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4)

  黑,再然後他的腦子裏就隻是那片黑暗了。


  靳辭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台階,不是很長,但他清楚,他那個時候估計已經是處於半昏迷狀態了。


  謝煬一個人拽著他上來的。


  “不夠亮我帶你去操場,趁著我還有點力氣,那邊大燈泡比這更亮。”謝煬臉上都是汗水,止都止不住,從額間留下來,經過眼睛又繼續落入後頸,沒入後背,浸濕一整片衣服。


  “不用,已經夠了。”靳辭自己伸手撐到許願池邊上,然後主動讓謝煬鬆手,他緩緩地坐了上去。


  靳辭雖也是一身的汗水,但卻沒謝煬看著那麽累。


  “謝謝。”靳辭這一聲道謝說得極為嚴肅誠懇,他注意到麵前還站著大口喘氣的少年,微微發抖的雙手,還有輕顫的雙眼。


  “.……”謝煬累極的揮揮手,也跟著坐到許願池的池邊上,“別客氣,我就是擔心你今天不行了,耽誤明天的考試,我得退學。”


  “嗯。”靳辭側頭看了眼少年,隨即目視前方,一聲不吭。


  “呼,累死了。”謝煬雙手撐著池邊,腿晃起來蕩了一下,“表彰大會估計吹了,再等會兒就能直接回去了。”


  “我讓嚴叔開進來吧,少走點路。”謝煬不確定靳辭情況到底好到什麽樣了,保險起見,拿電話出來讓嚴叔等會兒開進來。


  靳辭伸手攔住謝煬要打電話的動作,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謝煬。


  謝煬頓了頓,拍開靳辭的手,“你跟我無關,我就是打籃球累了,不想走那點路了。”


  靳辭沒再阻攔,悶不做聲,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


  **

  等嚴叔過來接人的時候,靳辭已經恢複如常,又是平時那一副“別靠近我”的冷淡表情。


  “小煬這是打了多久的籃球啊,這衣服都還是濕的。”嚴叔笑眯眯的給謝煬遞了張毛巾去。


  謝煬接過毛巾,反手撩起自己後背的衣服料子,從腰間一點一點把毛巾往上塞,塞到一半弄不上去了,正準備從脖子伸手進去把毛巾拉上來,旁邊一隻手卻比他還快。


  靳辭的手冰冰涼涼的,輕扯起一點少年後頸處的領子,兩個手指並攏,撓過少年的後頸,伸進了少年衣服後背,拎起卡在半路的毛巾,往上一拽。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得不光謝煬愣了一下,連前麵坐著的嚴叔都愣住了。


  靳辭將毛巾給人拉上來了之後,蹙了下眉,順手整理了整理才收手。


  見嚴叔愣著不開車,隨口一問,“不走嗎?”


  嚴叔瞬間回神,“哦哦哦,走,走了!”


  謝煬不太自在地自己動了動墊著的毛巾,最後還是什麽都不管了,往後一倒,眯起他的桃花眼,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場景。


  靳辭坐在一旁,拿了本英語小冊子看著,餘光偶爾往謝煬那邊瞥了一下。


  謝煬朦朧在昏暗的微芒裏,說不出的溫和。


  **-

  章魚不是魷魚:哥,你拿我手機加的這是誰?-

  章魚不是魷魚:這人一個勁在這兒說我大騙子??你幹嘛了??網騙小姑娘了?

  謝煬洗完澡出來,電腦一開,看向張遇發給來的信息,還沾著水的手啪嗒啪嗒在鍵盤上打了一通,摁下回車鍵,給人發了過去。
-

  a-羥基丙酸:班主任助理,要微信來著,當時忘了是你手機就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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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羥基丙酸:你把她信息發過來,我把人加上。


  張遇很快把鹿泯的賬號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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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魚不是魷魚: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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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魚不是魷魚:容我問一個問題,你打算在A1班待著了?


