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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也就是大課間結束之後的那節課。 (17)

  年,這些聽在他耳朵裏,反而讓他別扭起來了。


  一是不知道怎麽應答,二是委屈這種事,掛在身上的多了,也就不怎麽在意了。有人猛然一提起,他才感覺到身上那些委屈疼痛。


  可他已經不在意有沒有人注意到那些了。


  說到底,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們先回去了。”靳辭察覺到謝煬不太想繼續聊了,便開口,順勢就將謝煬塞到車裏去了。


  他手指扣在車門上,身子微彎,頭側偏看著李息,輕聲地說了一句:“那要快點,他承受很多年了,很疼。”


  說罷,他就坐進車裏,門一關,車就直接呼嘯而去。


  李息站在邊上,愣神地想著靳辭說的話,隔了好一會兒才拿起手機,急急忙忙地給家裏兩位打去電話。


  是要再趕快一點了。


  謝煬跟著靳辭到家的時候,家裏沒有其他人。


  靳叔和顧姨都不在,隻依稀見到幾個傭人。


  一天下來的事情太多太雜,再加上他說了不少的話,謝煬實在沒什麽心情待下麵。早早地和靳辭說了聲上樓睡會兒,等到晚飯了才起。


  但他依舊沒下去,隻是愣愣地坐在床上想事情。


  靳辭上來的時候,手裏端著一杯熱牛奶,一進來見謝煬靠坐唉床邊,就將手裏的牛奶遞了過去。


  順手揉了揉謝煬的頭發:“醒了,要下去吃飯嗎?”


  謝煬搖搖頭,端著那杯牛奶喝了一點:“沒什麽胃口,不太想吃。”


  “對了,今天中午那頓飯,我有件事情想問你。”謝煬手裏端著熱牛奶,輕敲了一下玻璃杯發出一點響動,眼尾帶笑,一點沒有剛才那副愁雲抹不開的神色。


  靳辭直覺地感到一點危機,但見謝煬這麽開心,還是接了下去:“什麽事?”


  “我們小時候就真的隻見過一麵?”謝煬抿了一口牛奶,想著飯桌上,李息的左顧右盼的神色,覺得有些好笑,但同時也更加好奇了。


  小時候認不認識,是見過一麵的認識,還是有些了解的認識,這些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為什麽要隱瞞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影響


  靳辭沒說話,偏冷色的眸子望窗外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落到謝煬身上:“牛奶要冷了。”


  謝煬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杯子,拿起來毫不停頓地一口氣喝完了:“行吧,不說就不說了,允許你保持一點小神秘。”


  靳辭輕笑了一下,接過謝煬手中的空杯子,放在床頭櫃上,這才認真地看著謝煬:“不是不說,其實也沒那麽麻煩。”


  “我有記憶的認識,確實是見過一麵的認識。其他的認識,是別人口中的,我沒有記憶。”


  “那照你這樣說,我小時候壓根不認識你。”謝煬也笑了會兒,“沒事哥,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什麽,就是今天中午吃飯,我順口提了一句,看他們神色覺得好笑有點好奇罷了。”


  “再說了,小時候認不認識,也不影響我們現在認不認識啊?至少現在嘛,不僅認識了,身份還變了。”


  “……”靳辭脫掉鞋,盤著腿,和謝煬麵對麵坐著,語氣裏帶著一點輕鬆的笑意,“於闖。”


  “……”謝煬頗為無奈地看著靳辭,最後還是繳械投降,乖乖地伸出手讓靳辭拽著,“行行行,我認輸。有影響,特別大的影響。就回來那天,看你和於闖聊得那麽的熟悉熱絡,顧姨和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提著你倆,從小認識,關係又好。”


  謝煬往前挪了挪身子,頭抵在靳辭胸口,聲音略有些悶軟:“哥,我受影響了,特別大的影響。就想著我們倆小時候也認識就好了。”


  “但又覺得——”


  發頂後漩那裏,接觸到了一點溫熱的柔軟,那點溫溫熱熱還輕輕在柔軟的黑發上蹭了蹭。


  謝煬話卡在嗓子眼裏,聲音戛然而止,徒留一點餘音在呼吸之間。


  靳辭低頭,輕輕吻在謝煬頭發上,雙手緊扣著謝煬的手指:“嗯,我知道。”


  謝煬遊神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抬頭:“所以這是補償嗎?”


