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司攸喪命
司攸聞言,霍地一怔,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著反駁之言,一時間卻又想不出,更多的是不敢輕易斷言。
畢竟,就連她自己現在也不清楚,事實是否真的能像這個人說的那樣,她可以憑一己之力阻止言閬出兵,若是可以,若是她可以打斷淩鐸借助淩國出兵、攪亂丘梁的計劃,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隻是,她沒有想到,第一個想到利用她來這麽做的人,竟然也是最先派人衝進監牢救她的寧馳脩。
“所以……”司攸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寧馳脩現在的意思是,讓我再回到言閬身邊,盡我所能阻止言閬出兵。”
那人沒有應聲,隻是俯身對著司攸深深行了一禮。
疏途狠狠皺了皺眉,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好。”就在他猶豫之時,司攸幹脆地應了一聲,嗓音清亮,“我回去。”
“不行。”疏途搖頭,“君上……不可能說出這種話,更不可能讓我將司攸姑娘送回去,你是不是聽錯了,傳錯了消息?”
來人皺了皺眉看著疏途,神色有些不悅,一臉正色道:“我所傳達的字字句句皆是君上親口所言,你若是不信,待回到兗安城親自去問君上。”
疏途思忖片刻,點頭道:“好,我這便帶著司攸姑娘一道回去。”
那人一愣,下意識地伸手去攔他,“你……”
“不用了。”司攸不著痕跡地避開疏途,看著疏途的眼神平靜淡然,“也許我不算多了解他,但是我看得出來,哪些事是他會做的,哪些話是他會說的,畢竟,我曾親身經曆過。”
她說著冷冷一笑,像是在自嘲,不由想起當初寧馳脩從普陽城離開時所發生的事,時至今日,每一次想起來,她依舊會忍不住打個冷顫。
她曾經疑惑過,為何那時候的寧馳脩看起來與她所認識的那個人完全不同,直到現在她才徹徹底底地明白,其實一直以來,她都不曾真正地認識過那個人。
“司攸姑娘……”疏途看著她的表情,心裏有些不安,“你先別著急,這其中恐有什麽誤會,你隨我回兗安城麵見君上,有什麽誤會和疑問,大可以當麵說清楚。”
“誤會……”司攸彎眉笑了笑,搖搖頭,“事情已經說得如此明白,還能有什麽誤會?”
她說著低頭看了看他的劍穗,太息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以前常聽疏離說起你。如今疏離身邊你們這兩位兄長護著她,我也能放心了。之前一直都是疏離在幫我,既然這一次我恰好有這麽個用途能幫得上昭國,那就當做是我回報疏離的恩情吧。”
目光一晃,落在那個來傳送消息的人身上,“你回去告訴寧馳脩,不管之前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言閬沒有出兵,接下來我一定會盡我所能阻止他出兵,隻是……”
她突然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若是到最後,我拚上這條命也沒能阻止得了,還望昭帝莫怪。”
那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避開司攸的目光,臉色有些尷尬。
疏途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司攸搖搖頭打斷,“罷了,我出來好一會兒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你們也盡快離開吧,若是晚些時候驚動了楚軼,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淩國。”
說罷,她回身走到一匹馬旁,接過馬韁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疏途無奈,沉沉看了那人一眼,跟著翻身上馬,低聲道:“既是我接你出來,便由我送你回去。”
司攸抿唇笑了笑,沒有說話,輕喝一聲,調轉馬頭往堰都城門而去。
一路上,司攸沉默不語,疏途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現在滿心疑惑,隻想盡快安頓好司攸,而後趕回去當麵向寧馳脩問個明白。
畢竟當初寧馳脩派他親自走這一趟,為的就是確保能安然無恙地將司攸接回去,現在卻又突然變卦,著實奇怪。
越想,他的心裏便越覺得不自在,饒是司攸態度明確,他還是想要再試一次,清了清嗓子,道:“司攸姑娘,君上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請你相信君上,姑娘若是因為之前的事而心又介懷,我可以代君上向你解釋。
當初從普陽城離開,君上對你冷漠絕情,其實是因為那時候君上帝位不穩,朝堂內外動亂,君上自己也不知道何時能平息這一切,更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麽時候,所以不想將你牽入其中。其實之前你在嶧城遇險之時,君上他……“
“嗖——”不等他話說完,黑暗中突然射來一支暗箭,將他後麵的話全都攔了回去。
“小心!”疏途看了一眼羽箭射來的方向,又看了看司攸,拔劍出鞘擋在司攸麵前……
刑部監牢內外一片混亂,眾人正在查看牢房和清點死傷人數,突然聽得有人說了一句“公主來了”,刑部尚書吃了一驚,剛一回身就看到身披玄色鬥篷的霍晏綏快步走來,連忙迎上去,“公主,這深更半夜的,您怎麽來了?”