  謝煬這邊給鹿泯發了加好友申請才回來回張遇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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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羥基丙酸:扯淡,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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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魚不是魷魚:成,反正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謝煬笑笑,切換出來看的鹿泯已經通過他的申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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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花小太陽: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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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羥基丙酸:要拍照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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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花小太陽:好啊~-

  a-羥基丙酸:算了吧,夜深人靜深更半夜的,這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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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花小太陽:-

  紅花小太陽:我拉你進群。


  謝煬點進去鹿泯發過來的群,加進去之後,迅速地邀請靳辭。
-

  a-羥基丙酸:加一下班群。


  靳辭沒回他,他退出來看了眼班級群的群員,靳辭已經進去了。


  他又點回鹿泯的消息框,給人發信息。
-

  a-羥基丙酸:行了,人給你邀進來了。


  鹿泯沒回他,估計是去加人了。


  謝煬獨自笑了會兒,從電腦桌最底下的櫃子裏抽了一本《金考卷》出來。電腦開著遊戲自動掛機,謝煬捏著換過新筆芯的筆,在嘈雜的遊戲背景音樂下,不疾不徐地寫著卷子。


  謝煬很少寫學校的作業,一邊來說他瞄上一眼大概知道解題步驟了就不願再寫了,稍微有幾道難點的題,在草稿紙上算一遍也就扔在了一旁,反正他是不交作業的。


  遇到催得狠了的老師,就撕兩三張紙下來,抄個題目,再寫點小公式,交上去應付了事。


  他更多的時間,就是像現在這樣,把遊戲聲開得震耳欲聾,然後就在這麽鬧騰容易讓人分心的環境裏,不疾不徐地算著他的卷子。


  一般來說,李女士回來聽著他房間裏傳出來的遊戲聲,準會氣得連敲他門進來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回她的房間睡覺。


  但今天——


  “謝煬,開門。”李女士生氣又壓製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謝煬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動作迅速地把《金考卷》連帶著草稿紙一並塞進最底下的櫃子,然後慢慢悠悠,一副被打擾到玩遊戲的模樣過來開門。


  “幹嘛?”


  “什麽時候還打遊戲?作業做完了嗎?”一開門,迎接的就是李女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謝煬半靠在門邊,眼神散漫看向在李女士身後的靳辭。


  大門敞開著,房間裏傳出來的激烈的遊戲聲越發的大了。


  謝煬的不作聲,和房間裏激昂的遊戲音樂,給了李女士更大的怒火,“真不知道你都這麽大了,到底在幹些什麽!”


  “隨便幹幹唄。”謝煬嘴唇輕動,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找我什麽事,沒事我回去繼續打遊戲了。”


  “你敢!”李女士吼了一聲,最終還是看著謝煬深呼吸了幾口氣,把情緒穩定了下來,“我讓靳辭輔導你做作業,你好好聽。”


  謝煬眉眼之間顯得格外煩躁,整個身軀都散發著我不願意的氣息。


  “我不聽,誰愛聽誰聽。”


  謝煬說著就要把門甩上,靳辭伸手擋了一下痕跡斑駁的門,人堵在門和李女士之間,他回頭對李女士說,“阿姨我和他聊。”


  “聊個.……屁.……”謝煬手上力度不減,要把靳辭逼出門去。


  靳辭又側過頭來,表情好似無奈,他在李女士看不見的地方伸了兩根手指,堵在了謝煬的嘴上,“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謝煬:我不閉嘴!

