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修改)

  謝喬看了看虞寒生, 又轉頭看了看魅魔,否認也不是,不否認也不是, 臉上的表情生無可戀。


  他隻能迅速走上樓:“我還有事,先回房間了。”


  然而他剛往樓梯上沒走多久, 胳膊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拽住了, 他心髒猛地一跳。


  謝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客廳回到房間的, 等他反應過來時, 他已被抵在了臥室的牆上。


  因為雙手找不到支點, 隻能將將身體貼在牆麵上被迫承受,真正地退無可退,每一次想掙脫總會被釘得更死。


  虞寒生的手撫在他修長的脖頸上,轉過他的頭認真地親吻,可往下的動作卻又凶又猛。


  謝喬被吻得眼尾泛紅, 喉嚨裏發出斷斷續續的語句,帶著哭腔地央求。


  “不是說要讓我哭嗎?”虞寒生的嗓音聽起來異常平靜。


  謝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為什麽想不開說那種話, 他的哭腔更甚, 過程漫長得到似乎永無盡頭,最終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識。


  次日,《荒野挑戰》在內海的一座小島上拍攝, 謝喬一下飛機, 直播便開始了。


  年紀輕的小場務見他扶著腰,忙端了把椅子過來, 擔憂地問出聲:“哥, 你是不是腰傷了?”


  [腰傷?我自動變黃了]

  [我也……]

  [嗨, 我們家會長是真搞愛豆]

  [啊啊啊啊啊能不能讓我康康是怎麽搞的]

  謝喬本來想說“腰疼的又不是他”,但有了昨天的教訓,他自覺把話咽了回去。


  他對場務說了聲“謝謝”,拉開椅子坐下:“沒什麽大事,這兩天扭到了腰。”


  場務的眼裏浮現出敬佩之色:“我們都在微博上看到了,是因為去銅西救孩子吧。”


  還沒等謝喬搖頭,小場務就去給他拿水了。


  彈幕紛紛表示羞愧。


  [我的思想太肮髒了]

  [喬崽好厲害的]

  [才從銅西回來就參加生存節目,太辛苦了,抱抱小謝老師]

  謝喬坐在椅子上,接過場務拿回來的水。


  由於白天的海邊氣溫高,陽光折射在透明的瓶身上,蘇打水溫度高得發燙。


  他沒有立即喝,而是放到了椅子投下的陰影裏降溫,正在這個時候,一瓶往外冒著寒氣的蘇打水出現在了他麵前。


  謝喬抬頭。


  一身白色運動服的陳若霜站在他身邊,把手裏冰鎮過的蘇打水往他手邊遞了遞。


  謝喬沒敢接。


  “謝謝,不過我有了。”他拿起剛才那瓶蘇打水,擰開瓶蓋喝了口。


  陳若霜慢慢收回水。


  不知道是不是謝喬的錯覺,他在陳若霜臉上看到了極為細微的失落,讓謝喬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正在這個時候,又一輛車停在了海灘邊,葉塵霄由助理撐著把傘從車裏走出來。


  謝喬揉了揉發疼的腰,從椅子上站起來,和葉塵霄打了個招呼:“我以為你不敢來了。”


  “我有那麽膽小嗎?”葉塵霄反問。


  謝喬沉思片刻:“有。”


  葉塵霄:…………


  [哈哈哈哈哈哈我崽好可愛呐]

  [讓我幫大家回顧回顧,上期節目他想偷偷逃跑來著,白長那麽高個子了]

  [紮心了]

  葉塵霄望了望周圍,確定沒危險後,反駁道:“我怎麽可能怕?”


  他想得很清楚,他已經遇見過兩次屍倀了,不可能遇到第三次吧?那他祖上真是冒青煙了。


  而且導演也承諾進出人員都會使用灰霧檢測藥劑嚴格檢測。


  他說完,仍給謝喬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酸溜溜地說:“還沒恭喜你拿影帝。”


  “謝謝了。”


  謝喬收好了禮物。


  [好奇是什麽禮物]

  [我看著怎麽像葉塵霄自己的專輯啊]

  [我倒回去看了一遍還真是……葉塵霄是怎麽有勇氣把自己五音不全的專輯送出手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等葉塵霄到了後,節目依然沒有開始,謝喬不禁問向王導:“還有人要來嗎?”