霍晏綏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朝著監牢大門走去,沉聲問道:“言閬呢?”
“哦,公主放心,言將軍還在,隻是……”
“帶我去見他。”
“見倒是可以見,隻是言將軍他現在……”
霍晏綏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側身瞥了他一眼,嚇得他連忙噤聲,不敢再多言,一路領著霍晏綏朝關押言閬的牢房走去。
言閬靠在牆角,已然失去了意識,霍晏綏見狀,從懷裏掏出一隻小巧的琉璃瓶,打開在他的鼻子麵前晃了晃,沒多會兒,言閬打了兩個噴嚏,悠悠轉醒。
“公主?”見到霍晏綏,言閬有些驚訝,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掙紮著起了身,踉踉蹌蹌地走到對麵的牢門前,看著空無一人的牢房,臉色漸漸冷了下去。
“我來,就是為了此事。”霍晏綏從懷裏取出一封密信遞給言閬,“我剛剛得到消息,你看完之後,自行拿主意。”
言閬稍稍遲疑,終還是打開了密信看了兩眼,當即變了臉色,又驚又怒地看著霍晏綏,問道:“當真?”
“這是玲瓏閣弟子緊急打探來的消息,寧馳脩那邊已經部署好計劃,隻等司攸一死,便可將罪責推到你和淩國頭上,屆時,乾昭兩國必定會聯手出兵,發難淩國,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司攸,保護好她。”
她說著順著言閬的目光看了看牢房,皺眉道:“難道,司攸她已經……”
“被劫了。”言閬將密信揉成一團攥在手中握成拳,發出咯咯聲響,沉吟片刻,他突然轉身朝著監牢大門掠去。
霍晏綏有淩帝手令在身,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出了城門,朝著昭國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著實發現了不少之前司攸和疏途一行人離開時留下的痕跡。
隻是,兩人出城走了好一段距離,卻一直沒有發現司攸的蹤跡,言閬心情不免有些複雜,他希望盡快找到司攸,卻又擔心司攸真的像密信中說的那樣,遭了昭國派來的人的毒手,所以趕路的速度也是時快時慢。
驀地,他放滿了速度,伸長脖子仔細聞了聞,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麽?”
霍晏綏也伸頭聞了聞,沉聲道:“有血腥味兒。”
言閬眉峰驟然蹙起,翻身下馬,循聲氣味一路找過去。
見狀,霍晏綏也下馬跟了上去,四處張望著尋找著,突然隻見言閬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某個方向,那一瞬間,他渾身的殺意騰起,冷得讓人無法靠近。
霍晏綏連忙快步走過去,隱隱可見麵前不遠處有人影,取出懷裏的火折子打開照亮,上前一看,當即變了臉色。
那裏躺著兩個人,一個是他們要找的司攸,另一個則是送司攸回堰都的疏途,隻是此時疏途手中的劍已然刺穿司攸的身體,他自己則被司攸用匕首刺中脖頸。
霍晏綏驚訝地瞪了瞪眼,伸手探了探,回身看著言閬,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言閬沒有說話,一步一步走到司攸麵前緩緩蹲下,抬起手握住司攸的手,直到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隻手已經冰冷僵直,直到他感覺不到絲毫懷裏的人的溫度,他才不得不醒過神來——這個人真的已經離開了他。
“司攸……”他輕輕喊了一聲,抬手握住刺入司攸體內的劍刃,用力一把拔出,而後將司攸緊緊抱在懷裏,輕聲呢喃:“對不起,我來晚了……”
“言閬。”霍晏綏看了看司攸又看了看一旁的疏途,“怪我,如果我能早一點收到消息,早一點將消息送到你手中,也許……”
“他是誰?”言閬突然冷冷地打斷她,瞥了一眼疏途。
霍晏綏愣了愣,似乎是為了確認一下,將火折子湊近疏途仔細看了看,沉聲道:“寧馳脩的隨侍,名叫疏途。”
頓了頓,她一邊打量著言閬的表情,一邊補充道:“他也是玉鏘公主疏途恢複身份之前的兄長。”
言閬眯了眯眼睛,抱著司攸緩緩站起身,卻並沒有要立刻離開的意思,身上的殺意倒是越來越濃。
驀地,他一腳勾起地上的長劍,握住劍柄,對著言閬的屍體狠狠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