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的開始
方年迷迷糊糊聽到了一陣哄笑聲。
緊接著,一個堅硬的物體砸在他的腦袋上,疼得要命,他立即醒了過來,發現砸在自己頭上的是一塊塑料板擦。
“哪個傻X用板擦砸我?”他站起來就要破口大罵,剛張嘴,卻愣住了。
這是哪?
好像是一間教室,幹淨潔白的牆壁、吱悠悠轉著的吊扇,牆上掛了很多經典電影的海報。
不對啊,我為什麽會在學校裏?我昨晚不是跟胖爺在蒹葭酒吧喝酒嗎,是不是這孫子趁我喝斷片兒惡搞我?
“方年,你睡得挺成熟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方年用力眨了眨眼睛,適應了明亮的光線,他才看清說話的人是台上的老師。一身非常緊致的職業裝,粟色頭發,個子算不上高挑,但很適合她的身材。
這是方年對這個女人的第一印象。
台上這位美女老師壓根想不到,這個混賬學生正在心裏對她的相貌評頭論足。她接著訓斥道:“以為靠你爸的錢進了這所學校,你就算是混進娛樂圈了?我告訴你,不好好學習,咱們學校轉行轉業的人也不在少數!”
看到方年醒來,美女老師立即就是一頓臭罵
這個學生實在是太廢物了。
他家裏是西北山區開礦的,典型的暴發戶家庭。這家夥高中成績非常穩定地處在年紀倒數十位的位置,摸底考試兩百分,他爹聽人說藝術生分低,遂斥巨資買通了校考的老師,把方年塞到了這所全國頂尖的電影學院裏。
對藝術一竅不通的方年來到這所學校之後,簡直猶如來到外星,性格孤僻,不跟人交往,上課睡覺,下課打遊戲,再加上他從家鄉帶來的一些諸如隨地吐痰、不會說普通話、邋遢之類的壞習慣,很快,方年就被同學們孤立了起來,並且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老師眼裏的眼中釘。
“你給大家講一下這道題,抽象主義電影的理念和代表作是什麽?要是能說上來,以後上課睡覺我就不管你。”美女老師冷冷地說道,她當然知道方年答不出來,此舉隻不過是為了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羞辱一下這個不學無術的廢柴。
此刻的方年仍舊處於完全懵逼狀態,但他為了盡快結束這種尷尬局麵,還是順口答道:“抽象主義崇尚光學運動和非客觀經驗,代表作太多了,我自己比較喜歡的有《韻律第二十一號》,還有維京艾格林的《對角線交響樂》。”
方年答完之後不禁有些小得意:“靠,好歹我也是混跡影視界多年的老司——老藝術家,拿這種小兒科的知識來考我。”
不料,短暫的安靜之後,全班竟然哄堂大笑。
“這家夥怕是在做夢哦。”
“還韻律二十一號,對角線交響樂,嗎的,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土鱉這麽能編。”
“哈哈哈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笑死我了。”
美女老師也是一副無藥可救的表情:“算了,我們犯不著在這種學生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繼續上課吧。”
課堂秩序重新恢複。方年有點摸不著頭腦,作為一個前藝術青年,央廣出版社的兩套電影史,他可是倒背如流的,這個問題,自己應該沒回答錯吧?
他窩在角落的位置上左顧右盼,努力地想要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過了一會兒,酒又醒了三分,方年竟然發現自己腦中多了一重記憶,關於西北山區、關於自己的暴發戶家庭、關於自己備受冷眼的大學時光。
“難不成昨晚我喝酒喝到穿越了?我靠,不可能,一定是胖子的惡作劇,這家夥給我喂什麽藥了?”他趕緊掏出手機想給胖子發條微信,但當他把手機掏出來之後,又是一愣。
“剛買的最新款iphoneX呢?為毛我的手機變成……我靠,pineapple,背麵的Logo竟然是一個被咬了一口的菠蘿,我靠,這款山寨手機也太搞了吧!而且還是綠屏按鍵手機,哪裏找來的老古董?”