  靳辭:嗯,嘴張著也好,方便。


  ☆、端倪


  10

  冰涼的手觸碰在少年溫熱的唇上,有種別樣的感覺。


  謝煬後撤一步,蹙著眉頭和靳辭拉開了距離,抬手在自己嘴上抹了一把,怫然不悅地看著靳辭神色淡漠的收了手,借著他後退那一瞬間,頂開了門進來。


  “出去。”謝煬左手隨意地撥弄著右手手腕上的護腕,但人明顯處於要爆炸的邊緣,隻要靳辭說一聲不,他就要把人揍出去。


  靳辭往前走了一步,整個人直接擋完了李女士看向房間的視線,連謝煬都看不到。


  謝煬在靳辭往前挪那一步的一瞬間右手直接朝人臉上掄了過去,靳辭身子稍向右邊偏了一點,右手直接推門將房間門關上,後退一小步,擒住謝煬的右手,跟預判一樣,把謝煬帶著往前一拉,將人兩隻手的禁錮在身後。


  “我不講,裝個樣子,”靳辭聲音有些無奈和疲憊,看向謝煬的眼神也露著濃濃的倦意,“行嗎?”


  “.……”謝煬在要不抬腿給人一腳和讓人留在自己房間裏裝個樣子之間琢磨了一下,最後選擇讓人留下裝個樣子,“鬆手。”


  靳辭觀察了一番謝煬的表情,才緩緩地鬆開了手。


  看謝煬坐到電腦桌前,靳辭開了門,低聲地對李女士說,“阿姨,可以了。”


  李女士點點頭,又對靳辭露了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麻煩你了小辭,我等會兒讓家裏阿姨給你們端點水果上來,你們好好學。”


  “不用,”靳辭語氣有些強硬,“我不太喜歡講題的時候來人打擾。”


  “行,那也行。”李女士笑笑,也不勉強,“你也不用和謝煬講些什麽,我也不奢望他能有多厲害,作業寫了就行。”


  靳辭沒說話,隻是示意自己要關門了。


  李女士囑托幾句,下樓去了。


  靳辭這才回過頭來,看向坐在電腦桌前,神色懨懨地點著鼠標玩遊戲的謝煬。


  “桌上有書,無聊自己拿,電腦不給。”謝煬撐著頭,二郎腿又翹了起來,坐得沒個正經樣。


  靳辭走過去,坐到謝煬旁邊的小獨凳上,抬手拿了一本隨意扔在電腦桌上的書,模樣認真地翻了起來。


  謝煬餘光瞥了一眼靳辭手裏的書,看清是什麽看著就打腦殼的哲學書也就不在意了。但靳辭坐在他旁邊,他很煩。


  他根本不想玩這個掛個機等級就嗖嗖嗖往上漲,不需要什麽腦子的打怪遊戲,他隻想把他的《金考卷》拿出來寫!

  謝煬黑著臉轉過來,“你坐床上去,別坐我旁邊。”


  “理由。”


  靳辭翻過一頁書,讀到“人的情緒其實.……”,他頗有興趣的繼續讀了下去。


  “你坐我旁邊我不舒服。”謝煬輕點幾下鼠標,一堆怪物就這麽沒了,無趣得他都想扔鼠標了。


  靳辭強迫症一樣讀到一個句號才回答謝煬,他說,“學校當同桌不是當得好好的?”


  “學校是學校,家裏是家裏,不一樣。”謝煬二郎腿又收下來,一雙長腿在桌下動來動去,怎麽都不舒服,“反正我現在就煩你坐我旁邊,你過不過去?”


  靳辭翻了一頁,手指夾在書中間,起身,往謝煬身後的床走去,然後在床尾坐下,雙腿交攏,書放在腿上,神情自然的看著書。


  謝煬捏著鼠標一陣狂點,跟泄憤一樣。過了會兒就扔了鼠標,雙手枕著後腦勺往後倒靠了靠椅背,側偏一點頭,觀察靳辭在幹嘛。


  發現靳辭還在看著書,謝煬就漸漸彎下腰,手指微動,小心翼翼地拉開最底下的櫃子,摸到《金考卷》。


  找到之前做的那一張卷子,謝煬弓著身子,費力的把那張卷子撕了下來,然後胡亂抓了幾張草稿紙,飛快地拿上了桌子,再用手臂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輕輕地呼了幾口氣,謝煬又側頭過去看靳辭。