  王導以為是他等久了不耐煩,忙說:“路上有點堵車,馬上就到了。”


  葉塵霄挑起眉:“誰這麽想不開?”


  雖然由於第一期出現屍倀,《荒野挑戰》一躍成為熱度最高的真人秀,但大家唯恐再碰見屍倀,據他所知沒人願意來,節目組都快愁壞了。


  隻不過他在錄製現場說這話,不少人都向他看了過來,連陳若霜也看了他一眼。


  [尷尬,社會性死亡現場]

  [可葉塵霄自己不這麽覺得,可能還以為自己抖了個機靈呢]

  [葉塵霄:你怎麽知道我的想法]

  半小時後,又一輛車停在了沙灘邊。


  令謝喬驚訝的是,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藍蒙。


  “檔期空了,過來玩一期。”


  藍蒙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惑,主動開口說道。


  王導恭恭敬敬地給藍蒙端來一杯水。


  這當然隻是客氣話,藍蒙是無論灰霧前還是灰霧後都不愁戲拍的人,不是接不到合適的戲,而是看藍蒙要不要拍戲。


  他們聯係藍蒙的經紀人,本來一開始是不願意的,可後來聽到謝喬的名字後願意來錄一期,看的全是謝喬的麵子。


  等嘉賓們都到齊後,節目才開始正式錄製。


  謝喬跟隨眾人向海邊停靠的帆船走去,不用他們自己開,他隨意地坐在了其中的一座位上。


  他們坐了快一小時的船,終於到了海麵一個小島上。


  他們將會在這座小島上度過兩天兩夜,所有的生活物資都需要自己尋找。


  “趁天沒黑,謝喬和我去砍樹枝蓋庇護所,藍前輩你們去尋找食物吧。”葉塵霄望向層層疊疊的雨林。


  謝喬正要點頭,一直沉默的陳若霜忽地開口了,對著葉塵霄說:“他不能去。”


  這還是陳若霜第一次和葉塵霄說話,葉塵霄怔了怔,慢半拍地問:“為什麽?”


  “他腰受傷了。”


  陳若霜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


  反而是葉塵霄轉頭看向謝喬,一臉震驚:“難怪我一來你就坐在椅子上,你怎麽不早說?”


  “沒那麽嚴重。”


  謝喬無奈道。


  但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話,連藍蒙的語氣都難得嚴厲了幾分:“你別去雨林了,就呆在原地好好休息。”


  葉塵霄幫腔:“謝喬你聽聽前輩的話。”


  謝喬沒辦法,隻能歎了口氣說:“那我做個魚竿在海邊釣魚吧。”


  [有那麽好釣嗎?懷疑]

  [近海沒什麽魚群]

  [不過釣魚不費什麽體力,沒釣上來當原地休息了]

  等眾人走後,謝喬從地麵上挑了根細長的木枝,用尼龍線充當魚線,緊緊地掛上掰彎的鐵釘。


  一根簡單的魚竿就做好了。


  他坐在礁石上開始釣魚。


  [等等,我想起一個問題,是不是還沒放魚餌]

  [好像是]

  [想衝進屏幕提醒兔兔]

  謝喬釣了大概二十分鍾,魚鉤上沒有任何波動,他有點納悶地收回魚竿,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沒有掛魚餌。


  [終於發現了!我的崽崽喲]

  [是不是還要去抓蚯蚓?]

