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步清倬中劍
站定之後,疏離抬眼去看雲連君驚愕至極的神情,淡淡一笑,“怎麽?雲閣主識得我這劍法?”
“似曾相識。”雲連君嘴上這麽說著,看向疏離的眼神卻已然變得完全不同,緊盯著疏離不放,看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朗聲一笑,“果然如此。”
疏離問道:“果然什麽?”
“都說一線天行事詭秘,這江湖中沒有一線天不敢殺的人,可唯獨對聽七樓的態度一直模糊不清,從來不願插手有關聽七樓的事,雖然表麵上看起來與聽七樓沒什麽太大的關係,可是這般不願得罪的態度,對於一個殺手組織來說,已然算是對聽七樓的保護。所以我早就懷疑,聽七樓與一線天之間,也許還有別的旁人不知道的關係,隻是一直苦於沒有證據,之一切都隻是我自己的臆測。直到方才,我看到你所使用的那一套劍法……”
雲連君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麽過往,看著疏離的眼神雖然有些沉湎卻並不和善,“算來,已經將近十五年了,我上一次看到這套劍法,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
疏離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又看了看對麵的雲連君一臉了然的表情,已然大致明白了她話中所指。
“這套劍法叫什麽名字我雖然不知道,但我知道,上一次使用此劍法之人是一線天的門主上官隱,十五年前我們曾經交過手,可是後來沒過多久,他便隱匿無蹤,鮮少再踏足江湖,一線天的事都是交給手下的人去處理。今日再次得見,卻是在一個小丫頭手中,巧的是,上官隱去年剛剛卸下門主之任,將門主之位交給了自己的徒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上官隱的那個徒弟隱臣,而你又是聽七樓倬公子的枕邊人,如此看來,我之前所想的都是真的,聽七樓與一線天之間果然早就搭上了別的關係。”
疏離靜靜聽她說著,直到她停了下來,這才不緊不慢地挑眉一笑,問道:“說完了?”
“過去的事又豈是三兩句說得完的?”雲連君突然輕歎一聲,“我隻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當年的上官隱退了,千林死了,而今就隻剩下我這玲瓏閣閣主一人,未免有些淒涼。”
疏離撇撇嘴,“雲閣主若是願意,隨時可將閣主之位傳於您的愛徒雲綏,不是嗎?”
提及雲綏,雲連君驟然變色,看向疏離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意,“你還有膽兒跟我提綏兒?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跟我裝下去?雲綏是誰,霍晏綏又是誰,你是步清倬的人,你會不知道?”
雲連君說著上前一步,伸手直指疏離,喝道:“她已經死在你手上了!”
“哦?”疏離故意驚訝地瞪了瞪眼,“是嗎?”
“你不用拖延時間,這條路前前後後都已經被我派人封死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雲連君眯了眯眼睛,緩緩朝著疏離走過來,“既然你是上官隱的徒弟,那就讓我這個做長輩的來替上官隱檢查一番看,看看你究竟得了上官隱幾分真傳!”
話音落,她掠身而起,向疏離掠來,手中灑出一把飛鏢,速度奇快,距離又很近,好在疏離早有防備,以銀針將飛鏢攔下。
這些飛鏢雖然要不了她的命,可是她心裏清楚,雲連君身上之物處處帶毒,最好不要讓任何東西近了自己的身,否則,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十餘招下來,疏離明顯有些氣力不支,她的身體原本就沒有完全恢複,應付雲連君未免有些吃力,而且耗得越久,對她來說就越不利。
雲連君起初不察,可後來發現疏離頻頻閃躲,使不上什麽耗損內力的厲害招數,漸漸地像是發現了什麽,冷冷一笑,趁著疏離換氣之時,回身拔出身後隨從腰間的長劍,朝著疏離的軟劍挑去。
距此約莫一裏處,一名策馬而行的年輕男子被一眾身著緋衣的女子攔住了去路,馬背上之人隻有片刻的遲疑,突然掠身下馬,朝著那些女子掠去,眾人尚未看清他的招數,他便奪下了其中一人手中長劍,劍尖一挑,強勁的劍勢卷著雨水朝著緋衣女子刺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十來名緋衣女子皆已淩亂地倒在雨水之中,身下的血染紅了泥水。
“就是你們。”步清倬翻身上馬,看著地上的屍體,眯了眯眼睛。
當初在玉辭山下,從聽七樓弟子手中救走蕭遙瑾、殺死聽七樓多名弟子的人,那描述的模樣與裝扮與地上的這些人如出一轍。
