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出城
內子，疏離。
明明這四個字，疏離已經聽了無數遍，可是此時聽他這般毫不遲疑地將她介紹給別人，心底還是忍不住一陣顫動。
不過，眼下重要的不是這事，而是眼前的人——
抬眼順著步清倬的目光看去，定定看著眼前這個被步清倬稱為“將軍”的人，她雖然從未見過寧馳脩，可是在來的途中，已然和步清倬一起猜到了一些事，而方才步清倬拉住她的手時，又不著痕跡地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背，她便明白了些什麽。
四目相對，寧馳脩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驚愕，繼而微怔了片刻，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麵帶笑意地看著疏離，那種笑不濃不淡，實在看不出究竟包含著一種怎樣的情緒。
疏離自認能看穿很多人的心思，可眼前這個人讓她有些疑惑，這個人給她一種隱隱的熟悉感，然而下一刻，她卻又隻能感覺到一股冷冷的疏離感。
“見過將軍。”疏離壓住心底的好奇，抱拳行了一禮。
步清倬在一旁看著她的舉動，不由得斂眉淺笑，轉向寧馳脩道：“內子行走江湖慣了，不懂那些管家女子的禮數，還望將軍莫要介意。”
“怎會？”寧馳脩輕笑一聲，目光從疏離身上挪開，“夫人性情瀟灑，倒教本將羨慕得很。”
一旁的元祿雖然不知道幾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尤其是寧馳脩的表情，總覺得看著有些怪異。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朗聲笑了笑道：“末將眼拙，方才差點沒有認出，原來這位是夫人。”
他邊說邊伸手往後指了指，轉向寧馳脩道：“稟君上，末將能這麽快抓住城內的鬼，多虧了夫人出手相助，末將剛到城門口，那人就已經被夫人拿下了，他原本還不肯承認，幸得夫人……”
他突然話音一滯，側過臉偷偷看了疏離一眼，見疏離也在看著他，便咧嘴嘿嘿一笑，抱拳道：“日後得空，還請夫人教教本將，這一招拆卸下巴的手法。”
聞言，寧馳脩一愣，步清倬倒是忍不住輕聲笑開，拉過疏離的手，“你又來了。”
疏離撇撇嘴，“一時沒忍住。”
“哈哈……”元祿連連擺手，“夫人還真是好性情。”
寧馳脩低下頭去微微笑了笑，笑意很淺淡，似乎在有意壓抑自己的情緒，“時辰不早了，公子與夫人鞍馬勞頓，先歇會兒吧。”
“來不及了。”步清倬想也不想，斷然拒絕，與疏離相視一眼，點點頭，“城外的陣法一時不破，雲寧城便多一份危險。”
疏離挑了挑眉，“城外也有陣法？”
步清倬點點頭，輕聲道：“等下慢慢跟你細說。”
而後又轉向寧馳脩道：“若將軍信得過，就讓我二人出城去，試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現在？”寧馳脩打量了兩人一番，眉心微擰，有些猶豫。
“情況緊急，等不得。”
“可是現在城外狀況不明，又是一片漆黑，你們去了又能看到什麽？”
“有些時候，有些東西，必須在黑暗中才能看得清，青天白日，反倒會讓光芒遮住了眼。”
寧馳脩愣了愣，看了看身邊同樣皺眉的元祿，又看了看一臉淡然淺笑的疏離，遲疑半晌，“你們……確定要現在去？”
步清倬點點頭，“確定。”
“那好……”寧馳脩太息一聲，“本將派幾個身手不錯的人跟著你們……”
“不用。”話未說完，就被步清倬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看著身邊的疏離笑了笑，眼底滿是寵溺與信任，“有阿離在，足夠了。”
元祿在一旁看得直瞪眼，下意識地側過身去輕咳兩聲，嘟囔道：“這位阿離姑娘……我是說夫人，夫人的身手確實很好，尋常人倒是不可能傷得了他們。”
寧馳脩垂首想了想，終是點頭應下，“好，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本將就遂你們的意。城門處會安排人仔細盯著，你們遇到任何麻煩，便立刻呼救。”
“好。”步清倬點點頭，與疏離相視一眼，而後幾人一道朝著寧馳脩方才發現陣法的那一處城門走去。