  [聽起來很麻煩的樣子]

  然而令彈幕意想不到的是,謝喬沒有離開礁石去抓蚯蚓,思考了一陣拿出了手機。


  他劃開屏幕,打開了一段音頻。


  頓時,傳來小林磕磕絆絆背拚音歌的嗓音。


  [怎麽突然放歌了]

  [是謝喬的妹妹嗎,第四句背錯了啦,該加強下拚音的學習了]

  [妹妹也是垂耳兔嗎,嗚嗚嗚想rua]

  [隻有我一個人關注,這真的能釣上來嗎,我隻聽說過守株待兔,還沒聽過守株待魚]

  而人魚的歌聲穿透海麵,傳到海洋中,大大小小的魚類都被嚇得瑟瑟發抖,被刻在血脈裏的恐懼被激發。


  於是,一隻隻魚排著隊咬鉤。


  謝喬感覺魚竿一沉,他心裏一喜,正要提起來時,由於咬鉤的魚太沉,木製魚竿被彎成可怕的程度,


  [臥槽!真守株待魚]

  [釣上的魚這得多沉,要不是一直看著直播,我肯定懷疑是不是節目組悄悄提供的道具]

  [這運氣慕了]

  魚鉤慢慢浮現出水麵,這時謝喬才看清楚不是一隻魚,而是一連串的魚咬著上條魚的尾巴被帶出了水麵。


  [臥槽臥槽,十幾條魚!]

  [藍點馬鮫魚,這個魚可好吃了,肉質賊嫩]

  [所以釣魚前放拚音歌是什麽玄學嗎]

  [你等我回去試試]

  木製魚竿承受不住壓力,眼看就要斷掉,謝喬趕緊說了句:“下去幾個。”


  最末端的幾條胖頭魚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乖乖地跳回了海麵。


  謝喬釣完魚也沒閑著,處理幹淨了魚身,燧石引火,用石頭在沙灘上堆起簡易的爐灶。


  他往鍋裏放了幾條小黃魚,熬成一鍋奶白色的魚湯,他又把剩下的魚放在燒熱的石板上烤。


  不一會兒,香氣彌漫在海邊。


  [嗚嗚嗚嗚嗚,這不是野外求生節目嗎,我為什麽覺得自己在看美食節目]

  [不行了,我要打開一瓶新的營養劑了]

  [我就不一樣了,我打開了銅西黃豆醬]

  [啊啊啊啊啊,想跟會長搶兔兔,但我怕被封號]

  [前麵的你不用擔心,因為當你說下這句話時,你號已經被封了]

  雨林裏,葉塵霄提著髒兮兮的植物根莖往回走,邊走邊對旁邊的藍蒙說:“烤熟了肯定特別好吃,估計這會兒謝喬已經餓得望眼欲穿。”


  彈幕齊刷刷的一片。


  [並不]

  [並不]

  [並不]

  銅西,精神病院。


  “王麗,你丈夫來看你了。”護士皺著眉說。


  王麗處在一間被鐵欄杆圍住的病房裏,說是病房,更像是換了地方的監獄。


  一個膚色青灰的男子走到欄杆外,舉起了對講機。


  王麗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衝過來緊緊抓住欄杆:“救我出去!救我出去!神是拋棄我了嗎?”


  旁邊的護士眉頭皺得更深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司法鑒定出精神病,現在還在監獄關著,他們醫院怎麽也比監獄要號吧。


  男子聲音很沙啞,隻說了句:“神一直在你身邊。”


  他遞過去一張墨黑色的玉牌。


  護士警惕地出了病房,走到廊道外,撥通了警方的電話,可她還沒撥通,手被黑色的軟體纏上了!


  “有屍倀!”


  走廊上爆發出驚叫。


  很快,外骨骼裝甲部隊便到了,當他們帶走一半人形一半屍倀的男子時,男子的臉上竟然是笑的。


  跟著過來的一名老刑警的視線緩緩在各個病房裏打量,走到最深處一間牢籠般的病房——


  房間的門開了。


  裏麵空無一人。


  下午,當葉塵霄用外套裝著一捧植物根莖走回海灘時,整個人都震住了。


  畫麵和他想象得完全不同,他以為的小可憐嚐了口魚湯,熱情地對他說:“我做了烤魚和魚湯,快來吃吧。”


  葉塵霄低頭看著一衣服的植物根莖,心中五味雜陳,他是傻了才會把這東西帶回來。


  [哈哈哈哈對比太強烈]

  [我第一次憐愛葉塵霄了]

  [兩人上的完全不像同一個節目]

  四人麵對麵坐在海灘上,從謝喬的方向看,正好能看到陳若霜小口地用葉子喝著魚湯,眼睛亮亮的。


  她真的是屍倀嗎?