  “是。”靳辭點頭,“而且,也不用委屈和受影響,我們認識。我單方麵的認識你,也是認識。而且是心甘情願的單方麵認識你。”


  “……”謝煬抿了抿唇,心尖有股熱浪灼燒著,他看著靳辭一翕一合認真解釋的略帶冷感的薄唇,忽地抬頭,望到靳辭眼睛裏,他聲音低啞,“就這個補償嗎?”


  “哥,我想要更重一點的補償。”謝煬神色認真,他的話帶著一點少年青澀的莽撞,連帶著房間裏的空氣都顯得暖色曖昧了不少。


  靳辭沒說話,似乎是被魘住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謝煬聲音又輕又急,生怕靳辭聽清楚反應過來了。


  他欺身向前,後背離開身後大大小小的枕頭,莽撞而又青澀的往前碰了一下。


  觸碰到鼻尖下方那點溫溫熱熱的柔軟,謝煬整個人都懵了,他像是憑著本能,又或者想起好久之前他說的要給靳辭看看他的牙口。


  他輕碰上靳辭冷感輕薄的唇,毫無章法地咬了一口。


  偷了腥的貓害怕被發現,隻是不知輕重地咬了一口就要逃,卻被扣住了後腰,攔住了去路。


  主人壓著貓的後背抵在身後柔軟的枕頭上,回咬了一口偷腥的貓,允許小貓把沒偷吃完的腥給吃完,順便給了“更重”的補償。


  晚上吃過飯,靳辭借口要帶謝煬消消食,將人拐到小花園裏走動。


  比起謝煬的不知輕重,靳辭在力度上明顯要掌握得好一些,除了剛剛結束那會兒的略微的溫紅,到現在吃過飯已經看不出來了。


  但靳辭嘴邊一點卻留了一處小口子,明光下看著明顯極了。


  靳辭掩飾被缺了損口的水杯刮傷了,胡亂掩飾了過去。


  “哥,我第一次,沒掌握好……”謝煬輕咳了一聲,瞅著靳辭嘴邊那一點傷口,有點不好意思。


  靳辭淡淡地看了一眼謝煬:“我也第一次。”


  “……畢竟你是我哥,對吧?”謝煬笑嘻嘻地打岔過去,“你帶我出來,真是消食啊?晚上看你也沒吃多少啊?”


  靳辭沒說話,帶著人走到了一處才停下來。


  這裏沒種什麽花,靠近牆邊,牆下圍了一圈的矮灌木,在這不冷不熱的季節裏,還是有些小蚊子的。


  謝煬四周看了看,也沒看明白靳辭腳底踩著的這一處有什麽不一樣的。


  不都是草坪中間,一點灰色的石板路嗎?這處小花園,甚至和周圍的宅院裏的小花園都沒有太大的不同。


  不過是花種得不一樣罷了。


  “來這裏幹嘛啊?幽會?”謝煬笑了一下。


  靳辭沒接話,隻是瞥了謝煬一眼,聲音沒有太多的淡漠,略帶一點回憶的朦朧感,“第一次見麵。”


  “我們?”靳辭的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很是突兀,但謝煬還是知道靳辭在和他說什麽,“什麽時候,做了什麽啊?”


  靳辭蹲下來,手指指尖輕點著石板路塊:“四歲,我生日,你來我家。”


  “那天剛下過雨,地麵濕滑,我在這裏當著你的麵摔了一跤,摔得身上都是泥土。”


  謝煬想笑,但想著靳辭這副嚴肅的模樣,沒好意思笑出來,而是問:“然後呢,我把你扶起來,還對你笑了笑?接著你就記住我了?”