擰了擰眉,他的心下越來越不安,總覺得像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來不及多想,策馬朝著前方繼續趕去。
若真如顧無風所言,雲連君在這附近出現過,這裏又派了人阻攔,必是雲連君想要在此設伏對付疏離——眼下,除了疏離,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雲連君親自動手。
正如他所料,那正在與雲連君交手之人正是疏離,就算看不到她的臉,僅憑著身形,他也能認得出來。
此時疏離已經明顯落於下風,她像是受了傷,沒辦法將功力全都發揮出來,用起招來有些束手束腳,動作也比平日裏遲緩了很多。
隨雲連君而來的那些人原本正一心觀戰,突然發現步清倬出現,全都吃了一驚,想也不想便朝著步清倬襲來。
奈何步清倬眼下根本沒有心情與她們多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疏離身上,三兩招應付了那些緋衣女子,轉身便想要往疏離身邊趕去。
那緋衣女子豈能容他輕易脫身,紛紛湧上來將他絆住。
眼看著疏離越來越危險,步清倬心下強壓著的殺意終於騰起,他有些厭煩地抓住其中一名緋衣女子,掐著她的咽喉將她提起,手中的劍向四周刺去,蕩開的劍氣震得那些女子後退了兩步,剛站穩,抬起頭來,想要看下步清倬,救下他手中的女子,便見步清倬手上稍一用力,隻聽“哢”的一聲輕響,那女子垂下頭去,沒了動靜。
其餘人都嚇得一愣,麵麵相覷。
就在她們被怔住之時,步清倬聽到一聲悶哼,抬眼望去,疏離被雲連君一掌擊在胸口,連連後退了好幾部方才站穩,不等她抬頭,雲連君便緊跟著一劍刺來。
若在平日,這樣一劍刺來,疏離想要躲開是輕而易舉,可是此時此刻,她隻覺渾身乏力,手腳如有千斤重,怎麽也提不上氣來,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朝著自己刺來。
那一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什麽也想不起來,她努力瞪了瞪眼睛,突然,眼前出現一道玄色身影,身影越來越近,麵容也越來越清晰。
清俊、幽譎、神秘而又貴氣,那是她見到步清倬的第一眼所生出的感覺。
“步……”她張了張嘴,想要喊他的名字,可是那柄劍已經到了身前,她索性將眼睛閉上,輕歎一聲,等著那柄劍刺入自己身體。
可是她閉上眼睛瞪了片刻,沒有等來那柄劍,也沒有等來刺骨的痛,她隻等來了一陣熟悉的味道,等來了一個懷抱。
而後傳來一聲悶哼,雖然那人極力壓抑著,聲音很輕,疏離卻聽得清楚。
霍地睜開眼睛一看,步清倬就站在她麵前,一手攬著她,一手握住她持劍的手,衝她彎眉一笑,輕聲道:“我來了。”
“步清倬……”疏離喉間哽了一下,朝她身後看了一眼,雲連君被兩名緋衣女子扶著勉強站穩,手中的劍也已經不見,她一臉憤懣之色,惡狠狠地瞪著疏離和步清倬,氣息有些不穩。
疏離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低頭去看步清倬,卻不想剛剛低下頭,步清倬便騰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我沒事……”他輕聲說著,疏離感覺到他正在悄悄運氣,卻不知他是要做什麽,隻覺他突然用力一震,而後長長鬆了一口氣,將疏離緊緊攬入懷中,喃喃道:“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走丟了。”
“步清倬,你怎麽了?”疏離雖然眼睛被他捂著,可是她的鼻子還能聞得到,她分明聞見步清倬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兒。
“放心。”步清倬拍了拍她的後背,不遠處似乎有馬蹄聲靠近,步清倬貼在她耳邊輕聲道:“顧兄來了,沒事了。”
疏離一聽顧無風來了,終於鬆了口氣,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受自己控製地倒了下去……
別院空寂安靜,即便現在院子裏多了很多人,依舊一片寂靜。
顧無風親自看著熬好了藥,顧不得燙手,匆匆忙忙給疏離送了過去,親眼看著司攸給疏離喂了下去,這才稍稍放了心。
端著空空的藥碗剛出了門,便看到候在院子裏的千詔音,他的神色有些遲疑,時不時地看一眼房門,往前走了兩步,複又退了回去。
“千殿主可是有什麽事?”顧無風走過去,輕聲問道。
千詔音看了看他,下意識地搖搖頭,轉身準備走開,突然又退了回來,衝顧無風抱了抱拳,“千某有個疑惑,不知該不該問。”
顧無風回身看了一眼,“與疏離有關?”
千詔音點點頭,見顧無風示意他說下去,便壓低聲音問道:“那一枚出自驚闕閣、世間僅有的兩儀鎖,是不是就在疏離姑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