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玲瓏特使?”疏離眉峰一蹙,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眼底還是沒由來地閃過一絲愕然,“玲瓏閣的人?”
步清倬點點頭,有些意外疏離為何問起這個,“你怎麽知道這玲瓏短刀?”
疏離直起身來朝著門外看了一眼,在步清倬的攙扶下走到桌旁坐下,麵色始終沉凝,“師父曾經給我看過一幅圖,就是這柄短刀,他說當年他本想拿下這短刀,結果卻被另一個人搶先了一步,不過他沒有說是誰。”
步清倬微微驚訝,“你師父那般無所不知,竟也不知道這短刀落入了何人之手?”
疏離側身睨了他一眼,“驚闕閣是什麽地方,你自己心裏最清楚,驚闕閣出去的東西,若是閣主玄闕不讓說,便誰都不可能知道。”
頓了頓,她挑了挑眉,又道:“當然,你們聽七樓除外,這世上還真沒有多少事,是你們不知道的。”
聞言,步清倬不由垂首一笑,“倒也未見得,至少在你出手之前,聽七樓一直都沒有查出,當年那枚兩儀鎖究竟被驚闕閣交予了何人。”
疏離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沉了臉色,想了想道:“照此說來,當年是玲瓏閣得到了這病短刀,並重新命了名為玲瓏短刀,將其贈與玲瓏特使,可是……”
她停了一下,定定看著步清倬,“玲瓏特使是何人,你們知道嗎?”
毫無意外地,步清倬搖搖頭,“玲瓏閣三個最神秘的人之一,玲瓏特使,聽七樓確實是查了很多年,也未能查出結果,準確地說,是沒有查出這位新任的玲瓏特使的身份。”
不等疏離發問,他便繼續解釋道:“玲瓏特殊並非一直不變的,而是一任任傳下去,一直以來玲瓏特使的身份都很神秘,除了閣主和少閣主,鮮少有人知曉。所以……”
他突然話音一頓,擰眉看了疏離一眼,“你為何會突然提起這玲瓏短刀的事?”
疏離無心瞞他,隻是一想到那晚她看到的那柄短刀,心下就一陣陣的發寒,緊緊抿了抿唇,沉聲道:“那天晚上約我會麵,告知我無風遇險的消息之人,用的就是這柄玲瓏短刀。”
步清倬眸色一凜,“你是說,告知你顧兄被玲瓏閣所俘的消息之人,是玲瓏特使?”
“所以我才會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疏離微微搖了搖頭,神色頗為嚴肅。
隻不過,她口中的想不明白,顯然與步清倬所理解的並不相同。
步清倬所以為的,是不明白玲瓏特使為何要救顧無風,而疏離想不明白的,是她這段時間為何不聲不響地潛在顧無風身邊。
是巧合,還是陰謀?
“對了……”疏離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頭看了看步清倬,“無風呢?我怎麽一直都沒有見到他?”
步清倬下意識地朝著身後的門外瞥了一眼,斂眉淺淺一笑,“你放心,他沒事,最近正在休養。”
“是嗎?”疏離顯然不信,順著他的目光朝著門外瞥了一眼,似乎猜到了一些,收斂了笑意,垂首道:“他是不肯來見我吧。”
步清倬微微太息一聲,握住疏離的手,“阿離,你別想太多,你要相信顧兄,這件事他能處理好。”
疏離微微搖頭,“你不了解無風……”
後麵的話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腦海裏閃過那晚玲瓏特使與她交手之時露出的玲瓏短刀,下一刻,浮上眼前的是另一張清純秀氣的女子麵容,她單純而脆弱,因為親人的逝去而淚眼婆娑,緊緊握著顧無風的手不放。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顧無風此番出事,與她又有多深的關係?
不管怎樣,有一件事都不可否認,一直以來她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更可怕的是,她懷疑的事也成了真。
這也是,這段時間她一直收不到顧無風消息的原因所在。
“步清倬。”她輕輕開口,抬眼看著步清倬,神色頗有些無奈。
步清倬握著她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你說。”
“你讓無風來見我一麵可好?有些事……我想當麵向他問清楚。”
步清倬失笑,“就這點小事?”
疏離搖搖頭,“這不是小事,無風的性情我了解,我這次受傷與他有關,他一定會懊惱不已,不願見我,所以,你可能要費一番口舌去說服他。”
聞言,步清倬挑了挑眉,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放心,我一定會帶他來見你,等我。”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疏離的手背,起身往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夜絳快步走來,迎上步清倬,連忙行了一禮。
“什麽事,這麽匆匆忙忙的?”步清倬看了看他的表情,問道。
夜絳皺著眉,朝著步清倬身後的屋內看了一眼,沒有直說,而是湊到步清倬身邊,低聲嘀咕了兩句。
隻見步清倬眸色一沉,回身看了疏離一眼,複又轉向夜絳,“你確定?”