  靳辭側偏了頭,看著要笑不笑地謝煬,回敬了他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你覺得呢?”


  “……”謝煬無語凝噎,看著靳辭一副要你好看的神色,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有些艱難卻帶著要溢出來的笑意的聲音說道,“我應該,不是,我肯定笑你了。”


  謝煬說完自己也沒忍住,又笑了起來。剛吃飽飯,這麽一笑,謝煬一下就覺得自己肚子痛,他一邊笑著,一邊彎了腰,手搭在了靳辭肩上。


  “那你肯定印象深刻。”謝煬笑了一會兒,也跟著蹲了下來,“畢竟我們靳大少爺是不怎麽出醜的,可能就這麽唯一一次出醜,都被我看見了,還被我笑話了。”


  “那你當初來我家,不會還存了報複我的心思吧?”謝煬忽然一驚,“行啊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這十幾年了都,真能忍。”


  靳辭好笑地看著謝煬:“我報複你什麽了?”


  謝煬認真地伸出手張開,晃到靳辭眼底下:“動用美人計,把我騙到手了。”


  靳辭伸手和謝煬十指相扣,手上的溫度彼此傳遞。


  謝煬的手溫溫熱熱的,像這場要結束了的夏日,而靳辭的手依舊是冰冰涼涼的,但和要結束的夏日溫度一碰撞,就沾上了肆意的熱溫。


  在挽留,又在接受那冰涼。


  靳辭好像是被謝煬影響了,這一晚上,帶著謝煬看了他記憶裏,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又帶著人上二樓,在那間黑屋子門前站定。


  “我沒有的記憶,在這間屋子裏。”靳辭淡淡地說,“這是我們第二次認識。”


  “……”謝煬看著這扇門,想到這扇門後的黑暗,“你怕黑是因為這間屋子嗎?”


  “嗯。”靳辭輕點了一下頭,但他現在好像早已經不懼怕黑暗了一般,他推了了這扇壞掉的門,帶著謝煬走進去了。


  窗戶關著,窗簾也拉上了。


  倘若身後的門再關上,謝煬完全能想象得出,這間屋子將會是多麽的漆黑。


  漆黑到人彼此站著,都看不清對方的臉,恍若陷入失去光明的黑暗。


  顧忌著門壞了,兩人走進來到時候沒人來開門,靳辭就往裏走了點,沒離門太遠。


  “當時應該是七八歲吧,”靳辭看著屋子裏的黑暗,輕聲開口,“你應該聽李阿姨說過,我小時候長得比較……可愛,你理解一下就是看著好欺負吧。”


  “我被家裏的傭人關到了這件屋子裏。從下午就一直到晚上,我看不見,卻能夠聽得見。”


  “這間門外聲音很吵,從最開始很大,到最後很小。”


  “小到我以為人都消失了。”


  “而且,大概是那人下午在花園裏讓我聞了什麽東西,我的腺體一直很滾燙,很不舒服。”


  “……”


  謝煬靜靜地聽著,從靳辭帶他到這間屋子前開始,其實他就大概猜到了一點這裏麵的事。


  他對這裏是沒有記憶的,無論他在他的腦海裏翻騰腦海的找多少遍他都沒有。


  所以他對靳辭所說的,他在這間屋子裏,並且兩人互相抱著安慰並沒有特別大的感覺。


  他隻是忽然想起來,靳辭來他家之前,他從李女士那裏聽說過的,“靳辭就算是Omega,靳辭也無所謂,也養得起”這句話,原來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對靳辭的庇護。