  靳辭依然在看書,甚至又翻了一頁了。


  謝煬鬆口氣,手臂挪開,動作極輕的疊著卷子,想把卷子折小一點。


  但卷子這玩意兒,不管你動作多小,隻要你動它了,就一定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謝煬動一下卷子就發出一聲聲音,再動一下,就又來一個聲音。就跟你杠上了似的。


  “你一步都不準過來。”謝煬身子前傾護住卷子,扭頭過來對靳辭說。


  靳辭看著書沒有任何動作,聲音都像是從喉嚨裏勉強擠出來的,“嗯。”


  謝煬滿意的坐回去,然後嘩啦一下,十分大膽地折疊著卷子,折得大小差不多了,就拿草稿紙再擋一點,做一題就擋一題。


  靳辭聽見聲音,奇怪地看向電腦桌。


  但他什麽也沒看見,謝煬直著身子,把麵前那一塊兒都擋完了,靳辭就隻能看見謝煬的後背和椅背。


  他不細想什麽,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十點五十,他再在謝煬這兒待個四十分鍾就行了。


  靳辭收了手機,百般無聊地翻著書,他在找他有點興趣的內容,幾乎是一目十行,靳辭翻書翻得極快。


  因為沒找著感興趣的內容,靳辭直接就翻到了這本厚書的一半,然後發現了張密密麻麻寫著字的紙。


  靳辭草草一眼,就看出紙上雜亂無章寫著的是一道物理題。
-

  如圖所示,一理想變壓器原線圈接入一交流電源,副線圈電路中R1、R2、R3和R4均為固定電阻,開關s是閉合的……

  靳辭頗有些興趣的拿起那張紙,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一邊看還在腦子裏一邊把解題思路個理了出來,然後他的目光看向下方。


  龍飛鳳舞般張狂的字推算著每一種情況下電流的走向,然後標記每一條電流路線上的電壓電流表測量的是哪裏的電壓電流。


  邏輯清晰,思維明確,一點沒有含糊的地方。


  一步一步,推算出來究竟是哪裏的電流變化,哪裏的又沒有變化。


  這題在靳辭眼裏算不上太難,也就是不小心會把自己給繞暈,從而在答案上一變再變,不敢確定。


  但這張紙上的過程絲毫沒有展現出猶豫的地方,幾乎是一來就找到了點。


  那麽這張在謝煬書裏的題,是誰寫的?


  不待靳辭想明白,他的手機倒響了一聲。


  謝煬整個人像被嚇到一樣,草稿紙翻麵,擋住卷子,臉色難看的望向靳辭。


  “抱歉。”靳辭知道是嚇到謝煬了,隻是沒想到謝煬動作這麽大,他輕道一聲歉,拿起手機調成靜音才看向通知欄裏的消息。


  是一條驗證信息。


  靳辭點了進去,是霍銘來加他。


  霍銘是班長,加他也是為了方便通知事情吧,靳辭直接就同意了。


  然後低頭繼續翻看著那張紙,這才注意到紙的背麵還張牙舞爪的寫了兩排字,像是給人講題後寫上的:-

  做不出正常,這題本質就是一道渣男題,你得比它更渣更會變才能做出來啊小朋友。
-

  當然我除外,我天賦異稟。


  語氣非常謝煬,囂張又欠打。


  靳辭看完就將紙張又塞進了書裏,然後翻了下一頁。


  眼睛注意到手機呼吸燈閃了一下,靳辭也不忙著看書了,拿起手機回信息了。


  班群太過吵鬧,他開了免打擾,信息是霍銘發給他的。
-

  鳴鍾:你替謝煬應周濤的戰?
-

  鳴鍾:為什麽?你知道謝煬曾經作弊嗎?他在聯考裏作弊!


