端盤子，還是跑銷售？何況我估計你連這些苦都吃不了。我建議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回來，燕京的事我管不了，在縣上，我多少還能幫你點兒。”
這時候，學籍中心的老師有點不耐煩了，他拿著方年的檔案在桌上輕輕拍打，低聲說道：“現在不是說家長裏短的時候，有什麽事，辦完手續回家慢慢聊，我這兒還忙著呢。”
方年隻得匆匆掛了電話。
拿著學籍中心的文件，方年去找輔導員蓋章子，王導員像往常一樣，滿身煙味，冷嘲熱諷，盡管他嘴裏說什麽不上學真是太可惜了，祝願你離開學校之後有更美好的前程，但誰都能聽出來他話裏的虛偽，他巴不得方年走呢，沒了方年影響他的班級分，以後每個月又能多拿幾百塊獎金了。
王導員蓋完章，又是科室主任，然後又是院長、教務處、主管校長、校長。花了一上午時間，方年在偌大的學校裏繞了一個圈，中午十一點多，他從校長辦公室蓋完最後一個章出來，退學手續就算辦完了。
方年拿著檔案，蹲在學校門口的槐樹下抽了一根煙，他端詳著這個學校長逾二十米、氣派十足的大門，心裏唏噓不已。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待得第一個地方，盡管隻有短短兩周時間，但若說沒有一點不舍，那是不可能的。
把煙頭扔在垃圾桶裏，方年知道，自己和這個學校徹底沒關係了。
方年是個不懂如何告別的人，因此，下午他趁著舍友上課的功夫收拾了行李，沒打招呼便離開了。從學校大門出來，方年頓時覺得悵然若失，因為現在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畢竟他是穿越過來的，即使第二重記憶裏有故鄉，有老友，但在方年心裏，他同這些人還有這些地方，都算不上熟悉。
大千世界，孑然一身。
本來打算去找陳曦，但方年看著手機通訊錄裏陳曦的號碼，卻遲遲不敢按下撥打鍵，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有點不敢麵對陳曦。想了想，他還是往紅鞋酒吧的方向走去了。
剛才在電話裏，老頭子說的很明確，方年要是不回縣城，下個月就斷生活費。好在郵電錄像廳的生意還算不錯，這是方年現在唯一的收入了。
到了酒吧，黑桃不在，說是有事去市區了，要一兩天才能回來。所幸經過周末的事，紅鞋幫的小弟們對方年已經是心服口服，全然拿他當自己人看。大家也都聽說了方年在學校裏的遭遇，紛紛出言獻策，晚上，白貓在城中村裏找了一間廉價出租房，並且自費為方年交了三個月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