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祁曄趕到
步清倬笑容收了收,僅存的笑意卻依舊溫和,他抬手輕輕撫著疏離輕皺的眉,反問道:“我應該問嗎?”
“或是,你已經知道了。”疏離眯起眼睛淡淡一笑,“畢竟,你那麽聰明。”
“你呢?”步清倬麵色不變,“你知道了什麽?”
“我知道了……那晚你出城探查城外的陣法,在陣中見到的七曜後人是誰,所以……”
“所以,我也知道那晚突然出現將你救走的神秘人是誰。”步清倬的手在她的眉角稍作停留,而後下垂,拂過她的耳際,探入她簡單挽起一束之後垂下的發絲中,“阿離,你信他嗎?”
疏離略有些遲疑,不解地看著步清倬,“我曾經信過他。”
“現在呢?”
“現在,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他。”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有些無以反駁、多方證實之事,也許確實應該相信。”
步清倬似乎沒聽懂她話中深意,正想再說什麽,突覺傷口處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心口的氣悶了一下,俯身一陣輕咳。
“怎麽了?”疏離連忙伸手扶住他,輕輕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要不要叫岑先生?”
“不必……”步清倬擺擺手,“我沒事,就是這剛剛醒來,說的話有點多,歇一歇就好。”
“那你就不要說話了。”疏離鬆了口氣,淡淡一笑,扶著他靠著身後的軟墊,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水,“再歇會兒,飯菜就快要好了。”
步清倬點點頭,見疏離想要起身,下意識地伸手拉住她,“我不說,我聽你說。”
“你想聽什麽?”
“什麽都行,隻要是你說的。”
“那……我就給你說一個龜兔賽跑的故事?”
步清倬先是微微一皺眉,再看疏離一臉得意的笑,不由挑眉道:“好,那我就靜靜聽著,看你能不能說出什麽新花樣來。”
疏離凝眉睇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接過他手中的空杯,起身走開。
司攸與顧無風並沒有離開太遠,兩人出了院子沒走多遠,便到路旁臨水而起的四角亭內坐下。
一番閑聊之後,顧無風有些遲疑地看了司攸一眼,終於將話題拉入正軌:“乾國兵馬已經從乾淩兩國交界退了。”
司攸原本輕鬆的神色一怔,漸漸升起一絲凝重,“那淩國的兵馬……”
“暫時算是拖住了。”
“那……萬一他們趁著乾國兵馬撤退之時突然攻來……”
“不會的。”顧無風倒是一臉信心十足的表情,“那個地方離此地倒也不算遠,萬一言閬真的一時想不開,趁著乾國兵馬撤退之時突然攻來,無非是斷了自己後路,直闖陷阱。眼下晏國兵馬因為折損嚴重,加之淩國兵馬撤離,霍晏綏又遇刺,他們已經撤離,對他們而言,盡快趕回阜城、安頓霍晏綏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如此一來,原本處於被動的昭國兵馬現在倒是有了主動權,而今白水城和雲寧城內囤積了邊疆守兵和王都守兵將近二十萬人,一旦淩國兵馬有所動作,就衝著乾國兵馬此番千裏相援,昭國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說到這裏,司攸不由展眉一笑,“陰差陽錯,倒是給了乾昭兩國一個光明正大聯手出兵的理由。”
顧無風點點頭,“所以,現在真正需要擔心的不是乾昭兩國,而是淩國,他們應該擔心,乾昭兩國會不會趁機掉頭聯手攻向淩國,正也因此,眼下淩國兵馬被牽製住,根本動彈不得。”
“可是……”司攸起身走到水邊抬眼看了看,“昭國應該不會出手。”
“乾國也不會出手。”顧無風跟著起手,“對於乾昭兩國而言,現在最重要的調養生息,修整安頓,尤其是乾國……”
他的話音突然一頓,麵上的笑意退去,換出一副肅然之色,“此番乾國出兵,幾乎是放手一搏,而今既然晏昭之戰暫時停了,乾國也該安心整頓了。”
司攸側身看他,看到他麵上認真又嚴肅的表情,嘴角拂過一絲淺淺的笑意,“你已經開始想這些了。”
顧無風道:“既是答應你跟你回去,我自然會盡力做好我能做和該做的事。”
司攸連連點頭,“那你……打算什麽時候……”
“疏離已經醒了。”顧無風輕歎一聲,“等倬兄恢複了,與疏離一道回九因城,我們也就該啟程了。”
入夜之後,府中四下裏陷入一片沉寂。
步清倬悠悠轉醒,一側身便看到疏離坐在一旁的案幾旁,用手支撐著腦袋,已然睡去。他定定看了兩眼,沒由來地彎眉一笑,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收斂笑意,眉宇間升起一絲複雜猶豫之色。
撩起身上的薄被正要起身,外麵便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抬眼一看,夜辭領著外出打探消息的夜絳和守在門外的司陵一道進了門來,夜辭和夜絳的臉色都不大好,隻有司陵一臉茫然和慌張。
與夜辭相視一眼,步清倬心裏便有了數,抬手做了個“噓”的手勢,瞥了一眼疏離,衝三人搖搖頭,而後起身下地,走到疏離身邊,輕輕拍了拍疏離的肩。
“阿離。”他的喊聲很輕,“夜深了,上床好好歇著。”
好一會兒疏離方才睜開模糊的睡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步清倬,下意識地保住他的手臂,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轉眼就睡了過去。
見狀,步清倬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眼底滿是寵溺之色,他搭在疏離肩上的手緩緩滑到她的背後,突然伸手點了她的睡穴,疏離便徹底沉沉睡了過去。
夜辭了然地上前,伸手接過疏離,將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與步清倬幾人要走到外廳,看著步清倬在軟榻上坐下,這才朝著夜絳看去。
“出什麽事了?”步清倬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與阿離有關?”