  反而成為了有心之人的利用。


  畢竟一個Omega比一個Alpha要好控製得多了,尤其這個人還是靳家的小少爺。倘若能夠外物誘導成了,那可是好處多多。


  謝煬不想聽靳辭說了,不想讓靳辭自揭傷口一般地告訴他他們的認識。


  他拽住靳辭的手臂,輕墊了一點腳,略微控製住力度,咬住還在張合說個不停的唇,不容置疑地堵住了。


  隻是咬了一口,謝煬就慌慌張張地挪開,卻又端著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認真地看著靳辭:“不說了吧,雖然我很高興我和你小時候也是有聯係的,但我不想……”


  “兒子你這不行啊。”門外不知何時站著顧姨,她略感失望地看著靳辭,“小時候還在這屋子裏抱著人小煬不撒手,把人手腕上咬一串的牙印,今天居然要小煬主動了!”


  “你怎麽比你小時候還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羊崽:我小時候我哥居然都不放過!

  靳辭:聽我狡辯。


  謝謝~

  ☆、潰不成軍


  謝煬還沉浸在偷腥被抓的呆滯之中,訥訥地喊了聲:“顧姨……”


  但旁邊靳辭的反應明顯更大,幾乎是一瞬間,錯位擋在謝煬麵前,看著自己母親,想要遮掩什麽似的,厲聲道:“不許說。”


  顧姨看這架勢就笑了,倚著門邊,手裏還拿著剝了一半的橘子:“不說什麽?那可不是你把人……”


  “媽。”靳辭偏了頭,耳尖冒紅。這聲音幾乎是壓抑到極致的請求了,又硬又軟。


  顧姨往嘴裏塞了一瓣橘子,沒往下說了,隻是吃完了,斂下神色,對著靳辭淡淡地道:“等會兒過來一趟。”


  “顧姨,要不我也一起吧?”謝煬這會兒回過味了,本來就是他幹那事被撞破了,總不好讓靳辭一個人受著。


  顧姨也笑了:“不急,一個一個來。”


  房間裏,靳辭端坐著,背挺得筆直,看起來一點也不放鬆。


  顧女士敷了個麵膜,微仰著頭轉過身來看著靳辭:“分清楚了嗎?”


  靳辭略微點頭:“清楚。”


  顧女士沉默了會兒。


  “靳辭,”顧女士手指壓在麵膜邊緣,略微低了點頭,“你被關在那間屋子裏的事情,你沒有記憶。”


  “是你有一天來問我,我告訴你的。”顧女士話語很輕,在提醒著靳辭,“當時你聽完,什麽都沒問,沒問害你的那個人,也沒問謝煬。”


  “之後你跟你父親,去了宴會,又有人想要整你。你中招了,急匆匆地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兒子在易感期的時候,會像瘋掉一樣,用自殘式的行為,去傷害自己的腺體。”


  “你後頸那裏,有多少的傷痕我已經數不清了。大大小小的,我這一生,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到無助,我活得光鮮亮麗,但我的兒子卻好像被這些亮麗傷害到了。”


  “我問你,要怎麽才能幫你。”


  顧女士手肘磕在化妝桌邊,略微撐著一點,目光下移,不敢去看靳辭:“你說,你想見一見謝煬。你不記得那扇門後的事情,甚至對謝煬都沒有一個印象。”


  “你隻是聽我說,找到你的時候,謝煬護著你,因為你身上很燙,又在發抖。他就忍著疼,伸了手讓你咬著。”


  “他也怕疼,你一咬就沒個輕重,他哄著你換了好幾個地方咬,等找到的時候,白短的手臂上全是你的牙印,有深有淺,最深的隔了好幾天才消去。”


  “出來之後,你發燒了好一陣,謝煬也沒好到哪裏去,之後李淑琴也不知怎麽想的,帶著人走了之後就再沒回來過。”


  “你醒了以後,變得更沉默,時常能夠一整天不說話,問醫生,說你在那間屋子裏關久了,對你心理產生了影響、這種情況隻能慢慢來,急不得。”


  “可一直慢到了現在,你也沒有好轉,問你你倒是謊言說起一大筐。”