  謝喬的心中又浮現出這個猜測。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聲驚呼:“出不去了!”


  [發生了什麽!]

  [別嚇我啊,崽崽一定要好好的,下周還是你生日呢]

  [我好慌]

  下一秒,直播畫麵中斷。


  葉塵霄第一個起身,顫抖著聲音問:“什麽出不去了?”


  “有一層透明的罩子。”說話的那人朝海上扔了一粒石頭。


  石頭沒有呈拋物線落入水中,而是像是被什麽東西阻礙了一般,明顯地反彈回了陸地上。


  “我們被困在島上了。”那人語氣沉重。


  “你有什麽看法?”藍蒙看向謝喬。


  “我想想。”


  謝喬故作鎮定地說道。


  島上留了一百多人,或許受了上期節目的啟發,悄悄傳出有頭屍倀混進了人群,隻有殺了那頭屍倀才能出去。


  島上的氣氛頓時變得相當詭異,人與人的目光間充滿了戒備。


  藍蒙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捏緊手中砍樹用的小刀,防備著最壞的情況。


  正在這個時候,人群裏衝出一個拿著刀的男子,他朝陳若霜而來!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於謝喬還沒看清,鋒利的刀刃就刺進了陳若霜的肌膚裏。


  白色的血液滴答一聲——


  摔在地麵上。


  “她不是人。”拿刀刺陳若霜的男子頓時跌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往後退。


  “殺了她!”


  “殺了她!”


  “她開始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謝喬身上,他的心一沉,發生的事像散落的珠子,他始終找不到串珠子的那根線。


  而人群圍得越來越近,逼他做決定。


  藍蒙擋在了他身前:“你好好想。”


  葉塵霄也站在了謝喬身旁。


  謝喬低下頭,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那根串著珠子的線,他找到了。


  他確實懷疑過陳若霜是屍倀,因為她是亞伯名單上的第一個,可現在他不懷疑了。


  陳若霜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和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哪怕是阿克斯也很難篤定地肯定她就是屍倀。


  所以,其他人是怎麽知道的呢?


  謝喬緩緩抬頭:“我們之中真存在著一頭屍倀。”


  人群裏刹那間安靜了。


  “不過不是她。”


  謝喬的目光一個個地掃過人群,最後停在了一個人的臉上停住了:“是她。”


  聽到他的話,戴著黑色玉牌的女人竟沒否認,隻是摸著手裏的玉牌笑了:“我是在拯救你們。”


  “你們可能不信,一開始我也是這樣的,當我聽到女兒被神靈吃掉的消息,眼淚流了半個月沒停過。”


  謝喬蹙了蹙眉,王麗已徹底變成了屍倀的信徒,因為是人類,因此能避開屍倀試劑的檢測,悄無聲息地融入到人群裏。


  王麗的臉上閃現出一片痛苦,緊接著又變為虔誠:“可當我信仰了神靈,才知道想得太狹隘了,能成為神靈大人的食物,那是多大的榮幸啊。”


  “你們也將享受這份榮幸。”


  女人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一般:“時間到了。”


  在她話音落下的下一刻,玉牌滲出一道黑色的裂隙,她身體上的皮膚迅速脫落,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膨脹。


  謝喬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他上次在銅西看到的隻是一個空殼,真正的邪神已經消失不見,如果它降臨在信徒身上呢?

  他立馬開口:“快逃!”


  可還是慢了一步。


  天色至暗,邪神降臨。


  小山一般的屍倀出現在他們眼前,吸收一切日光,留下的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謝喬沒有猶豫地打開了收藏圖鑒,將所有圖鑒生物都召喚了出來,包括今早收到代言費兌換的骨龍。


  空中響起一聲龍吟,白色的骨龍破空而來。


  “見到正主了。”


  魅魔挑眉,手挽長弓。


  阿克斯懶懶地在手中升起地獄之火,猝然向屍倀投去!


