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行刺新帝

  錦囊裏還有一張小小的字條,上麵隻有四個字:物歸原主。


  確實是疏離的字跡。


  步清倬認得這平安符,正是當初他從疏離身上換下來的,如今疏離將這枚平安符還給他,其意已然再明白不過,正是要與他徹底劃清界限。


  心底閃過一抹失落,步清倬眯了眯眼睛,垂首太息一聲,屏退夜絳,而後將平安符收入懷中,合衣躺在榻上,側身看著窗外,久久未眠。


  第二天天剛亮,一行人便起身繼續趕路,按照計劃,隻要他們能一路保持平日裏的趕路速度,最遲今日酉時過半便可趕到下一個落腳點,否則,就得要露宿郊外。


  然而計劃跟不上變化,饒是他們起初的兩個時辰按照計劃正常趕路,卻還是在半途中被人攔下。


  來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三十來人,看得出來屆時高手,若是對付尋常人綽綽有餘,可是現在他們麵對的是步清倬一行人,且不論他們自己個個都是身手高絕之人,便是他們不懂武功,暗中保護企業的隱衛也足以將這些拿下。


  那黑衣殺手倒也不急著攻上來,先是讓身後藏在林子裏的人放了一波羽箭,不出所料,一路上藏在暗中的隱衛迅速出動,兩人朝著黑衣人身後的林子而去,其餘人則圍在祁曄幾人的四周。


  見狀,那領頭的黑衣人冷冷一笑,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驟然一定,落在步清倬身上,而後那人取出一支金笛放到嘴邊吹出一段怪異的曲子。


  步清倬隱隱覺得情況有些不妙,隻是一時間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驀地,他感覺到胸口一陣躁動,連忙低頭取出放在胸口的東西,卻正是前一天晚上放進去的平安符。


  隻是現在平安符已然不是平安符,小小的平安符在手中不斷地膨大、顫抖著,祁曄見狀,上前一步打落步清倬手中之後,拉著他往後退了兩步,在抬眼看去,那枚平安符已經炸開,裏麵頓時躍出一團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隨著笛聲的變化,朝著眾人襲來。


  隱衛見狀,想也不想便上前來護住祁曄與步清倬,卻未料就連他們也擋不住這些蟲子,更詭異的是,相較於步清倬與祁曄,這些蟲子似乎對隱衛更加感興趣,隱衛上前來之後,蟲子便立刻放棄了步清倬二人,朝著隱衛而去,而那些平日裏無人能敵的隱衛此時則像是遇到了勁敵一般,被蟲子咬住之後,竟是無力反抗。


  祁曄臉色陰沉,看了看眼前的情形,緊緊握拳,咬牙道:“怎麽回事?”


  “這些想必不是普通的蠱蟲。”步清倬麵色沉凝,拉住祁曄,朝那些黑衣人看了一眼,“之前聽岑先生提起過,有一種蠱蟲關門以吸食人的內力為生,越是功力高強之人越是吸引他們,最重要的是,一旦被這些蟲子纏上,便很難脫身。”


  祁曄不由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們遇上了這種蠱蟲?”


  步清倬遲疑了一下,“雖然岑先生當時說過,這種蠱蟲就連他也沒有見到過,隻是在古籍中看到過記載,所以這世間還有沒有這種蠱蟲,就連他也不清楚,不過就眼下的情況來看,隻怕這些蟲子就是他說的那種蠱蟲。”


  說著,兩人相視一眼,神色皆是一片沉鬱,看著被蠱蟲纏住的隱衛,想要上前相助,卻又不知該如何救他們。


  “走!”就在步清倬思索解決之法時,祁曄突然沉聲喝道,朝著那些黑衣人看了一眼,“他們顯然是想要將隱衛絆住,再來對付你我,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可是,這些隱衛……”


  “再這麽耗下去,誰都走不了。”祁曄定了定神,看了步清倬一眼,兩人即刻翻身上馬離去。


  身後有一陣陣“嗖嗖”聲傳來,一枚箭頭發亮的羽箭眼看著就要靠近步清倬的後心,突然從一旁躍出一名深衣男子揮掌擋開那一箭,低低地道了聲“小心”。


  步清倬和祁曄側身看來,隻見夜辭一襲墨青色長袍,稍稍落後步清倬半步,始終保持著這個距離,以防再有人來襲。


  祁曄先是愣了愣,隨即想起步清倬之前說過的話:夜辭不會離開的,即便我看不到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


  先到這裏,他不由彎眉一笑。


  驀地,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箭鳴聲,緊接著隻覺身上一陣刺痛,低頭一看,一枚從背後射來的羽箭穿體而過……