  靳辭冷漠的打字,但打字的速度還是暴露出他現在並沒有很冷靜。
-

  十二:這是我的事,那是他的事。


  靳辭不太想跟人聊天,手機發完信息手機就直接關了機,然後又將手上的書的頁數翻回來,看著那張紙。


  他倒是不太感興趣謝煬以前怎麽樣,作弊還是逃學都與他沒有太大關係。


  他隻是暫時待在這裏,暫住在這個在他父親看起來還能管到他的地方,他早晚會走。


  隻是,謝煬身上的矛盾,讓他有些奇怪又好奇。


  就像這張出現在謝煬書裏的紙張。


  **

  謝煬揉了揉眼睛,時時刻刻提著一顆心,偷偷摸摸的把卷子寫完了,回頭一看靳辭還沒走。


  “你怎麽還沒走?難不成要在我房間裏睡覺?”謝煬一篇一篇翻著草稿紙,把幹淨那一麵放外邊,將底下的卷子遮了個嚴嚴實實。


  靳辭起身,手裏的書放到桌上,眼神狀似無意地看向謝煬麵前的一遝白紙,然後又瞥到旁邊扔著的一支筆,和謝煬右手食指上點點墨跡。


  “時間剛到。”靳辭收回目光。


  謝煬見人走到門口要出去了,才開口問,“你之後不會還來吧?”


  “沒有意外,應該是每天都來。”靳辭淡淡開口。


  “.……能別來嗎?”謝煬覺得這真的嚴重影響他做題。


  靳辭低頭若有所思,忽而抬起頭,眼神沒什麽變化,“再待幾天,到時候隨便扯個我們不合,勉強講題浪費時間不如不講。”


  “你應該可以不用在晚上見到我了。”


  謝煬雙腿蜷在椅子上,手對著桌子用了個力,椅子旋轉過來麵對著門口,他雙手撐著頭,冷漠地回了個“哦”。


  靳辭淺灰色的瞳孔裏一片陌然,要出去的時候,突然有了一點好奇在他的眼睛裏。


  “聯考裏作弊的,真的是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靳辭:你可以不用在晚上見到我了。


  謝煬:整挺好,腰不酸腿不疼了。(我的意思是不用佝僂著背寫卷子了,真的!)


  ☆、小就是小了

  11

  不是你居然考試作弊,不是你怎麽能夠在考試裏作弊,也不是你到底在想什麽,你為什麽要作弊。


  靳辭問,“真的是你嗎?”


  謝煬雙手兜著自己的臉,沉默了半晌,隨即有些好笑地看向靳辭,“不是我是誰?”


  “我不清楚。”靳辭語氣依舊淡淡的,好像並不在意謝煬的回答。


  話一落,他沒有再問些別的,連多餘的停頓動作都沒有,徑直走出了謝煬的房間。


  謝煬整個人縮在椅子裏,雙手依然托著腮,盯著門口愣了許久。


  然後他起身,手拂過舊跡斑駁的木製門,落到有些生鏽的門把上,哢噠一聲輕響,把門給反鎖上了。


  **

  二日,謝煬起得極早,家裏的王姨剛做好早飯,謝煬就已經收拾好下來了。


  身上隨意的搭著深藍紅杠白底的校服外套,手裏提著的空蕩蕩的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沉默的坐到餐桌上,端了小碗奶粥,一勺一勺,神情懨懨地往嘴裏塞著。


  等李女士化好妝,收拾好了下來,謝煬已經吃完了那一碗奶粥,捧著之前用過的舊手機,在餐桌上坐著玩。


  “真是變天了,你起這麽早?”李女士走過來坐下,拿起旁邊的牛奶喝了一口,看著謝煬好似神情認真的玩著手機,又有些不太高興,“起這麽早不看會兒書坐這兒玩手機?”