  在火焰接觸到屍倀身體那一刻,屍倀沒有閃躲,全身上下流淌著墨一般的光澤,毫發未傷。


  “人找到了嗎?”老刑警焦急地問。


  “找到了。”


  電話那邊傳來肅然的聲音。


  “在哪兒?”


  “海島。”


  吳嶽掛斷了電話,淌著海水站在透明罩殼外,望著殼子裏那頭龐大無比的屍倀,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膽寒。


  “沒辦法嗎?”


  他捏緊手,問向身邊人。


  “除了核武,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但還是破不開殼子。”


  正在兩人談話的時候,一名容貌冷冽的男人手上拿著一柄墨色的劍刃從水幕中走了出來。


  “無關人員不能來。”


  吳嶽嚴肅地提醒。


  男人看也沒看向他,隻是望著透明罩殼裏的青年,淡淡說了句:“家屬。”


  吳嶽剛想說家屬也不能來,被同伴拉住了,同伴低聲附在他耳邊說:“反正他也進不去。”


  吳嶽便沒再繼續警告。


  可一幅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在了他麵前,男人提劍輕輕劃向透明罩殼,下一秒——


  殼子轟然倒塌。


  吳嶽霎那間睜大了眼。


  而處於戰鬥中心的謝喬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一共可以使用十九次裁決。


  已經使用了十八次,可對麵前的這頭屍倀仿佛沒有任何影響,它的身軀反而越來越龐大。


  謝喬正準備使用最後一次裁決時,心髒突然湧現撕裂感,他一隻手按住心髒,閉了閉眼。


  忽然,他的另一隻手被握住了,一個極為平靜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交給我。”


  他睜開眼。


  ——是虞先生。


  明明虞先生隻是說了一句話,他心中卻莫名泛起安全感。


  謝喬的手慢慢從心髒上挪開,盡力壓製著自己的異常,很小聲地說了句“你小心”。


  虞寒生的視線在他心髒上停了停,卻什麽也沒說,放開了握緊青年的手,向前走。


  望著小山一般高的屍倀,虞寒生沒有皺眉,甚至傲慢得沒有抬頭,墨色的劍刃已劃破屍倀的皮膚。


  “你打不過我的。”屍倀由於體型過於龐大,說話極為緩慢,“信仰之力會源源不斷匯到我身體。”


  虞寒生冷冷地抬眸,一根根黑色的線浮現在空中,一頭係著屍倀,一頭在銅西。


  “不用白費力氣了,你的實力遠超過這個世界。”屍倀溫和地說,“我想不通,你為什麽願意和低級生物生活,我連他們的呼吸都無法容忍。”


  “那麽,你可以消失了。”


  虞寒生語氣冷淡。


  “相柳都這麽高傲嗎?”屍倀可惜地說,“可你九條命已經沒了八條,有什麽高傲的資格呢?”


  屍倀的話音落下,海麵上卷起滔天風浪,不留情麵地向虞寒生襲來!

  可當黑色的海水傾到虞寒生麵前,自動地退開了,重新落回海麵上。


  虞寒生的神情依然未變。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刃。


  “調試好了嗎?”吳嶽焦急地問著斯斯文文架一副眼鏡的軍官。


  軍官納悶地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警察,但仍耐心解釋:“為了避免誤傷,一定要在最合適的時間引爆,設定機器人路徑沒那麽快。”


  “什麽是合適的時間?”


  吳嶽執著地問。


  太固執的人是不討人喜歡的,軍官搖了搖頭:“當屍倀露出腹部的時候,這和你沒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


  瘦瘦小小的小警察昂起了頭。


  “因為屍倀,我要離開生我養我的燕城,目睹我的家人死在我的麵前。”


  “這樣的,不止我一人。”


  “還有更多的人因屍倀而死,你要我怎麽沒關係?”