  九月,霜降,一天比一天寒。


  乾國帝都普陽城傳出消息,乾帝因年邁,臥病不起,無力再處理朝政,遂將君位傳於十三子顧亦蕭。


  礙於顧亦蕭祖父仍在世,居於璽涼城,此等情況百餘年來幾乎從未出現過,此時祁曄又不在京中,眾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索性暫且擱置,傳信祁曄,留祁曄回京再議。


  屏退左右,偌大的宣明殿顯得愈發空曠,輕輕邁出一步都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顧無風走了幾步之後,在殿前站定,抬眼向四周望去。


  明明是自己的家,他卻覺得陌生無比,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裏,低頭仔細想了想,是了,在此次回來之前,除了十歲那年的冬至朝會,他幸得被想起,與眾皇子一起到宣明殿參拜父君之外,他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眾臣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重新站在這裏,而且是以乾國君上的身份。


  隻怕,顧氏的其他兄弟,無論是生是死,至今都不敢相信。


  隻是,顧無風的心底卻沒有絲毫的喜悅,有是隻是空曠、淒清與悲涼,以及那在這黑暗之中會被無限放大的孤獨與無奈。


  他突然很懷念以前在一線天、在九因城,與疏離待在一起的日子,隻是他很清楚,他們再也回不到那個時候了,他已經不再是逍遙自在的殺手顧無風,她也不再是恣意瀟灑的門主疏離。


  殿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靠近,站在門旁輕輕地喊了聲:“君上。”


  顧無風愣了一下,琢磨著“君上”兩個字,直到那人又喊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回身道:“打聽到了嗎?”


  “是。”黑衣人進門行禮回話,“已經可以確定司攸大人此時就在淩國堰都,隻是暫且無法得知她的具體處境,不過屬下猜想,大人應該性命無憂。”


  顧無風不由皺眉,“你怎知?”


  “回君上,屬下發現堰都不止是有我們的人,還有好幾波其他人,他們似乎都在關注司攸大人的情況,且都沒有立刻出手之意,想必是確認大人暫時是安全的,所以沒有輕舉妄動。”


  “其他人……”顧無風想了想,“是疏離和聽七樓的人。”


  “應該就是他們。”


  聽到有疏離和聽七樓的人在,顧無風不由悄悄鬆了口氣,還是和以前一樣,聽到疏離和步清倬出手了,有再大的事他都能安下心來。


  “我知道了。”他定了定神,抬眼朝著門外瞥了一眼,衝黑衣人揮揮手,“你先回去,繼續打探情況。”


  “是。”黑衣人俯身應了一聲,迅速離去。


  殿內頓時又安靜下來,顧無風眯著眼睛看了外麵片刻,回過身緩緩往裏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如有千斤重,唇角掛著一抹無奈笑意。


  他走到桌旁坐下,提起酒壺聞了聞,有酒香,淡淡的,轉瞬即逝,完全比不得不醉不歸的佳釀,一口酒下肚,過了許久依舊能唇齒留香。


  許是回憶的往事太多,他有些疲累,歎息一聲,倒了杯酒仰頭飲下,總覺得沒來得及品出酒的味道,便又倒了杯,剛剛端起送到嘴邊,一道黑影從殿門外一閃,迅速撲進殿來。


  顧無風擰了擰眉心,沒有挪動半分,抬起眉眼看去,隻見那黑衣人速度奇快,轉瞬便到了身旁。


  隻是,不等她抬手向顧無風刺來,內殿便驟然閃出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將黑衣女子夾在中間,一人擋開她手中的匕首,一人點了她的穴,她身形晃了一下,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兩人將黑衣女子製服之後,還想再下手,卻聽顧無風沉沉道了聲:“住手。”


  兩人不解地向顧無風看來,隻見顧無風揮揮手,向兩人頷首致意,“多謝二位相助,她……就交給我吧。”


  “那姑娘那邊……”


  “放心,你們如實回稟,疏離不會說什麽的。”


  聞言,兩人點點頭,向顧無風行了一禮,轉身掠出殿門。


  顧無風瞥了一眼兩人離開的方向,緩緩走過來,盯著黑衣女子看了看,俯身將她抱起,放到一旁的軟蹋上,盯著她的眼睛看了會兒,輕輕取下她手中的匕首放到一旁,而後緩緩摘下她的麵紗,卻正是多日不見的陸且歡。


  “你還是來了。”顧無風笑得有些無奈,握著陸且歡的手放下,免得她太累,拉過一旁的被褥給她蓋上,自己坐在一旁,定定地看著她的臉。


  “你早就知道我要來。”陸且歡的麵上不見往日裏的純真和善,冷冷的不帶一絲善意。


  “疏離命人傳信與我,她得到霍晏綏派人來行刺乾國新帝的消息。”顧無風頓了一下,勉強笑了笑,“我得到消息,最先想到的人便是你,我在想,是你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若真是你,我便能見上你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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