“確定。”夜絳點點頭,“衣物什麽的都已經收拾幹淨了,半個時辰前,管家看到他出了門去,他說有件事要去處理,但是沒說去哪裏、去多久,直到我發現他屋裏沒人,去問管家,管家才回過神來,他離開的時候,背著包袱。”
步清倬思索片刻,微微揮了揮手,“我知道了。”
正要轉身離開,又停了腳步,低聲吩咐道:“去找岑先生,問他阿離現在的情況,可否趕路。”
“現在就走?”夜絳驚訝地瞪了瞪眼,“可疏離姑娘的傷勢……”
見步清倬冷眼掃來,他連忙噤聲,垂首連連點了點頭,“是,屬下這就去問。”
目送著夜絳走遠了,步清倬這才轉身回到屋內,在疏離身邊坐下,一聲不吭地給疏離沏了杯茶遞到她麵前。
疏離倒沒有太過疑惑,接過杯盞抿了一口,就在步清倬琢磨著怎麽開口時,她幽幽道:“無風走了。”
步清倬動作一滯,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了?”
疏離抿唇淺笑,輕歎一聲,一臉了然神色,“我說了,我了解無風。”頓了頓,又道:“現在,也算有些了解你,就像,你也了解我一樣。”
步清倬伸手將她輕輕攬進懷裏,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良久,他輕聲道:“我們啟程,回九因。我會讓夜絳去追查他的下落。”
疏離張了張嘴,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不該說出口,遲疑了半晌,終究了放棄,歎息一聲,沒有說話,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裏,讓自己歇了口氣。
三月二十一,立夏剛過。
普陽城內卻絲毫感覺不到立夏的暖意,到了晚間,春季的清寒之氣越發明顯。
宣明殿內燭光隨著夜風微微搖晃,將地上的影子縮短又拉長,不停地變換著晃動著,頗有些詭異。
司攸抱著一件外袍走過來,與候在一旁的內侍相視一眼,內侍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袍子,輕聲道:“奴才來吧。”
說著,走到身著明黃色長衫的那人身後替他披上外袍,躬身道:“稟君上,司攸大人來了。”
聞之,乾帝緩緩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見到司攸,他的眸色微微一亮,轉瞬又沉了下去,對著內侍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而後又衝司攸招招手。
“你不用太在意。”乾帝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往前走去,“這樣的結果早就在孤的預料之中。”
他笑得有些淒涼,垂首搖搖頭,“孤早就想過會是這樣,他畢竟是孤的兒子,孤了解他的脾氣。”
“是微臣無能。”他越是這麽說,司攸心裏越難受,看著他努力保持腳步平穩的模樣,一陣陣的心酸,“微臣終究……還是沒能為君上分憂。”
“哎……”乾帝擺擺手,輕笑一聲,“不怪你,莫說是你,即便是孤親自去了,結果也不見得就會有什麽不同。他嗬……和孤一樣,都是這般倔脾氣。”
司攸咬了咬嘴唇,想著顧無風那日轉身離開時的決絕身影,心底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十三王爺想是心意已決,或許君上應該……”
她遲疑了一下,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完。
乾帝回身看了她一眼,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你是不是想說,也許孤應該放下心底的成見,重新審視,好好選一個可用之人?”
不等司攸回答,他又道:“你是不是覺得,眼下的眾皇子之中,相比之下,屬老九成兒最合適?”
司攸低垂著頭,沒有說話,像是默認。
見狀,乾帝又道:“即便他要殺你,你也不介意?”
司攸一驚,豁然抬頭向乾帝看來,似是沒想到他竟然已經知曉了此事,迎上乾帝深邃諳透的眼眸,又連忙低下頭去。
“微臣……微臣隻是覺得,不管怎樣,還是要以乾國的大計為重,眼下我們經不起任何的動蕩,萬事都應該求一個穩。封國之亂隨時會發生,我們……折騰不起。”
“孤明白……”乾帝連連點頭,“你心中擔憂,孤又怎會不知?隻不過,有些必須要麵對的事,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這一場混亂諸國皆無可避免,我們……也是時候該出手了。”
司攸愕然地看著他,像是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些什麽,“君山的意思是……”
“就在今早,你進宮之前,有消息傳入宮中,言閬大軍……”他停下輕咳了幾聲,這才又道:“言閬大軍已經朝著晏國開動了。”