  軍官本是隨口一說,被麵前這個警銜級別最低的小警察嚇了一大跳。


  未免太一板一眼了。


  他無奈道:“那我給你道個歉。”


  “不用。”吳嶽看著他說,“把核爆彈給我。”


  “我去。”


  軍官沉默了。


  采用軍用機器人引爆彈藥是更為人性的做法,但戰場判斷時機轉瞬即逝,讓人去是更好的辦法。


  他朝這個不知姓名的小警察敬了個禮。


  吳嶽走的時候很平靜,隻是他看到不遠處的謝喬時,心裏忽然想,原來他真不是屍倀啊。


  他帶了點懊惱,又帶了點淡淡的慶幸。


  他背著核爆彈等在一旁,像一隻捕捉獵物的蜘蛛,耐心地織成細密的網,終於他等到了機會。


  他這輩子沒見過流星,但當核爆彈點燃時,他看見了無比璀璨的流星。


  真美啊。


  下一刻——


  他的身軀化為碎片。


  山一般高的屍倀從中間隱隱裂開了,黑色的血液流淌在海洋中,沒有任何生物能幸存。


  可它依然是活的。


  此時,天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了一輛輛飛行器,駕駛艙上坐著的是一個個綠皮地精,極為熟練地向屍倀投下重火力武器。


  骨龍的尾巴重重地甩在屍倀身體上,魅魔的骨箭射向屍倀的心髒,而天空浮現出阿克斯拿著權杖的手,雷霆之擊直擊屍倀脆弱的頭顱。


  地麵上驟然出現幽靈的法陣,困得屍倀動彈不得。


  虞寒生靜靜地看著。


  他眼裏是數以百萬計的黑色細線,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腕抬起,劃破細線。


  如同是某種征兆。


  屍倀迅速縮成了普通大小的屍倀,身體上有一條可怕的血痕,全身上下都是傷痕。


  “我突然明白了。”屍倀望了謝喬一眼。


  可它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虞寒生的劍刃便割破它的咽喉。


  虞寒生收回劍,深色的衣服下滲出淡淡的血跡,他沒有理會,隻是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沾血的小盒子。


  ——仔細地擦了擦。


  謝喬的心髒無比灼熱,他額頭上布滿了細汗,閉上了眼,沒留意陳若霜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海島被屍倀的血液汙染得一片漆黑,隻有他們這裏是幹淨的,無比的澄澈。


  直到他聽見陳若霜的聲音:“我得走了,可以摸摸你耳朵嗎?”


  “抱歉。”


  謝喬睜開了眼。


  陳若霜隻是很輕地“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帶著小女孩的天真:“你喜歡雪嗎?”


  “雪?”


  和上次一樣的問題。


  謝喬輕輕點了點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少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大雪。


  第一片雪花落在了謝喬的額頭上。


  並非冰冷的,而是溫暖的。


  ——如同是一個道別。


  雪覆蓋到地麵上,原本被屍倀血液汙染的海麵重回生機,一尾魚從冰層裏躍出。


  謝喬望著茫茫的大雪,終於知道為什麽陳若霜夏天不接戲,遞給他的蘇打水也是冰涼的,她分明就是滯留在世間的一場雪,因為不想融化所以遲遲沒有落下。


  他想到亞伯那份名單,果然並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名單裏有屍倀,也有異種生物,如果他真按名單殺人,他無疑會誤殺陳若霜,也不會有這片讓全星球恢複生機的雪,無疑會大大拖慢治理灰霧的速度。


  既告訴他藏在人類中的屍倀,也給屍倀留了一線生機,正如它在日記裏透露的複雜情緒,在人類與屍倀中搖擺不定,選擇了第三條路。


  雪末後,是春。


  枯敗的草木蔓延生長,葉尖上的一點綠還殘著雪,整個世界的生機漸漸回複。


  謝喬怔怔地撫摸自己的額頭。


  “你也喜歡這個世界嗎?”


  就在此時,虞寒生一步步走到他麵前,斂下漆黑的眼眸,很輕地說:“喜歡謝喬。”


  ——劍刃上還淌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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