  顧女士無奈地笑了一會兒,抬頭看向靳辭的眼睛:“我就問你一句話。”


  “你現在和謝煬在一起,有因為那間屋子的影響嗎?你真的分清楚,你是喜歡謝煬,不是因為我告訴你謝煬在那場無邊恐懼的黑暗裏,抱過你,你產生了別的情緒,誤以為是喜歡。”


  “沒有,我很清楚。”靳辭神色依舊淡淡地,淺色的眸子向來都是那副平靜的模樣,但在提起謝煬的時候,恍然變化了一瞬,仿佛亮起了滾燙的萬家燈火,頗有了一番情思在裏麵。


  “我很清楚,他沒有在那一場黑暗裏抱過我,也會在別的地方給我找光。”靳辭往常冷感的嗓音裏,帶上了初雪融化的愉悅清爽,“正因為沒有記憶,所以判斷得更清楚。”


  “是喜歡,跟那一場黑暗無關。”


  “僅有的一點關係,就是我在你這裏,有個理由去找他。”靳辭餘光看了一眼窗外的景,月光很足,沒有見到月亮,都已經見到光了。


  顧女士笑了起來,但又顧及著臉上的麵膜,沒笑太過:“行吧,反正你交了個底我就輕鬆了。”


  “你等會兒要和他聊什麽。”靳辭默了一瞬,還是開口問道。


  “不問,就是隨口一說,又不是真的要把人帶到跟前來問一通。謝煬又沒什麽讓我好擔心的,他吃虧也會在你這裏吃虧,你交了底就行了。”顧女士低頭看了眼時間,還有個幾分鍾才能將麵膜取下來,“對了,你今天跟你爸又鬧來了?他是不是把你學籍給轉回來了?”


  “沒有,他沒轉到。”一提到自己父親,靳辭語氣都淡了不少,“所以很生氣。”


  顧女士也笑了,這兩父子在她跟前,不是這位吃虧就是那位喪著個臉,“行了,回頭我和你爸說說,謝煬這邊事完了你和他一起回去上課去。”


  謝煬把時間一直拖到了周五晚上,還是迫不得已被送回了家,靳辭雖然和靳辭商量好了,但礙於靳父在自己兒子手上吃了弋癟,心裏還是不舒服,讓靳辭留下來給他處理點事,晚謝煬一天回去。


  待在靳辭家的期間,李息倒是過來找過謝煬一趟,問了點李女士目前能夠聯係上的情況,又再謝煬耳邊念叨了幾句苦了謝煬了。最後謝煬被鬧得耳邊不清淨,急哄哄地將人趕走了。順便提了一句,他和靳辭目前的關係。


  李息隻是愣了一瞬,隨即拍了拍謝煬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也不是多大的事,回頭舅舅就幫你們先把登記做了。”