  謝煬把題庫裏最後一題保存,然後退出軟件,一邊點開微信發信息,一邊說,“那我要說我剛在做題,你信嗎?”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李女士沒好氣道。


  說完也不管謝煬,自己靜靜地吃著早飯。


  過了一會兒,靳辭也下樓了,神情自若的坐過來,慢條斯理的開始吃早飯。


  謝煬就坐在旁邊信息轟炸著張遇。
-

  a-羥基丙酸:起沒起?
-

  a-羥基丙酸:兒子你起了嗎?-

  a-羥基丙酸:你怎麽還沒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兒子。
-

  a-羥基丙酸:你變了,爸爸不愛你了。


  謝煬發過最後一條信息,手速飛快地編輯出下一條,剛要發過去,卻頓住了。


  李女士說:“小辭,昨天謝煬沒給你惹什麽事吧?他,是不是特別難教?”


  謝煬臉上表情淡淡的,表現得絲毫不在意李女士問這段話,靳辭要怎麽回?直接說昨晚根本就沒教?他完全不願意聽?還是.……

  靳辭放下手中的藍花白底瓷勺兒,瞥了一眼旁邊拿著手機擋自己臉的謝煬。謝煬懶散地歪在椅子裏,很是散漫,但靳辭銳利的眼神卻清晰的注意到謝煬略顯緊張而繃得緊緊的手。


  “沒有,他很好。”靳辭聲音冷冽,絲毫聽不出是誇人的語氣。


  謝煬把手機裏編輯的那一欄字刪掉,沒再發什麽信息。


  “吃完了嗎?”謝煬收了手機,站起來,對著靳辭稍抬下巴,“吃完了就走了。”


  “有你這麽叫人的嗎?”李女士皺眉,“人剛誇你,都不知道說聲謝的?真是什麽都白教了!”


  謝煬扯扯嘴角,臉上揚起一個吊兒郎當十分欠打的笑,“哥,你吃完了嗎?能走了嗎?”


  說完又回過頭來看李女士,依舊是那副笑容,“媽,你看這樣行不?”


  “謝煬!大早上非要找罵是不是?你看看你什麽樣子!你像個什麽樣子!”李女士一拍桌子,手邊的玻璃杯受到的震蕩最大,晃了幾下就摔下了桌。


  碎了一地。


  謝煬也不吭聲了,校服袖子半卷上來,到沙發上拿起書包晃在手裏,走到門邊默默地穿鞋。


  王姨也趕緊過來收拾地上的碎片,對於這一幕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個家裏,隔段時間就會來這麽一出,李女士每次都問,“你什麽樣子?你像個什麽樣子?”


  然後謝煬總是在這個時候,沉默著出門。


  靳辭始終是一副旁人、外人的模樣,見謝煬要走了,也便跟上去。


  跟上去也不說什麽話,像昨天一樣沉默的坐上嚴叔的車。


  嚴叔也是個人精,看謝煬這副樣子就知道是又吵了一架。


  車裏沒人說話,安靜極了。


  而這個安靜比之昨天還要熬人,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嚴叔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穩穩紮紮地發動車子,就要往外邊開了。


  “停,”謝煬瞥了一眼靳辭身上濃白簡約的體恤衫,讓嚴叔停了車,“我東西忘拿了。”


  “什麽東西?我去幫你拿。”嚴叔扯開安全帶,自告奮勇要進屋子。


  謝煬搖搖頭,開門下車一氣嗬成,連進家的動作都絲毫不帶猶豫的,似乎忘拿的東西很重要。


  李女士依然坐在餐桌上,被打掉的牛奶已經換了一杯,但沒人喝。


  “怎麽?想回來待家裏逃課?”李女士現在看著謝煬就來氣。


  謝煬徑直往樓上走,不吭聲,不回話,就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李女士有一種發泄卻被人給堵了回來的挫敗感,重新端上來的牛奶一口都沒喝,拎著包門口換了鞋就出去了。


  謝煬進房間打開衣櫃,翻找了一下,扯出件外套來,抖了幾下,搭在手上就出來了。


  人還沒坐進車裏,手上的衣服就先扔了進去。


  靳辭抬手輕而易舉的接住,看了一眼,愣住了。


  謝煬扔進來的是校服外套,同樣的深藍紅杠白底,還很嶄新。


  “就算你是轉校生,沒穿校服照樣撈個處分順帶上台丟臉三分鍾。”謝煬坐進來,抻了一下手,“嚴叔,走吧。”