直到目送著兩人出了城，寧馳脩一直強撐的笑臉頓時沉下，看了看緩緩關上的城門，他突然轉身，大步朝著城樓上走去，元祿也連忙跟上。
剛剛上了城樓，便看到疏途一臉焦急地等在圍牆邊上，伸頭看了看城外，而後回身行禮道：“將軍，出什麽事了？何人在這個時候出城？”
寧馳脩臉色沉肅，低聲道：“步清倬和小離。”
“小離？”疏途心頭一緊，“果然是她……看到步清倬，屬下就知道，她一定也在。可是，為何這個時候放他們出城？”
元祿看了看寧馳脩的臉色，連忙接過話道：“倬公子應該懂得破解這些詭陣的法子，聽說離石城外的那個陣法就是他們破解的。”
疏途又是一驚，“那個陣法破了？”
“嗯，破了，倬公子說，最遲明天，方亥就能帶著人趕到了。他還說城外這個陣法情況比較緊急，必須盡快解決，所以才……”
疏途聞言，不由輕歎一聲，滿臉都是擔憂，“早知這樣，當初遇上玲瓏閣的人時，我就該……”
寧馳脩擰了擰眉，看了一眼疏途，突然出聲道：“你早就遇上他們了？”
疏途愣了愣，低下頭去，“屬下本想，等向將軍稟報完陣法的事，就說說小離的事，結果沒想到被城外這個陣法打了個岔，差點給忘了。”
頓了頓，他理了一下心緒，緩緩道：“玲瓏閣在修羅殿安插了奸細，泄露了屬下此番前來雲寧城的消息，玲瓏閣在半途中設伏截殺屬下，一路上不止一波，而且最後這一波，玲瓏閣左使蕭遙鈺出手了。不過屬下沒能對上蕭遙鈺，他們應該是認錯了人，錯把和屬下差不多時間經過的小離和步清倬認作了屬下一行人，提前動手了，蕭遙鈺被重傷，那之後，屬下就繞了遠道，沒有再遇到過玲瓏閣的人。”
“這麽說，是小離和步清倬替你解除了一個麻煩。”
“是。”疏途連連點頭。
寧馳脩抿了抿唇，後麵的話壓了回去，沒有再多言，而後緩緩走到圍牆邊，伸頭看了看城外，隻見那兩道身影順著城牆疾掠而去，速度很快，寧馳脩看著，下意識地順著圍牆跟著往前走了步。
驀地，他眉心一緊，伸手扶著圍牆的邊，探出頭去，疏途和元祿見狀，紛紛跟著伸頭看去。
隻見疏離與步清倬停下了腳步，緊盯著前方，突然，步清倬一把攬住疏離的腰，掠身而起，雙腳點在圍牆的牆壁上，橫著掠過，疏離手中銀光一閃，撒出兩把銀針。
黑暗中隱約傳來一陣“嘶嘶”的低鳴，待兩人再度站穩，寧馳脩回身抓起一隻火把，衝著城外喊了一聲“公子小心”，伸手將那火把丟了下來。
步清倬接住火把，舉起來借光一看，隻見方才攔住他們去路的是一對長蛇，兩條蛇身皆有丈餘，通體花紋斑斕，看得人心驚。
隻不過此時兩條蛇一千一後地躺在兩人的兩側，顯然其中一條方才是打算掠到兩人身後，好前後夾攻。
可惜，它們的速度雖然很快，卻終究還是沒能快得過疏離手中的銀針。
“你們沒事吧？”見城外一直沒有聲音，寧馳脩忍不住朗聲問道。
“將軍放心，沒事。”步清倬抬頭應了一聲，正好看到有一個腦袋突然縮了回去，他眯了眯眼睛，想說什麽卻終究沒說，與疏離相視一眼點點頭，兩人一道舉著火把向前掠去。
確認兩人沒有危險，城樓上的人終於鬆了口氣。
元祿嘖嘖兩聲，道：“這兩人配合得倒是默契，想必是認識已久，感情深厚。”
寧馳脩與疏途相視一眼，斂了斂眉，都沒有說話，而是沿著圍牆緩步走著。
“對了，元將軍，那個內鬼是怎麽回事？”寧馳脩突然想起了什麽，回身看了一眼元祿。
元祿神色有些不悅，緊緊皺了皺眉，歎息一聲道：“咱們城西門的一位值守城門的將軍讓人給掉了包。”
“掉包？”
“原來的那人不知道被他們弄去了哪裏，現在的那個是個假的，易容而成，末將以為他在動手之前，應該就在城門處觀察過，所以易了容之後，一直都沒有被發覺。”
頓了頓，他又鬆了口氣，淡笑道：“不過，這位小離姑娘的眼睛可真夠毒的，一眼就看出來那個人是易容的，毫不猶豫就把人拿下了。”
疏途道：“小離和步清倬應該是在途中遇到那些守著陣法的人，知道消息沒能成功送到城內，猜到了城內有鬼。”
寧馳脩頷首，想了想，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絲淺笑，“沒想到，她現在變得這麽聰明。”
元祿跟著幹笑了兩聲，撓了撓頭，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小離姑娘她……也是姓疏，看將軍對她的稱呼，似乎很親切，難不成你們之前……就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