  謝煬無語,轟人轟得更快了。


  謝煬待到晚上才走,到家也已經不晚了,他推著行李箱往裏走,開了燈才發現李女士好像回來了。


  茶幾上是亂的,他略一抬眼,站在路中間,樓梯口上都散落著一些東西。


  有紙巾有水果和水果盤。


  完完全全就像是經曆過了一場劫亂,整個家裏雜亂不堪。


  謝煬將行李箱放在底下,一邊上樓,一邊撿起樓梯上的雜物,最後站在二樓樓道上的時候,他看著灰暗一片的走廊裏,唯獨他那間屋子裏映射出來的暖光。


  謝煬整個人都被定住了。


  心底叫囂著的不可能一下肆掠了全身,他整個人完全不能動彈。夏末明明還沒結束,涼爽的秋日也還沒來得及交接季節的工作,謝煬卻覺得,他如墜冰窖,仿佛進入了冬天。


  寒意從頭頂漫開,侵略他的五髒六腑。他沒有動作,他不能動作。


  直到——


  從房間裏砸出了一個盒子,那個盒子被砸到走廊的牆麵上,硬生生砸出了一個凹陷。


  謝煬身上的冰塊碎了,他又能動了。


  他抬步往自己的房間走了一步,又有一個暗金的盒子被扔了出來,這個盒子沒有蓋穩,扔出來的一瞬間連牆都沒有碰到,裏麵的東西就四散開來,叮鈴哐啷地散落在地麵上。


  謝煬剛走到那裏,被碎了的玻璃試劑染濕了鞋。


  氣味一下四散開來,夾雜著一點醫院裏的酒精味兒,更多的是那股熟悉了好幾年的味道。


  那是他的抑製劑,忍著疼用了很久的抑製劑。


  它散碎在他的麵前,□□裸地告訴他,他拚命想要隱瞞的東西,瞞不住了,它被找到,被發現了。


  時間總是趕不及的。


  謝煬彎腰撿起一支碎裂的抑製劑,保持著那個姿勢看了良久。


  他總想著,不要一年了,很快高考完了,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李女士還是會被他瞞得好好的,而他也可以不再用這些了。


  最重要的是,他有靳辭。


  可是時間總是趕不及,他總也分不清,未來到底是那一刻先來。


  屋子裏又扔出來了幾支散落的抑製劑,這是最後的抑製劑了,房間裏再也沒有了。


  謝煬扔了手中的抑製劑,他看向開著的門,頭一次覺得進自己的房間是一件艱難地事情。


  “媽。”謝煬還是拽住了門扉,站在了門前。


  裏麵那位從來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對自己高要求的李女士,現在憔悴不堪。梳好的頭發亂糟糟的落在耳旁,臉上妝容不見精致,甚至那張稱得上好看的臉,這會兒已經滿是瘋意。


  李女士想不明白,從來就想不明白。


  她精心嗬護著長大的謝煬,為什麽沒有按照她想象中的模樣成長下去。


  她會給謝煬精心定製學習計劃,教他待人禮儀,讓他鍛煉,身體素質要跟上。


  她帶謝煬見過很多人,很多人都說,謝煬特別乖,懂事,聽話。各方麵都很好。她也總會在這些誇讚過後,摸摸謝煬的頭,輕聲地說,“那當然,煬煬以後是要分化成Alpha的。”


  可是沒有。


  明明她每次都有帶著謝煬去檢查,明明每一次醫生都說分化成A的分化率很高,謝萬也是醫生,謝萬也這樣告訴他。


  可是後來,謝萬卻找到她,親口告訴她,謝煬不可能分化成A,原先所有的檢查單子,都是他為了遷就她而撒的謊。


  可是謝煬已經分化了,事實無法改變。


  她接受了謝煬是一個Beta的事實,鬧了一場,也和謝萬離婚了。


  她覺得也還好,謝煬是Beta,那也可以很優秀。


  但一切都從那一天開始變了,謝煬不聽話,會和她鬧,成績一落千丈,學校說他作弊她好說歹說,讓謝煬留在了學校。


  可她依舊想不明白。她接了一直不願接的電話,懷著私心,同意了靳辭過來借住。


  她總覺得,謝煬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他應該和靳辭一樣。


  應該一樣。


  她第一次當母親,她想她的孩子很優秀,特別的優秀,她辛辛苦苦地製定了關於謝煬每一個階段的成長計劃。


  但是這一切都崩塌了。


  她以為還是有機會的,直到今天,她翻到謝煬房間裏的抑製劑。


  早就沒有機會了,她當母親這一經曆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笑話,她和很多人說過,謝煬以後是要分化成A的。但他沒有,她覺得她說出去的話就打了她狠狠地一個巴掌。