  江陽三中,對統一學生的著裝問題一向抓得很嚴。


  也就讓你開學第一天緩口氣,沒穿校服沒什麽,但從第二天起,到在學校的每一刻,隻要檢查到沒穿校服,就記一次過,然後全校通報批評順帶念檢討書。


  謝煬把半卷在手肘邊上的袖子放了下來,校服很大,袖子放下來,謝煬手兜在裏麵就隻露出個指尖了。


  他身子往車窗邊上靠了靠,頭略微枕著車窗,闔上了眼。


  車子開得穩當,也就偶爾一下顛簸,謝煬眯得還算舒服。


  靳辭手裏捏著那件嶄新的校服外套摩挲著,遲遲沒有穿上,眼眸低垂,細細地想著什麽。


  車子好像偏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裏,車身顛簸了一下,靳辭回神,目光偏向了謝煬那邊。


  偏陽從車窗外散灑進來,蒙在靠著車窗閉目養神的少年身上,金光微耀,如同神祗。


  **

  “操,就這麽件校服到你身上怎麽這麽麻煩!”謝煬煩躁地把自己身上套著的校服脫下來,扔給靳辭,然後拿過靳辭手裏那件嶄新的校服,抖落一下,披到自己身上,再慢慢地穿好。


  靳辭不置可否,將還沾著謝煬體溫的校服套上,“小了就是小了。”


  謝煬的校服上有點淡淡的清香,但許是還有謝煬的體溫,隻是剛穿上身就能聞到。靳辭揉了揉鼻子,隻覺很舒心。


  “還小嗎?”謝煬抱臂站在一旁,看著穿著他校服的靳辭,“再小自己找人換去,我不管了。”


  “合適。”靳辭稍稍動了動身子,這件在謝煬身上還略顯寬大的校服,在靳辭身上就顯得剛剛好。


  袖口恰好遮住手腕,領口也完美的貼合,連略顯累贅的下擺都剛剛好。


  謝煬瞅了幾眼就撇開了頭去,“回教室了。”


  靳辭點頭,一絲不苟地將校服拉鏈拉到最上麵,嚴嚴實實遮住脖頸,配上他那張生人勿近的臉,倒是將一件普普通通的校服整出禁欲感來了。


  從衛生間裏換了校服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再有一會兒就得上早自習了。


  謝煬帶著靳辭去的是這一層離A1班最遠的衛生間,這會兒一路往回走,兩人這一奇怪的組合和過高的顏值,吸引了不少坐門口、窗邊的學生的注意力。


  起先注意到走前邊的謝·校園惡霸·煬,然後眼神一瞟,落到謝煬後邊將校服拉鏈一絲不苟拉到底,淡灰色冷漠眸子,渾身上下都冷得不行的靳辭。


  “哇哦,我真的是第一次見人把校服穿得這麽禁欲的!”


  “謝煬!臥槽,後麵那不是謝煬他哥靳辭嗎!”


  “我的天呐,我以為投票鏈接裏的那張照片!一定有PS的成分!我就這樣狠心的沒有投他啊!”


  “我現在後悔了!我昨天還開了小號去給周濤補票了!啊我好後悔!”


  “投贏投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確定了!我死投靳辭了!”


  “.……”


  謝煬聽到旁邊傳來的聲兒,清亮的棕色眸子淡淡地往旁邊教室掃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


  “操,我能說我剛剛被謝煬那眼神一掃,魂兒都沒了嗎?”


  “我也,雖然是一個很淡漠的,可能還有點冷笑意味的眼神,但我就是覺得他在勾引我!”