夜絳沉著臉色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道:“祁曄來了。”
聞之,步清倬臉色驟然一僵,定定看著夜絳,那愈漸陰冷的眼神看得夜絳頭皮發麻,卻又躲不開。
“祁曄……”步清倬輕輕念叨一聲,“還有呢?”
“阜城已傳來消息,晏國下令全力捉拿疏離,祁曄也已經在途中收到消息,已經下令在各封國搜查疏離的下落,命令在傍晚時分送了出去,很快各封國就會行動起來。”
“嗬!”步清倬冷笑一聲,“祁曄不是向來做事要求實證嗎?而今竟然僅憑著晏國的一麵之詞,就下這樣的命令,這當真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祁曄?”
“他要抓人,絕非隻是因為霍晏綏那麽簡單。”夜辭終於沉聲開口,“晏國之人指認疏離害死了平鸞公主霍晏綏,那無論如何,真也好假也罷,都必須要將人找出來,查出其中實情,實情屬實便殺,事情有假便放,不管怎樣,祁曄此舉都沒什麽問題。”
“你方才說,絕非隻是因為霍晏綏?”
夜辭頷首,“表麵上看來,確實沒什麽問題,可正如你所言,祁曄從來都不是這種不問緣由、輕易下令之人。這段時間,你與疏離同出同進,雖然不曾大肆宣揚,可是璽涼城那邊必定會得到消息,疏離的名字是不是已經傳入祁曄耳中尚未可知,不過就此番他親自下令捉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隻怕……”
他沒有把話說完,深有其意地看了步清倬一眼。
其後的深意,莫說步清倬,就連夜絳都聽得出來,擔憂道:“樓主是說,祁曄已經知道疏離是公子的人,他要查疏離,很有可能是在懷疑公子?”
司陵卻是越聽越茫然,不解地看著夜絳,“公子怎麽他了?”
夜絳白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複又不安地向兩位主子看去,“樓主、公子,我們現在怎麽辦?”
步清倬沒有立刻應聲,向夜辭看去,隻見夜辭眉峰一蹙,沉聲道:“沒什麽怎麽辦,疏離既是聽七樓的人,那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別想帶走她。”
夜絳和司陵都有些驚訝地看了夜辭一眼,就連步清倬也下意識地擰了擰眉心,畢竟,以前隻要提到疏離,夜辭永遠是一副嫌惡不耐煩的樣子,卻沒想到如今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可,如此一來,我們就會成為整個丘梁的敵人。”夜絳雖然也擔心疏離,可也忍不住擔憂聽七樓。
“嗬嗬……”夜辭挑眉冷冷一笑,“我們何曾與他們成為朋友過?”
聞言,夜絳和司陵相視一眼,而後兩人齊齊點頭,“屬下明白了,樓主放心,屬下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帶走疏離。”
夜辭垂眼斂眉,沒有再說話,揮揮手示意兩人退下。
步清倬看了一眼兩人離開的背影,低聲問夜辭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
“璽涼城有人送來消息……”夜辭的語氣有些凝重,還隱隱有些遲疑,“祁曄一直都知道皇孫商璆鳴沒死,十多年來四處尋找商璆鳴的下落,直到前幾年才因為一直尋找未果而放鬆動作,可是自從去年冬,你從璽涼城回來之後,他的動作便開始加緊,按照尋找商璆鳴的暗探增加了數倍,範圍已經擴至整個丘梁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於,他似乎已經有了懷疑之人——”
夜辭的聲音驟然一頓,沉沉看了步清倬一眼,“你還以為,他此番親自下令捉拿疏離,隻是因為霍晏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