  而這個巴掌,本應該更重一些的。


  所以,她今天發現了謝煬的所有秘密,那遲了好多年的巴掌,一下就扇到了她的臉上。


  讓她潰不成軍。


  ☆、第 64 章


  謝煬抓住門扉,一腳踏進了房間。


  房間的燈光透亮,將整個地方都照得明明白白,所有的一切皆無法掩去。


  李女士愣愣地看著謝煬,看著她費盡心思去培養的兒子。


  她一直希望謝煬可以很優秀,要是她想象中的優秀,一絲一毫都不能偏。從把謝煬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著。謝煬什麽時候應該做什麽,應該成為什麽。


  她把這些話一直掛在嘴邊,她要謝煬一定是Alpha。謝萬扛不住她眼底瘋狂的執念,隻能哄著他她,拿出假的檢查單給她看,給她畫了一個又一個謊。


  後來謊言兜不住了,謝煬不想讓她承受不住,選了個折中的方法,依舊讓謝萬更改了他的第二性征,然後他隱藏起信息素,讓她誤以為是Beta,一切都不算太糟糕。


  ……


  謝煬不想在這個時候和李女士爭吵什麽,或者說,他一直都害怕著李女士的爭吵和歇斯底裏的吼叫。


  這一切總會把他帶到剛剛得知所有的那天。


  整個屋子裏是李女士崩潰歇斯底裏,無法抑製的吵鬧聲,她在和謝萬爭吵。那聲音太過刺耳,擾得他心神不寧,心跳過快得像是在竭力燃燒最後的生命。


  後來吵鬧聲歇了去,謝萬出去了,把門關上了。


  這件屋子裏,隻剩下他和李女士。至此,他就承受起李女士的吵鬧。他想要發泄出去,開始對所有的東西不管不顧,整天無所事事,在學校過得開心一點,回去就好應付李女士的吵鬧。


  這一次李女士依舊在吵鬧著什麽,謝煬靜靜地看著她,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他忽然發現隻要他放空了心神,就聽不見李女士在說些什麽了,隻是覺得李女士猙獰麵容略有些好笑了。


  李女士的眼神裹滿了瘋意,她好像沒有再說什麽,錯開了謝煬的身子,走出了門外,然後將門拉了過來。


  謝煬愣了一瞬,聽見門口鎖聲響起,他終於回神,聽清楚李女士最後的話:“不想看見你。”


  門鎖了,謝煬站在門口晃了幾下鎖,他低頭看著房間裏的雜亂,不知怎麽的,居然感覺到了輕鬆。


  大概是,他不用再隱瞞著什麽了,所有藏在他心底的東西,全都摘得一幹二淨了。他甚至覺得,他不再欠什麽東西了,他壓著這個秘密,壓了好多年,壓得他心口酸澀的疼。


  終於——


  不用再壓著了。


  他走到床邊,麵對著窗台,緩緩地蜷起雙腿,坐在地毯上。


  手機在手上旋了一個圈,他打開了手機,思考著這時候應該聯係的人。


  第一個想到的是靳辭。


  但要放到最後一個打。


  謝煬撥通了謝萬的電話:“爸,媽知道了。她看見我的抑製劑了。”


  “你現在怎麽樣,在哪裏,我盡快過來!”謝萬撈起身邊的外套,著急忙慌地套在身上,“怪我怪我,我那天想著找她聊了聊,簡單說了些話,她可能就……唉!”


  “你找她談話了?”謝煬一愣,“我說她怎麽進我房間了,明明八百年不進來一次的。”


  “也好。爸,我現在覺得特別的輕鬆,特別的舒暢。”謝煬輕笑了一下,“你別慌,不急著過來,我沒什麽事,就是在屋子裏坐著想靜靜。”


  “那你想做什麽?”謝萬垂了頭,明明想好的到時候他去說,他去承受,結果兜兜轉轉,還是變成了謝煬,“要不我還是過來吧。”


  “別,她應該在平複心情呢,你過來再鬧起來了怎麽辦。”謝煬搖搖頭,“明天再說吧,我給你打電話,隻是想說,我去交流賽,見了外公和舅舅他們……我都和他們說了。”


  謝萬默了一瞬:“他們說什麽了?”