緊接著,第二重記憶告訴他,pineapple公司是當代最偉大的科技公司,這款菠蘿1代是現在最時尚最奢侈的手機,是他的暴發戶父親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不對啊,我爹明明是個普通農民,什麽時候成暴發戶了?”方年想到,但很快,第二重記憶將他否決了,他的父親,的確是西山省一位煤礦老板。
兩重記憶交替浮現使得方年頭昏腦漲,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得了精神分裂症,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完蛋,完蛋,喝酒把腦子喝傻了,這下說什麽都要戒酒!
這時,下課鈴聲響起,美女老師話音驟停,合上書本說道:“好了,今天就講這麽多,明天見。”
方年看著這個老師窈窕的背影,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第二重記憶告訴他,這個老師叫林曦,是一個很有名的電影評論家,受邀在這所學校教授《西方電影史》。
這所學校叫燕京藝術學院,是華國一流的藝術院校,尤其是導演係和表演係,在國際上都排的上號。
隨著昨夜的酒意逐漸消退,新的記憶逐漸浮現了出來,方年想起了很多東西,很快,他確信了,自己的確是穿越了,這顆名叫海星的星球,壓根就是另一個平行宇宙裏的地球!
長達一個小時的震驚之後,方年漸漸地平靜下來,作為一個中國人——現在應該說是華國人,他有著所有華國人都秉持的處世哲學:既來之,則安之。
更何況,他對上一世的人生,也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因為家裏窮,沒錢上大學,他隻能懷揣著天真的電影夢獨身前往北京打拚,從群演做起,到後來的場記、攝影助理、燈光學徒……一直熬到三十五歲,才有機會拍自己的第一部片子。然而,那部充滿了人文氣息和實驗精神的藝術片,卻被那些自以為是的評論家罵的一文不值,最後賠了個血本無虧。
同年,單親母親離世,女朋友跟一個有錢人跑了,心灰意冷的方年終於放棄了夢想,開始接廣告片,你們肯定看過他拍的廣告:“不要五六千,不要一兩千,隻要九九八,九九八,這套極具收藏價值的紀念幣就能帶回家!”,還有類似“媽媽,不孕不育怎麽辦?傻孩子,當然是去XX生殖醫院啦!”這樣的廣告,反正都是些辣眼睛的片子。
孑然一身、苟且度日的方年最後染上了酒癮,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處於喝大狀態,因為酗酒,很快,他的生活變得無比混亂,有時候甚至想一死了之。
然而,老天開眼,自己竟然穿越了!
而且坐在這個世界最好的電影學院裏!
方年忽然想到上一世最後一次見母親時的情景,在家鄉小城的站台上,年逾八十的老母親顫巍巍地從兜裏掏出一塊又髒又舊的手帕,手帕裏包裹著兩千塊錢,那是母親一輩子務農攢下的全部積蓄。
方年不要,讓母親留下應急,但老人堅持讓方年拿著,她說:“年年,拍電影要花錢,這兩千你拿著,也不知夠不夠。”
方年頓時沒忍住眼淚,哽咽著說:“夠了,夠了。”
母親拍了拍方年的肩膀,慈祥地笑道:“傻孩子,哭什麽,要是在北京過的不開心,就回來,別硬撐。”
然而,幾個月後,方年在片場得到了母親去世的噩耗,當時正值緊張的收尾工作,方年甚至沒有回去參加葬禮。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想到此處,方年又一次流下了眼淚,他在心裏對母親說道:“不過,娘,托您的福,我得到了一個全新的開始,這一世,我相信一切都會如願的。”
正當方年的情緒漸漸陷入悲憤的時候,忽然,窗外傳來一聲刺耳的嘲笑:“你們看,方年這土鱉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哭!這傻子怕是真的腦子有病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