  許是這聲有點大,謝煬敏銳的捕捉到了這聲音,還循到了說這話的人。


  謝煬停下步子,往那邊望了過去。


  目光鎖定到那人了,謝煬揚起嘴角輕輕一笑,露出那一對乖巧的小虎牙,外翹含笑的桃花眼側瞥向那人,他對人說,“別多想,校園惡霸從不勾引人,畢竟他勾一個沒一個。”


  “你看你還在。”


  某女生捂住胸口,她想說自己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煬:校霸隻會以暴製暴,勾引?不存在的。


  靳辭:哦。(冷漠)


  謝煬:哥哥QAQ……

  ☆、包庇


  12

  “考生們請注意,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鍾,請注意考試時間。”


  生硬的機械女生從廣播裏響起,提筆匆匆書寫答案的考生,越發的緊張了。


  謝煬倒挺清閑,考試前坐在位置上抱臂望天,考試快完了還坐在位置上抱臂望天,跟邊上奮筆疾書抓緊最後一點寫卷子的人格格不入。


  當然,還有一個格格不入的人。


  周濤。


  卷子做得飛快,最後十五分鍾大家都沒寫完的情況下,他已經停筆了。


  鬆活鬆活手腕,後側頭偏到後麵去看謝煬,見人雲遊天外般的愣神,輕笑了一聲。


  他仿佛已經看到謝煬退學的場景了。


  周濤想得太過入迷,連謝煬已經轉過頭來看到他了都沒注意到。


  “老師,”謝煬散懶著身子,晃晃悠悠地舉了舉手,“周濤一直在看我這邊,您看他是不是要抄我卷子啊。”


  緊張的考場裏傳來幾聲嘻嘻哈哈的笑聲,隨著監考老師張教主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嬉笑聲就迅速收了去。


  周濤不敢在考場裏鬧什麽,聽見喊他名字了,就急忙轉回了頭。


  張教主穿著五公分的高跟鞋,從講台一路踩著拍子走到謝煬這兒來,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謝煬的卷子。


  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他抄你還是你抄他?”張教主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鄙夷,“人都沒做好,坐教室裏裝個學生有用嗎?”


  “誰知道呢。”謝煬手拂了拂麵前幹幹淨淨的卷子,又偏過頭去。


  張教主冷哼一聲,但到底謝煬又沒在考場裏做什麽違反規則的事,她也說不了什麽,隻好轉身踱步,一圈一圈在考場裏繞著。


  “考試時間到,請考生立即停筆……”


  十五分鍾,慌裏慌張寫上幾個字一瞬間就沒了。


  考場裏的一陣哀嚎,哀嚎考試終於結束,又哀嚎題都沒做完,煩著這才開學怎麽就是噩夢般的開頭。


  監考老師按照順序上收卷子,收完卷子,學生就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安大善人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手裏是萬年不變一個木黃色的保溫杯,麵上依舊帶著和煦的笑容。


  “好了,大家安靜一下。”安大善人把保溫杯放到講台上,雙手攏在身前,他笑著說,“考試已經結束了,相信大家自己對自己也有了個了解。”


  “老師,題太難了,好多都超綱了吧!”鹿泯活潑,為人親和,這帶著一點埋怨意味的話從她口裏說出來一點都不違和,“這要考好也太難了點吧。”


  “難度是有的,”安大善人笑笑,“超綱的題目是我讓老師準備的,目的呢,當然也是有的。”


  “什麽目的啊?”霍銘問道。


  安大善人從容的轉身,捏了隻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大大的字——交流賽。


  “我們學校和別的地區的幾個學校聯係了學生交流賽,這個賽的目的就是讓你們交流交流,展現一下你們這一屆高考生的實力。”安大善人語速不算快,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這次考試也是出於一個選拔的意思。”


  “我們都沒有準備就考試了,這也太.……”底下學生有些不滿。


  “交流賽並不急,考試選拔也不是就按照這一次定論了,之後將還會有考試,大家也不用擔心這次沒考好不能去,放寬心態,隨時做好應對準備吧。”安大善人抿了口茶,“下課鈴響了就去吃飯吧,鹿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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