  他記得,李女士當時說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爸爸知道謝煬,和她當初誇的海口不一樣要怎麽怎麽樣,可以說,李女士自己感受到的最大的壓力是在李家那邊。


  “沒說什麽,也不在意這個。”謝煬道,“我想了想,要不明天讓他們也來。”


  謝萬點了點頭:“告訴他們吧。說來說去,倒成了你媽一個人的獨角戲,害怕著,鬧著,結果最在意的隻有她。”


  “掛了。”謝煬不想多說。


  掛了電話,他調整好了一些聲音和情緒,給靳辭又打了過去。


  靳辭這一天被他爸折磨得身心勞累,靳父鐵了心的要整一整靳辭反咬他一口的事實。


  接起電話的時候,他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感:“到家了?”


  謝煬本來想說些什麽,最後都咽回了肚子裏,隻是道:“到家了,我媽也在。明天你什麽時候到?”


  “早上走,中午陣應該能到了。”靳辭坐在床上,手指在電腦上敲了敲,“要叫上李爺爺他們嗎?不是說聯係不上李姨嗎?叫過來好好談談吧。”


  “我剛想和你說這個。那你們一起來吧,你跟他們說說。”


  “嗯。”靳辭點頭,“明天要上課吧?我直接到學校來。”


  “來家裏吧,我應該去不了學校。”謝煬看著窗戶,琢磨著他總不能從窗戶翻下去上課吧,看李女士鎖門這個架勢,估計到明天都不會開。


  靳辭默了一聲,忽然沒再說什麽話了。


  “你忙吧,我睡了。”謝煬也想不出什麽話來了,再加上他卻是很累了,見靳辭遲遲不說話,也就掛了電話。


  洗了個澡出來,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靳辭是如何的心細,隻是從謝煬那一句去不了學校,就知道這回去一遭肯定又出來什麽事。


  他等不到明天早上走了,和李家那邊打了聲招呼,也不管自己父親又嘮叨了什麽直接搬出自己母親來製住靳父,搭了車就往高速公路開去。


  本來半夜就能到崟城,可偏偏晚上高速路上不知那一段堵了,一直都沒能下了高速。


  等到天剛剛蒙亮的時候,車子才又啟動。


  到謝煬家,剛好六點左右,小區裏還沒什麽人。靳辭讓保安開了門,步伐邁得極大,隻是須臾就到了謝煬家。


  他抬頭往上望了望,謝煬的窗戶敞開,簾子沒有拉上,卻不知裏麵情況。


  他還是有鑰匙的,懟上鎖孔,開了門進去。


  客廳裏比昨晚上謝煬看見的還要亂,東西都被扔了一地。


  李女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愁眉不展,鬱氣滿身,發絲淩亂。


  靳辭開門關門的動靜都沒能驚動她。


  靳辭眼尖,隻是晃眼了看了客廳一瞬,就見到從二樓滾落下來的抑製劑。


  他認識那抑製劑,他給謝煬打過。


  整個屋子裏的雜亂全部湧進靳辭的腦內,顯現出昨晚上的吵鬧。


  靳辭往前走,想立刻馬上見到謝煬。


  但在路過李女士身邊的時候,他沒能忍住:“謝煬已經很疼了,他承受了很多年了。”


  謝煬很疼了,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忍著疼讓他咬,後來又忍著疼,往自己身上紮孔。


  他不鬧,也沒哭過。


  隻是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會扯著他的衣袖,啞著聲音:“哥,我有點疼。”


  靳辭快步上樓,繞過那一地的抑製劑,手拍到門上,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門鎖住了,李女士的情況看起來是拿不到鑰匙了,他不想這種時候讓謝煬一個人待著。他去了自己的房間,開了那扇小門,翻越過小陽台,踩著邊緣,往謝煬的窗戶那邊挪去。


  一如那日晚,謝煬從窗戶翻過來,翻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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